母亲没有借口了。可怜她还不死心,将过去要把箱中衣服拉出来扔掉的地步。
“你还在休假,编理由吧!”
“军人怎能不参战?”Noel声音不重,听得也很义愤填膺。
后来泰勒妇人果然去抢他箱子里的衣服,把一件白衬衣扯出来。Noel干脆不要那件衬衣,箱子用力一抱,走上楼去。
泰勒妇人没有继续扑上去,相反她抹掉眼泪,呼出两口长气,接着就去打电话。
“我要给约瑟夫打电话,让他给你求情,他认识你们军队的人——”
Noel箱子一扔就从楼梯上跑下来阻拦她:“少做些开不了口的事!”
法蒂玛在厨房扶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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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的信
远远的,狐狸似的人影从黄田里走回来了。
法蒂玛裹紧大衣,吸溜着鼻涕,仿佛偷食不堪之物。
信还在握她手里。她把信用还回去的感觉递给站在门口等候的泰勒夫人。
“我不敢去找那个人——”话还没说完,泰勒妇人重重一掌把她括到门柱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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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
跟随Noel和兰夏,坐汽车,坐马车,坐火车,步行,经过两天时间,现在你在一间军用医院的手术室里面。
医生灭去明火,借用几把镊子的协助,把那颗牙齿从类似陶瓷烤炙台的地方夹起,丢进一个装有透明液体的宽口瓶子中。牙齿发灰,并不洁白。
在气泡的震荡翻滚中,你能从牙齿根部看到一团莹滟滟的光珠,这边翻一番,那边剌一刺,是一颗微型胶囊的尾部,活如废水沟中洒欢寻食的小鱼在太阳底下闪耀的白肚皮。现在它正在经历的是液化钙的凝固过程。
你眼前的医生是半个秃子,他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因为所戴的单眼罩放大镜的缘故,他的小眼睛呈现出更浮肿的状态,几乎把眼睛都挤没了。
兰夏躺在牙科手术椅上。医生把牙齿夹过来了。
“你平时吃东西是习惯用左边牙齿还是右边牙齿?”
“左边。”
“那我把它装在右边,这样对你日常生活不会造成威胁。”
“这叫氰化钾是吗?”
医生惊疑地顿了一会才道:“是叫氰化钾。那是麻醉药而已。”
“别担心,不用对我撒谎。我已经知道了,如果这颗胶囊在水井里破裂,打个比方,那喝这口井的全村的人都会死掉。”
医生立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你放到我嘴里,让我感觉一下。”
医生呆滞服从兰夏的指示,把牙齿丢进她口中,像丢一颗方糖浸入他未曾尝过的咖啡,东南亚口味。
好喝嘛?那颗肥肿的牙齿在兰夏口腔中周旋。
突然兰夏露出奇怪笑容,整个人仿佛瞬间顽皮起来,对医生说:“我现在咬咬试试看?”
医生吓坏了,接连说不不不,不要开玩笑!
兰夏说,我在逗你玩。
。。
护士
接下来护士们给兰夏扎针。一个护士使劲抱着她的脑袋,将她的脖子折出最大化的扭曲,耳朵已经贴到肩膀了。她抱得这么紧是为了让兰夏不能移动。
如果你站到手术椅的另外一侧,你能望见兰夏的脖子暴露出青虬的静脉。第二名护士过来用手指压住她的血管,让筋脉更劲爆。但给兰夏打针的那个小姑娘无法将麻醉针头刺入兰夏的皮肤,那针头几乎都弯折了,也插不进去。
“医生,您是不是更有力气一点……”发话的护士显然自己都不相信是因为女性的柔弱无力,才导致针头无法刺入皮肤的状况产生。
医生接过护士手上的针,他当然也是扎不进去的。医生没辙了,只好敲兰夏的脖子,探测一下是不是里面铸了钢板,很滑稽地。接触到的当然是皮肤的柔软。
眼见三名护士和一个医生都束手无策,兰夏就拍拍抱着自己脑袋的护士的手,示意她放手,然后坐起来揉揉脖子道:“我的手指很柔软。打针可以打这里。”
兰夏对他们伸出自己的手,尖锐的拇指指甲抵着中指,掐深了,中指随时都能被刺破,流出血来的模样。
医生道:“但不需要刺这里啊。麻醉区域是口腔附近。”
“那你们直接动手术吧,不用麻醉了。”
。。
手术结束
医生推开门出来的时候,他的手套已经除下来,白大褂搭在手上。
门外的沙发上靠着一个人,他已经睡着。除了这间手术室,走廊的左右两边都没有亮灯,已经没有别人走动。时间已过深夜。
医生将睡熟的Noel推醒:“结束了。”
Noel费劲地睁开眼皮。“没有什么意外吧?”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但她几乎一滴血都没有流。而且不用麻醉。”
Noel鼾睡半闭的眼睛挤出一丝笑容:“她是有点特别。”
“您已经把氰化钾的事告诉她了吗?我还以为她不知道,你不怕,她……?”
“不是已经成功了吗?”,Noel说了这样一句话。头一低,又继续睡了。
医生担忧又怜悯地望向门内。
兰夏的背景,正在披风衣,像进来做牙科例行检查的女子。
医生害怕跟走出来的兰夏打照面,在她没有出来之前就快步躲入漆黑走廊。
Noel已经预支她的性命去做赌注,她不是千年前就死掉的湖泊和化石。
虽然她顺从他的意见,想和氰化钾挑战。玩乐的表现,是她的异样和反常。
你听到我的言论,我说,一个女人倒贴回去保护一个男人就是这样的结果,女人变得受虐。以为代他受苦就是快乐的事,强迫地让自己受虐。更因为愈加觉得她是他的保姆,第二母亲。插不进皮肤,不可感知的恶伦之念,明明渗进她的血。
但你不一定这么想。你离我的距离更远,你与她更近。在你心中,她是一座圣洁的雕像。作为雕像,她替你抗争时间也替你争取永恒,她须以雕像之身代表雕像之体背后的附加想象而忘记自己。她以为那就是她自己,她以为她可以变成你。
但她不能变成你,你也不是她的家属。她以为的她的追求,不能如她所愿,被当成任何不被束缚的可以发光的东西。我不觉得一颗沙子被贝壳的唾沫裹了裹,就可以叫珠宝了。真正的钻石只有太阳一个。爱情、背叛、自由、渴望,纷纷独立于这个你这个我这个她,但不可能被重合。所以她的所为即将被印证为徒劳。
她幼年起即背负着寿命只得别人三分之一的诅咒,最后也只是,跟医生开个小小的玩笑,就过去了,却搞得医生比她本人还要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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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蛇的印度人 去伦敦
你我进到火车内部。
车厢里,兰夏和Noel正在用膳,他们处在单独的厢房里头。
Noel正给自己倒酒的时候,一股笛音穿肠过肚地捅进来了。
印度人推开他们的门。笛子是他吹的,他走得真快。他对兰夏和Noel挤眉弄眼地吹了一会。
Noel漠然放慢用餐的速度,兴致寥寥,同时也不好意思开口驱他出去。后面车厢的老太太打开门,探头过来看。印度人看到多了一个观众,就更加卖力吹。接下来他把背后的竹篓放在吃饭的桌子上。
你听到兰夏问:“里面是蛇吗?”
印度人摆出万分高兴的扑克脸:“您猜对了小姐!”
打开蛇篓的盖,傻头傻脑的眼镜蛇爬出来,怕被打,怕惯了一般蠢,也许晕车。这条肥蛇是圆的,不是扁的,没什么观赏性。兰夏上看下看,左手食指不停地敲右手食指的骨节,虽然在笑,也是一脸盼望印度人快点走掉的表情。
然后印度人说:“我的表演是免费的!”他说话,笛子当然就不能吹了。
Noel刚露出一点点松懈的表情,印度人马上又说道:“但我有幸运的护符!先生,我能给你带来好运!”
印度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黄纸丢在蛇篓边。
Noel马上从口袋里摸出几块硬币放上桌子的最边角,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印度人见到钱,果然收蛇入包。他要往下一个车厢走,老太太立即把门关掉,并且人人都听得到反锁的响声。印度人只好原路退回。看完表演就锁门,老太太真刻薄呀。
火车
火车拐弯。长长的弯,耗去对拐的注目。
当你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拐弯的行为上,火车的线条已经不再弯曲。
夜深人静,要睡觉了。厢房里只留了最后一盏看路用的小灯。
Noel把两头的门都锁上。
突然Noel把车窗掀开,挟杂初冬深夜透骨的寒气,风从暗暗的黑口向你涌来。Noel把自己扒得精光,衬衣脱了,外套脱了,裤子也脱了,只剩下*。鞋子和衣服都丢到外面去。
兰夏拷贝他的动作,也把衣服全部脱掉,扔到窗外。两人的动作看在你眼里是非常神经质的重复。他们在地板和夹缝之中搜寻,搜寻没有结果。Noel把桌布和窗帘都撕下来,也抛出去。
“印度人也不安全,现在安全了。风声无孔不入,窃也窃不了。”
确实,你连他说的话几乎都听不到了。
Noel打开印度人卖给他的黄纸,沾口痰,搓搓蕴开去。
黄皮纸是一张手绘地图,下面有字。还有张照片,亚洲脸,男性,戴眼镜。
“你从Eternal Blue夜总会的侧门进去,有个日本女人会迎接你,她叫Yuki。”
“Yuki…Yuki…”
“我也没见过她。她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
“Yuki…四十岁,女人…Yuki…四十岁,女人…”
“她会带你到一个单独房间,不是剧院的后台。晚上你要到前台演出。山口洋井会在那里露面。”
兰夏捏起那张日本男人的相片。
“表演结束后,山口会邀请你单独会面,你就把他带到先前Yuki领你去的小房间。在那里,他会把我们要的东西交给你。”
“我明白了。”
“你的身份在这里——你叫佐佐木美代子,22岁,摩洛哥人,4岁随母亲搬到日本,6岁母亲去世,死于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