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2日 天气:小雨】
〖凌晨时分,我被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惊醒,立刻冲出了房间,听出那是从秋云的房间里传来的。这时秋云冲出了房间,一把扑在我的怀里,神情恐惧万分。我问她发生什么了,她只是大口喘息着说:“它又来了,又来了。”
“它是谁?”
“幽灵。”
我看着她那副可怕的样子,连连摇着头说:“不——”
“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这客栈里潜伏着一个幽灵,任何住在客栈里的人,都逃不过它的手掌心。我已经受不了了,它让我恐惧,让我发疯!”
“你应该好好休息。”
秋云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我,缓缓地说:“告诉我,兰若是谁?”
“兰若?你怎么知道她了?”
“是你喜欢的那个唱戏的田园把她带来的,是不是?”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周围,仿佛真有什么东西包围着她,“今天我已经感觉到兰若了,她就在幽灵客栈里。快告诉我,兰若究竟是谁?”
我害怕秋云这副样子,她已经变得越来越神经质,我有时候真担心她会不会悄悄地杀了我?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好吧,关于兰若的故事,也是我从西冷镇上老人们的口中打听来的。那是在文革年代的一个夏天,县子夜歌戏团和一群开荒的民工住进了幽灵客栈,兰若就是戏团里的一个女孩,刚刚顶替为女主角,据说她非常漂亮,身上带有一股摄人魂魄的气质。但不久后,客栈里就发生了离奇的死亡事件,人们把怀疑的焦点集中到了兰若的身上,传说她是从山顶的子夜殿里捡来的弃婴,是当年杭州女戏子——子夜的鬼魂附身。”
她立刻惊恐地张大了嘴说:“子夜?那尊山顶上的肉身像?”
“后来,人们发现一个从上头来的队长,突然死在了兰若的房间里,人们认为是兰若杀死了队长,是她给客栈里的人们带来了灾难,于是他们把兰若强行带到了海边,把她摁在海水里活活溺死了。”
“现在她来报复了?她会杀了我的!”秋云挣脱了我的双手,逃回了她的房间。
我独自站在走廊里,忽然感到一阵阴风从背后袭来——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跑下二楼正好撞到了田园的身上。她并没有吃惊,反而痴痴地笑了起来,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腰,把我拉进了她的房间里。
瞬间,恐惧让我失去了理智。我的身体需要一个避风的港湾,那就是诱人的田园。
就这样,我和她共度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以后,我只觉得心口越来越沉重,仿佛染上了那套戏服里的死亡气味。整整一个白天,外面绵绵不断地下着小雨,秋云始终都没有和我说话,而客栈里的人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全都变得人心惶惶。
我该怎么办?〗
【8月13日 天气:大雨】
〖海边的天气越来越糟了,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雨。而幽灵客栈里的气氛,似乎被这天气传染到了,充满着潮湿和阴霾,简直要令人窒息。
晚上,秋云又来找我,她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眼睛里露出奇怪的神色,仿佛瞳孔被一层薄纱蒙着似的。她一言不发地靠近了我,我预感到会发生什么。忽然,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刀子,刃口的寒光一闪,让我的眼睛一阵发晕——刀子已经抵住了我的喉咙!
我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虽然心里非常害怕,但身体却保持着镇定,如果稍微一乱动,那刀子就可能会要了我的命。我轻声地问道:“你疯了吗?你要干什么?”
秋云仿佛中了魔一样,幽幽地说:“你背叛了我。”
我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崩溃了:“好的,我承认我和田园有关系。你杀了我吧,但你不要为难田园,她是无辜的。”
“到现在你还惦记着她?”秋云的口气了充满了酸味,“不用你关心了,她已经离开了幽灵客栈。”
“什么?”我没想到田园居然会不辞而别,那从兰若墓里挖出来的木头盒子,也一起被她带走了吗?
秋云又用刀子顶了顶我的咽喉说:“我知道你并不爱我,但你必须和我在一起,永远都不能离开幽灵客栈。”
“不,我们不能再呆下去了。我有一个预感——我们都会死的。”
“很好,那就让我们一起死吧!”说完她收起了刀子,在走出我的房间以后,她把房门从外面给反锁了。
我大力地敲着门,要她放我出去,但始终都没有反应。我这才意识到:秋云把我软禁在了幽灵客栈里。
秋云已经完全疯了,我想她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我推开窗户向外看了看,下面还是一个陡坡,如果从这里跳下去至少会摔成残废。
现在,我已经无处可逃。我不能让秋云发现这本日记,这本簿子里夹着兰若的照片,我必须得把它给藏起来。我抬起头看到了房梁,或许藏在那上面正合适。
今天的日记就写到这里吧,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写下去?〗
丁雨天的日记到此为止,我合上了这本小簿子。虽然日记只有3天,但告诉我的内容实在太多了。第一,田园确实来到过这里,而且还和丁雨天发生了暧昧的关系。第二,我终于知道那只木匣的来历,原来竟是她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我看到过那座枯树下的墓,还有一只乌鸦总是盘旋在那里。第三:在30多年前,这客栈里住过一个子夜歌戏团,其中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叫兰若,因为被怀疑是女鬼附体,而被愚昧的村民们杀害了。而木匣里的那套戏服,正是兰若生前曾经穿过的。第四:当秋云知道自己丈夫和别的女子有染以后,她变得近乎疯狂,居然把丈夫软禁起来,并以死亡相威胁……
所有这一切,都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时已经是子夜了,我回头看了看水月,她正在安详地睡着。可我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我想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就抓紧时间给你写信吧。
转眼间四、五个小时就过去了。现在是凌晨4点半,一口气写了那么多字,我居然还没感到累。这封信就写到这里吧,现在我要打开窗户喘几口气。
不知道我还剩下多少个小时?
此致!
你的朋友 周旋 于幽灵客栈
在读完这封信以后,叶萧已经心乱如麻,他真想现在就跑到幽灵客栈去,把周旋从可怕的漩涡中拉出来。但最近他正在办一个重要的案子,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实在是抽不出身来。
他忽然想到了周旋的父亲现在大概还躺在医院里。对于周旋的父亲,叶萧始终都有一股歉疚,于是看了看时间,如果现在去医院探望周寒潮,应该还来得及。他深呼吸了一口,把幽灵客栈的第十一封信放进了抽屉,然后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半小时后,叶萧来到了周寒潮的病房里。
虽然病房还是那样安静,但叶萧一看到周寒潮就愣住了。叶萧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周寒潮的头发还像年轻人一样浓密乌黑,可仅仅过了几天,周寒潮的半边头发都已经白了。
周寒潮看到叶萧后,只是苦笑了一下,轻声地说:“你来得正好,我有些事情想要对你说。”
叶萧有些拘谨地回答:“周伯伯,你好好休息吧,我坐一会儿就走了。”
“不,如果现在不说出来,恐怕今后就没有机会说了。”周寒潮微微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满脸倦容,眼圈也明显发黑,“我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见上帝了,而那段关于幽灵客栈的往事,也会随着我一起进入坟墓。”
“幽灵客栈?”叶萧心里有些害怕,如果他不把幽灵客栈的消息告诉周寒潮,恐怕现在也不会在医院里,“不,如果你一定要说,可以等周旋回来以后告诉他。”
“恐怕……我已经等不到周旋回来的那一天了。”
“别这么说,周伯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摇了摇头,目光神秘兮兮地说:“或许,她很快就会把我带走的。”
“我不明白?”叶萧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是他主动提出来的,那么听一听也无妨,“好吧,您想说就说吧。”
周寒潮嘴角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喉咙里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很久才说出话来:“那是30多年前的事了,和你的父母那一代人一样,我也是一个知青,被分到K县的西冷公社插队落户。我就在那里住进了幽灵客栈……”
叶萧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朋友的父亲讲述往事——
故事发生在30多年前,在一片荒凉的海边,一座令人恐惧的幽灵客栈,一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一台古老迷离的子夜歌戏。
在故事发生的年代里,叶萧和他的朋友都还没有出生,而眼前这个一头白发的病人,当年却是一个英俊忧郁的青年。周寒潮的故事像溪水一样叙述着,叶萧渐渐地觉得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30年前的幽灵客栈和一对年轻的男女。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叶萧却丝毫都没有感到时间的流逝。终于,周寒潮说到了兰若的死——她被村民们溺死在海水中。
周寒潮忍不住地哽咽,毕竟是在晚辈的面前,他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只是深呼吸着说:“兰若死了以后,我痛不欲生,万念俱灰。后来县里来人调查过这件事,但很快就不了了之。不久以后,我的父亲因为生病而提前退休,正好给了我一个顶替父亲进工厂的名额,于是我幸运地得到了回城的机会,终于离开了我的伤心地——幽灵客栈。”
叶萧不禁叹了口气:“您忘不了兰若,是吗?”
“是的,我永远都忘不了她。但是,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回到上海不久以后,我就和工厂里一个女同事结婚了,后来周旋就出生了。当时,我只觉得娶妻生子是男人必然的义务,并没有想感情的方面,不过我的妻子确实是个好女人,我一直很感激她。”
“可我从来没见过周旋的妈妈。”
“那是因为周旋没有如实告诉你。其实,他的妈妈早就死了,在周旋3岁的时候出了车祸。周旋是个敏感而忧郁的孩子,无论是性格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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