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逸达慢慢走近,接着整个人惊呆了。他呆立原地,瞪大双眼,屏住呼吸。
沈馥居然……笑了!
认识她四年,他不是没有看过她笑。只是,她的笑,都是客气而疏离的。虽是微笑,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他从来没有看过沈馥这么灿烂的笑容。因为这次,她是发自肺腑,由衷地笑,像阳光下的向日葵般绚烂。
在他的记忆中,她似乎只有两种表情:冷漠和难过。原来,她也会笑;原来,她笑起来,竟然是这么美。一瞬间,他感觉都不认识她了。
只是,她的笑容,却不是给他的。阳光下,她明媚的笑容看上去竟有些刺眼,眼中更是有自己未曾看过的温柔。此刻,她所有的目光和心思都在她身边的人身上,就连近在咫尺的许逸达都没有发现。
许逸达的心情一下就降到了冰点,痛苦和嫉妒就像两条毒蛇般缠住了他的心。他摇头苦笑,她的笑容,在他心中价值连城。为了她的笑容,他即使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而她,就这么轻易的,将她的美,全部绽放在白西哲面前,毫无保留。
然而,许逸达却不知道,令她笑得如此幸福的理由,是他。
许逸达神情恍惚地后退几步,缓缓转过身,把那一盒蛋挞塞进垃圾桶里。而后,默然离去。
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现在不知为何渐渐暗了下来。他寂寥的背影,笼罩在层层叠叠的乌云之中,染上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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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顿大酒店,位于市中心,是G市的地标之一。五十层楼的外墙金碧辉煌,大楼的顶端,矗立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石雕狮子,俯瞰着整座城市。
傍晚时分,一辆漆黑的宝马车抵达卡尔顿酒店门口。机灵的门童立刻躬身打开车门,许彦亚从车上缓缓走出,强大的气场让他不怒自威。
他的身后,是盛装的许逸达。量身定做的纯白晚礼服毫无褶皱,配着淡紫的衬衫和黑色的领结,贵族的气质浑然天成,衬着酒店大堂华丽的背景和灯光,更显美轮美奂。
同样一身正装的李胥跟在他们后面,气质丝毫不差。
几名黑衣男子朝他们微微躬身,接着便在前面引领着他们。脚踏柔软的波斯地毯,穿过精雕细刻的走廊,他们到达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推门而入。
今天在这里宴请他们的是家族的世交彩星仁。彩星一族从许逸达的外公那辈开始就与他们家关系匪浅。
彩星仁在日本商界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他们世代经营的彩星集团更是几乎掌握着日本的经济命脉。彩星集团旗下有多个日本的支柱产业,汽车、数码产品一应俱全。其中,彩星财团作为日本的三大财团之一,与多家日本银行有着密切联系,形成一条完整的金融资金链,这其中也包括许彦亚的银行。
近年来,彩星集团逐步向中国进军。彩星仁把驻中国的总部设在G市,还亲任该代表处的董事长,足以可见他们对中国市场的重视。
一看到他们进来,彩星仁和他的女儿彩星兰连忙起身相迎。他们在朝对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后,纷纷落座,推杯换盏,尽情叙旧。
席间,彩星兰起身帮他们斟酒。她穿着一身淡雅的素色长裙,有着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皮肤白净细腻。五官虽然算不上漂亮,但看上去却让人异常舒服。她是个典型的日本女孩,清雅如兰,温柔似水,十分乖巧听话,家教极好。
许逸达小的时候在日本的外公外婆家住过几年,那个时候就经常和彩星一家来往,与彩星兰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旧识。见到儿时好友,他虽然高兴,但眉宇间仍有着淡淡的神伤,不时望着满桌的珍馐失神。
彩星兰和许逸达一样,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她在日本读的是汉语专业,因此普通话说得非常流利。她斟到许逸达面前时,正好看见他失神的样子,便小声出言问道:“逸达君,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逸达猛地回过神来,正对上彩星兰关切的眼神。他勉强笑了笑,摇头答道:“我没事,可能有点累了。”
彩星兰微微一笑,温顺的眉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我记得,逸达君小时候身体就不是很好。多年未见,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
想到自己这么大了,还要别人来提醒自己注意身体。而且现在是在参加家族世交的宴席,自己居然没有好好专心。许逸达不禁感到一阵羞愧,脸微微泛红。他点了点头,轻轻道了声谢。
在一旁的彩星仁和许彦亚看来,许逸达和彩星兰正在亲密地交谈,还时不时地笑出声来。
彩星仁感叹道:“没想到,他们这么久没有见,感情还是这么好!对吧,彦亚君?”
许彦亚笑着点头称是。他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双眼微微眯起,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金融危机之后,各大财团都变得谨慎行事,抽走了大部分资金,他的银行不可避免地遭受到重创。一直以来,他都在想如何向彩星财团申请加大注资,仅凭家族世交的关系远远不够。但如今,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出现在眼前,他怎能不抓住?
站在许彦亚身后的李胥看到他的表情,立刻了然。他望着许逸达,脸上神色如常,但眼底,一丝微不可见的担忧迅速划过,很快消失了踪迹。
第22章 惊变
深夜,许家别墅依然灯火通明。宽敞的客厅,到处都是豪华精致的装饰,此时却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什么?我不答应!”许逸达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双目直视着许彦亚,脸颊因为太过激动而泛起红色。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垂落在身体两侧,微微颤抖着。
“很遗憾,我的儿子,”许彦亚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即将到手的猎物,表情是不容反抗的威严,“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结婚的对象?总之,我是不会和彩星兰结婚的!”许逸达怒气冲冲地扔下一句话,而后转身想出门,不料,几名黑衣男子突然出现,拦在了他面前。
“你们让开!”许逸达怒嚷着反抗,但很快就被制住手脚,动弹不得。
“你走吧。”许彦亚缓缓起身,动作悠闲,似乎对一切尽在掌握,“只是,你要承担接下来的后果。”
说完,他转身上了楼。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似乎在宣判着末日的临近。
许逸达只觉得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意。无法抑制的恐惧从灵魂深处缓缓升起,扼住了他的咽喉。他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车里,疾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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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还是没回来吗?”沈馥在许逸达房子里的沙发上睁开眼,四周仍是一片漆黑,没有他回来过的痕迹。她记得,他好像说过他要去参加一场宴会,可能回家里住了吧。可是,总得和她说一声吧,她撇了撇嘴。
她瞄了一眼手机,原来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墙上的钟发出滴答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最终,她抵不过汹涌而来的倦意,又躺回到沙发上睡着了。
门外,今年的第一波冷空气悄然来到,冰冷的秋风伺机而起,呼啸而过,伴随着一场淅淅沥沥的大雨,整座城市温度骤降。
睡梦中,沈馥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不禁微微蜷缩了下身子。
但很快,她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温暖所包围,熟悉的味道和怀抱让她放软了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她慵懒地喃喃道:“木糖醇,你回来啦。”
在重新陷入沉睡的前一刻,她听到许逸达仿佛从远处传来的声音,空灵而悲伤:“沈馥,我们结婚吧……”
迷糊间,几滴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似乎带着难以言说的浓烈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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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许逸达驾车带着沈馥去市郊的精神病院看望妈妈。
一路上,许逸达异常的安静,眉宇间也流露出淡淡的疲惫。他不时地走神,好几次都没有看到红灯,每次都是沈馥提醒他才猛然刹车。
沈馥摸摸他的额头,担心地问:“木糖醇,你没事吧?”
许逸达一愣,摇摇头,笑着说:“我没事啊。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说话间,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指尖泛白,青筋都冒了出来。好像如果不这样做,他心里的悲伤就会排山倒海而来,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沈馥不相信,她隐隐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盯着他说:“你到底怎么了?明明就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为什么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难道我在你眼中,是这么不值得信任的吗?”
许逸达此时意外地平静下来,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渐渐松了力道。
他望向她,似乎望进了她眼底深处,缓缓开口道:“既然你一定要我说,那我问你,你愿意现在跟我结婚吗?”
沈馥怔在原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小时候,她也曾亲耳听过父亲对母亲说的山盟海誓,那时母亲脸上幸福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但不过几年,父亲就背弃了他的承诺,狠心抛下她们母女。父亲决绝的背影,母亲绝望的眼泪,甚至白西哲狠心的话语,都在沈馥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让她从此不再轻信依赖任何人,对今后的婚姻家庭生活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逸达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她心里回响着,最终汇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仅剩不多的防备彻底冲垮了。如果是他,她也许愿意,将心托付出去吧。
见她半晌不说话,许逸达敛下了眼,苍白的嘴唇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为什么心底还是掩不住失望?
此时,红灯转绿,他踩下油门,重新发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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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303号病房。
窗户半开,窗帘被骤起的冷风卷起又抛下。冷风阵阵渗入,让房间里显得格外阴寒。
她妈妈看到他们,坐在床边高兴地直拍手。看到妈妈的床上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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