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仁馨谦逊地摇了摇头。
她看向众人，目光清然，炯炯有神：“之前仁馨已经和陛下汇报过：民女医术，是民女逢巧机得了异域奇书，得书中教授习得，至于一些古医用药之道，虽然父亲一心教授过名女，但民女愚钝，一直难以参破玄机……”说着白仁馨微微一笑：“民女会的，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太医们龇龇嘴。
皇帝也撇撇嘴。
就连叶云天也挑了挑眉毛。
这能叫雕虫小技？拿着刀清理腐肉，拿着那奇怪的东西清晰毒脓，拿着针线缝人的皮肤。
这样的技术没有一定的含量和足够的胆量，谁敢做？！
周太医笑了笑，以为白仁馨在摆架子：“白小姐谦虚了，还是你来吧。”
“不！”
白仁馨目光清澈，认真地看着周太医：“还是前辈来吧。”顿了顿，她又诚恳地说道：“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不会开中药……”
依她对中医学半知半解的程度，她开药能治好黄阁老的病才怪！
白仁馨眼神真诚，话语里也丝毫没有摆谱的意味，反而是十分谦卑的语气，周太医一时听了不说话了。
“那就周太医领着各位太医代劳吧。”
见寝宫里沉静一片，皇帝开口，算是做了主。
他抬眼瞅了瞅叶云天注视白仁馨那微妙的神情，妖冶的眼瞳中聚了聚光，又聚了聚光。
倒是有趣……
……
有了皇帝开口，太医们自然没有推辞的份儿，开好了内服外敷的药，白仁馨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开始收拾东西了。
这个时候皇帝走了过来：“你这便是医好了么？”
听见声音，白仁馨头也不抬地答道：“还要注射3－4天的抗生素，10天以后才能拆线，还早……”
她这是习惯了昨晚手术以后病人家属的询问，下意识的回答。
直到一片沉默和呼吸响彻在大殿里，白仁馨才注意到不对，她抬起头，看见小皇帝比自己还要白的面容上洋溢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天哪！她真是nozuonodie啊，跟皇帝也这么没大没小的说话！
连柳儿见了这个阵仗也抖了起来，小皇帝笑起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仿佛可以凝结出一层霜来，那压迫地气息差点让她站不住了！
还好白仁馨反应快，她缩了缩脖子说道：“回禀陛下，正如民女方才所说的那样。”
小皇帝的笑意又停留了一会儿方才点点头：“朕知道了，那么这几日烦劳白小姐多跑跑宫里，若是不介意，能住在无忧宫也行……”
说完，小皇帝转身，对着叶云天笑了笑，便大跨步去了玉妃那里了。
他对着叶云天微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透彻心骨的寒冷蔓延，比对着白仁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还让她难受，她忍不住移了移步子，避过了这妖冶小皇帝的视线去。
但叶云天自始到终不动如钟，面对小皇帝的远去，他不失礼的躬身做礼：“臣送皇上。”
白仁馨咂咂嘴，上过大场面的就是不一样。她提起东西，叫上柳儿，打算回府。
小皇帝这样子让人摸不透，更何况她是个现代人，如果稍微没有注意礼数就会被小皇帝认为她不尊，她可不想住在无忧宫里，还是在仁心院里最自在。想着，白仁馨就走上来和众人告辞。
准备和叶云天说bye－bye的时候，这个面容向来波澜不惊的男人竟然抿了抿唇：“我与你一道……”
低沉的声音自他嘴里发出，到白仁馨耳朵里又是引起了共鸣。
低头，白仁馨窃笑：小哥，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才表白？
……
二人便在众人目光下一前一后出了宫。
留着无忧宫里那群老太医们聚在了一起。
“这白院判嫡女确实漂亮，说是容冠帝都也不过分了吧……连这医技都让人心惊……”
“你还没看出来，人家可是有江南王保驾护航的！”
“没想到她医技惊人，还能迷住江南王，真是有本事！”
“那可不是，也不看看人家长得那么好……”
窃窃私语声响在无忧宫里，逐渐逐渐在太医院里形成了舆论的涟漪，波及了整个帝都。
毫无所知的话题主角白仁馨走出宫门外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该死的谁在说我……”白仁馨嘀咕了一句，忽然注意到马蹄声响起，便扬了扬声，对着自己家的车夫说道：“等一等。”
她一回身。
果然，那马蹄声是那个男人策马而去的声音。
他还没走远。
她深吸一口气，随着高八度的清音吐了出来。
“叶—云—天—！”
那声音似箭矢，刺破空气，直到他耳膜。
他一愣，勒停了马。
便看见白仁馨提着裙子大大咧咧地跑上来，停在了他面前。
她仰着头，疾跑使她小脸微红，于是和洁白干净的小脸形成了对比，更像是初夏莲池中凝了香气的荷蕊。
叶云天忍不住眨了眨眼，竟不敢与那清澈的视线对视。
他这是怎么了？
叶云天心里犯毛，却听道白仁馨又大声地喊自己的名字：“叶云天！”
她不象别人会凑过来，酥酥软软地叫她王爷，也不似那些清高的高门大户里的小姐，孤傲却假意地叫他江南王，她那么直、不避讳地大声喊道：“叶云天！”
这三个简单直白，代表他、属于他的字。她看着他：“叶云天，谢谢你帮我！”
说完，她眨着眼睛对他笑笑。
小哥，这回我就不欺负你了，跟你道个谢，就算是示好额！
省得你这么喜欢我，还闷在心里难受。
白仁馨得意地笑着，又优雅地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想像着自己背影一定惊人美的自恋女人白仁馨摇摆着而去，没有看到身后那个男人眼里掠过一道温暖的光芒。
目送白仁馨离去，叶云天低下头，也是微微笑了笑。
而后，他策马嘶叫，裂响西风动，朝着一处奔马而去……
……
第三十五章 形势
白仁馨这么一医治黄阁老，便在帝都声名大噪。
姑且不论黄阁老在拆线后怎么样，至少在太医圈子里，白仁馨这拿刀捏针的方外秒技就在口口相传。暗里的，还有些太医在问白元敬，这样让人心惊的医术到底是否师从的他。还说要跟他学。
更别提还有“白家大小姐凭借美貌和医技俘获冷面小王爷的心”这一流言了。
传得是白家的夫人、姨娘、各房小姐皆是心浮气躁，背地里都恨不得白仁馨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却又偏偏什么也做不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当然不排除有特别的。
白仁爱一开始确实是想妄动的，还好身边有罗嬷嬷的提点，加上白仁锦的劝阻，才勉强收起了这心思，出了远门去了南方山峦看景，名曰赏心，实际是出去消气的。
“倒是让我意外了。”这天，周姨娘抱着五小姐白仁紫来到小许氏的房里问安，便故意说道起白仁馨的事情来，明着里是在说这医术的事情，暗里却是在套着小许氏嘴里的话，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消息。
虽然周姨娘心中清楚，小许氏并非一个糊涂的人，从来就没有从她嘴里套出来一句话过，但是怎么的也得试试。
她是周太医的庶妹，论资排辈，没嫁入白家之前，她并不比小许氏低到了哪里去。比起本来就是丫鬟抬的姨娘的冯姨娘，更是好了千百倍，见白仁爱吃了瘪儿，本倒是挺开心的，想着二虎一争，她可就有机会了。可却不想这家里，去了白仁爱一人独大的势头，又来了白仁馨一人独大的势头了。见了白仁馨套住了江南王她没觉得急，可如今，白仁馨都快要成了套住小皇帝的人精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周姨娘想着，便见小许氏抬头。
小许氏笑了笑，从容地拿起放在桌边的黄山毛峰，轻啜了几口，悠悠地说道：“是仁馨的福气，血脉里就通透着老爷看病治人的智慧，不然怎么就无师自通了不是？”
小许氏的声音戛然而止，话却是说得恰到好处。既没有透露对白仁馨一点点不满，话里又是对白仁馨医术质疑的圆滑。
周姨娘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小许氏的狡猾，拍了拍怀中咿咿呀呀的白仁紫，笑了一声陪着说道：“确是老爷的传承的好。”
小许氏扫了周姨娘一眼，伸着手指逗乐了一下白仁紫，似不经心地说道：“如今仁兰也是大了，看来仁爱仁兰的事儿要一起办了。”
周姨娘忽地一抖，小许氏便觉得手里白仁紫的小脸在自己指尖上划过。被长指甲刺痛的婴儿白仁紫“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周姨娘倒是没有顾白仁紫的嚎啕大哭，而是对着小许氏微微蹙颦的面容淡淡一笑，故作镇定道：“兰儿还小。”
“二六的年纪，不小了。”简短又似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周姨娘，小许氏摆了摆手，做出困乏的表情来：“不早了，妹妹先回去吧，仁兰的事儿你放心，就交到我的手上。我是仁兰的嫡母，自然会为她筹谋个好婚事。”
说着，小许氏漾起了一个笑来。
周姨娘的心思她又何尝不知道？
但她是妻，周姨娘是妾，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亲生女儿的婚事她都做不了主儿，还敢和自己叫板？
周姨娘知道多说无益，陪着笑着起身，抱着怀中的婴儿摇晃着说道：“那妹妹就先告退了，姐姐好好歇着。”
说完，周姨娘便转身，咬了咬牙，在院子里嬷嬷的搀扶下，稳步向外走去。
看着周姨娘缩着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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