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除了经过驿站时换人换马之外,一刻都不得停留,人也就罢了,真是苦了那些马儿了!
想到这里,安心不禁轻轻抚了抚跨下的马匹柔声道:“马儿呀马儿,跟着我,你真是享了福了!”
江傲在旁听了“噗嗤”一笑,道:“马儿跟了你才是吃苦受罪呢!”
安心满心不服气,辩道:“我待它多好!一路上,让它吃细粮,喝清水,有时甚至给它喂些儿酒,天下哪有我这样好的主人!”说着,瞟了眼江傲笑道:“再说了,我身量又轻,不像某些人,沉得能压垮马脊梁!”
沉吗?江傲低头看看跨下奔驰着的骏马,不过就一百多斤的份量,哪里能够压垮马儿?轻哼一声道:“你那马是让途中打尖处的店伙照料的,若是你自己养——看看碧波岛上那匹马儿便知道了!”
安心闻言猛咳了两声,倒不敢再置一词。说起碧波岛上的马儿,安心还真是有点儿心虚。她那匹“专乘”,如今肥得像头猪,浑身上下圆滚滚的,估计连道儿都快走不动了!好马是骑出来的,要喂养得好,更要时常骑着跑跑,以免马儿只长肥膘不精壮。可是人懒有什么法子?安心别说每日骑着它溜弯儿了,即便是打扫清洁马厩的活儿都懒得做,若不是别人顺手替她干了,只怕那马不止是长得像猪,而是当真要过上猪一般的生活了。
不一日,已来到了延州境内。安心与江傲商议着,要易个容换个装,混进刘平、石元孙的军队里,当个小兵“实地考察”一番。江傲却不同意,因为安心虽然有他在身旁保护,可是以她现下的身手,自保尚且不能,刀枪无眼,谁知道到时,江傲有没有余暇来照料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江傲便可以自刎以谢天下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安心有些不悦,没见过打仗啊,尤其是没见过古代打战,怎么能不开开眼呢?但她却没曾想到,那血肉横飞,哀号遍野的悲惨场面她是不是能够受得了。估计到时候就该跳出来大喊不人道了。
江傲贼忒兮兮一笑,轻声道:“咱们乔扮了混进延州城里去,到时随便是当个平头百姓也好,或是帮着守城,岂不是安全得多?”
安心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道:“只怕现下延州城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战争期间,若是随意放人进去,混进奸细怎么办?”
江傲冷哼一声,仰起头酷酷道:“你小瞧你家夫君飞檐走壁的本事么?小小的延州城,又不是东京那高高的城墙,带个人进去,未必便能难倒我!”
“夫君?羞也!让我瞧瞧你娘子在何处?”安心笑着勒住了马儿,一跃而下,道:“在这歇一歇,顺便乔装一下。”易容用的东西,她可是走到哪都随身带着,随取随用。
江傲瞧了瞧四下的地势,见此处倒也近山,有些许树木遮阴,便也跃下马来,牵着马儿在近旁山坡边找了棵树栓住马缰,又取出干粮、水囊寻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
安心抖了抖身上的衣裳,皱皱眉道:“这边的气候就是不好,干燥燥的,一路行来,满面尘灰。树木又少,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这么热辣辣的太阳晒着,人都快变成肉干了。”
江傲笑笑不以为意,他自小在华山附近长大,这样的气候早已习惯了。而安心,在南方待了那么久,这两年又住在气候湿润的海岛上,自然会觉得这里干燥。
“你——坐过去点!”安心使劲将江傲往边上挤了挤,好多占些阴凉的地儿,接过江傲递给她的水囊叹息道:“你说我是不是自个儿找罪受?好好的碧波岛霸王不做,非要跑到这里吃灰咽尘的。”
江傲淡淡瞅了她一眼,道:“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好了,做了,也别后悔。人生短短几十年,你若是总操心这个,过不了几年,白头发便会长出来的,我可不要娶个老婆子。”
安心柳眉一扬,但是在马上颠簸了这许久,实在懒得站起来作母老虎发威状了,轻轻靠着江傲叹息道:“你呀,就是嘴坏。心里明明巴不得立刻就娶了我,却爱说这些不咸不淡的气人话。”
“我——我哪有!”江傲被道破了心事,竟也有些呐呐,别过了脸去不看安心。
安心轻声笑着,掰了一半饼子递给江傲。这么多年了,若是还瞧不出这家伙脸臭嘴坏心里软,岂不是愧称“魔女”了。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就水吃着干粮,却见远处一道黄烟滚滚而来,耳里听得隆隆声响,安心奇道:“那是什么?”
江傲眯着眼瞅了瞅道:“像是有一队兵马正向着这里来。”说着,纵身跃上了路旁的高树,看了看又跃下树来,急急解马对安心道:“快走!是夏国的兵马。”
“夏国兵马!”安心皱眉道:“怎会在此?”
“先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江傲四处望望,见此地正是一个山坡,近处倒有一小丛树林子,当下向着树林走去,边走边道:“先进林子避避,这林子虽小,却还能暂时藏身。这些兵马,想必不会进林子来搜的。”
“呃——”安心被江傲一拽,想要出口的话语都咽了下去,再看看远处,依稀可见人影,马蹄声也越来越响,顾不得多说,随着江傲避进了林子。
片时工夫,那一大队夏国兵马便已到了近前。安心隔着树林子偷偷向外张望,看见那黑鸦鸦一片披挂周全,面目刚严的兵士,顿时感觉脚底有一丝凉气直涌上心头,身上仿佛压着块千斤的石头,如同在做噩梦一般,险险喘不过气来。丫丫滴!这也太多了吧!估计足有近十万的人,若是被发现了,别说是打斗了,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死自己了。
江傲伸手紧紧地握住了安心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安心心下略定,回颜一笑,低声道:“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江傲沉吟了一会,摇摇头轻声道:“前边就是延水了,看这附近的地势,只怕这些夏国兵士想要埋伏。”
“埋伏?”安心忽然想起司马池说过,朝廷派了大将刘平、石元孙到延州增援,难道这队莫明其妙冒出来的夏国军队是为了埋伏他们?
“别担心,咱们见机行事吧!”江傲唇边泛出一抹笑意,面对如此众多的敌国士兵,竟也没有一丝怯意。
话说,这队夏国兵马军容却也肃穆,十万人,除了行军途中发出的脚步声响与马蹄的的声之外,竟连一声咳嗽也听不见。但即便如此,这么多人一起前行的声音,还是令人心跳加速。脚步、马蹄声响像是踩在了人的心坎上,整齐的一声声,令人血脉贲张。
渐渐,他们行得远了,却能见这十万人开始分散开来,向着四处的山壁掩去。安心被那久久不散的尘雾呛得几乎忍不住要大咳特咳起来,捂着口鼻,憋得脸颊通红,才总算缓过了一口气。
“我们怎么办啊!难道在这里干站着?”安心开始为刘平的部队担心起来,不知怎生才能报个信儿。
江傲抬起头,望向远处,目光闪烁,忽道:“咱们去延州报信。”
这里,离延州也不过区区十里左右,飞马赶去,一忽儿也便到了城下。放眼望去,只见延州城夹河而成,城墙矮小,雉堞稀疏,城墙上只零零落落站着些守城的兵士。安心见了,大为摇头叹息——如此城防,怎么能抵挡得住夏国这么多兵马的进袭?
行到城下,守城的兵士却不肯放行,几双眼睛都迷离地望着安心紧急中未曾易容的脸。江傲恼怒起来,一手一个都点了穴道。却惊动了一队人马向着这边围来。
丫丫滴!搞什么!还未跟夏国打起来,便要自相残杀了么?安心瞪着那领头的将领,强压下心头怒火,急道:“李元昊数十万兵马已在三川口设下了埋伏,快些派兵去增援刘将军,迟了就来不及了!”
“你们是什么人?”那领头的将领倒也有些威严气势,上下打量着这两个看似平民打扮的男女。
“我们是大宋子民!”安心嘴里说着,肚中却在暗骂,丫丫滴!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些狗屁倒灶的问题,若不是这个年代没有身份证,安心早都要掏出来塞到这家伙眼前让他瞧个仔细了。
好说歹说,费了半天口舌才让这个将领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只见他低头在那里沉吟不语。他身旁,又有一副将,对他附耳轻道:“卢将军,不能轻信他们的话,万一是夏国奸细,想赚咱们出城围剿又如何是好?还是先禀报范知州再作打算吧!”
那卢将军摇了摇头,范知州范雍的性子他最了解了,此人胆小如鼠,怯懦无谋,告诉他知晓,只会误事!前两日李元昊率军大破金明砦,逮住守将李士彬,又割了他的双耳派来一个叫贺真的将领到延州来见范雍,说是愿意谈和。范雍一见夏国军队在城北五十里五龙川口安营扎寨,后队直接鱼家庄,如此浩浩荡荡的人马,十万余众,早都吓得腿软,忙不迭和那曾被夏国大军吓得号啕大哭的钤辖卢守勤商议,要派人去谈和。若不是都监李康伯宁愿抗命求死也不愿去与夏国人议和,只怕这延州城,早都落入了李元昊的手中!这两人,简直丢尽了大宋的颜面!
那卢将军又沉思半晌,目光炯炯地抬起头来,一挥手道:“派探子去查!”
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人飞身上马,向着三川口驰去。那卢将军又深深看了江傲与安心一眼,沉声道:“你们在这等着!”说着,自顾自进城去禀报范雍了,不管怎么说,他是这延州府的知州,若是不知会他一声,私自带兵出去,只怕私断违命的罪名可逃脱不了。
安心与江傲对望一眼,各都无奈叹息。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遇到紧急战况还得层层上报,如何能掌握战机,赢得胜利?一向都听说将在外,军命有所不授,可是瞧眼下的情形,便仍旧是大宋军制的弊端,以不会军事谋略的文官来掌控军权,会打仗的将领却被冷落在一旁。
半晌,那卢将军脸色通红,气冲冲地走出城来,瞧他那脸色,便知道与范雍激烈地争辩了一场。正巧赶上那去探听军情的探子回来,卢将军只听他说得两句,脸色又变,这会是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