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两人孤男寡女的一块出去也不成个体统,就先住下来再说吧。”眼见柔烟还满面委屈的模样便又劝解道:“安心是好人,方才只是太过关心大伙了,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可别往心上去。”
江傲傲然道:“孤男寡女又怎样?身正不怕影子歪,别人愿意说什么便让他说去。”
兰汀不以为然道:“你自然可以如此,却难道不为柔烟姑娘想想?她是有婆家的人了,不论真假,这名声传出去总不好听。”
江傲默然了半晌对柔烟道:“算是我没考虑周全,若这样,你便先留下吧,我却是要走了。”
这时苏子扬方才站起身来开言道:“江傲你也别再赌气,你这般做是想维护自己的尊严还是想让安心更加难过呢?年轻人的事情,吵吵闹闹的也正常,别太放在心上便好。”说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听安心说你手中有两颗至阴至阳珠,那可是用来配药的好药引,放心让我瞧瞧么?”
江傲听苏子扬这般一说,也不好再使性子,迟疑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苏子扬笑道:“汀儿,麻烦你弄几碟小菜再烫壶酒,天冷,大家坐着一块喝杯酒暖暖身吧。”
兰汀笑着答应了,先携着柔烟去安顿了。
安心躲在房中执着一管毛笔无聊地在纸上涂涂抹抹,真的好想念爸妈呀!小时候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回家哭诉,自然有人安慰,可到了古代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却只能将眼泪与伤心都咽进自己的肚里,面上却还要装出漫不在乎的神情。在现代,自己在爸妈眼中只是个孩子,任何事情都可由他们去操心,可是到了古代,却只有自己拿主意了。这么几年下来,认识的人多半都是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虽然在这个年代他们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但终究自己一直是将他们当成弟妹一样来照顾的。少年老成的蔡襄,柔美却又大而化之的慕容修,娇怯的慕容雪,三个惹人烦躁的风尘三侠,温柔可亲的兰汀,甚至还有那个随和却有时又令人感觉危险的赵祯,这些,也算是自己在古代的亲人了吧!当然还要加上师傅、师祖与蔡氏还有死去的念蓉。但不知为何,有着这么多自己关心和关心自己的人,安心的心事,却从来没有想要向他们吐露,只是深深的埋藏在自己的心底,埋的好苦。虽然她面上成天嘻嘻哈哈,但早就不是那不知忧愁的少女了,也许轻轻叹一句“天凉好个秋”也合得上她此时沮丧的心境。
安心在纸上狠狠涂抹着“江傲”两个大字,准备贴到墙上来当飞镖打,但写着写着,便不耐烦起来,横横竖竖,涂抹干净。人生有时候真像这张白纸,先是一尘不染,继尔被染上几分墨渍、刻上几个名字,写到后来,满纸乌黑,再看不清原来是什么模样。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兰汀走了进来,笑道:“喝酒去罢,厅上好热闹,独独缺了你一个。”
“喝酒?”安心懒洋洋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谁管你愁与不愁,我却只瞧你今日醉且不醉!”兰汀笑着就来拉她。
“别闹,人家没有心情,你们去喝吧。”安心心不在焉地拉开兰汀的手道。
“为了江傲?”兰汀神秘兮兮笑着打趣道。
“去去!他与我有什么关系?”安心被瞧破了心事不免有些懊恼,反击道:“我平日瞧你与苏舜钦才有些古怪呢!时常双目相对便要红了脸儿,不过才子佳人倒也是一对儿。”
兰汀闻言顿时羞红了脸道:“我与苏公子能有什么?他出身世宦之家,又怎会瞧上——”说到这里,不觉失言,掩口不再往下说去。
“哼!又是门当户对这一条!我最看不惯了。”安心冷哼一声握住兰汀的手道:“兰汀,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兰汀啐了安心一口道:“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说着,忍不住又笑了。
安心只觉满腔郁结,忍不住仰天长叹道:“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我意!要那诸佛,烟消云散!”
兰汀咀嚼着这几句豪情满怀的字句不由呆呆出了神,半晌方才幽幽道:“可惜了今生生为女儿身,否则我定也要做出一番叫天下人都刮目相看的壮举来。”
安心闻言诧异地望向兰汀,自己只不过借用了几句《悟空传》中的话语来发泄一下心内的郁闷,却没想到竟引出兰汀这一番话言,顿时欣赏地抚了抚兰汀的发道:“只你这一腔激情壮志便可让许多男儿都要自愧不如了。”
兰汀原本是被安心那番话激起了一腔豪情才随口说出了那几句话,此时想来,觉得自己太过失态,不由又羞惭地低下了头轻声道:“兰汀只不过是说说罢了,又哪里能做的到。”
安心笑道:“能够有这一番心思也属难得了。这个世上,成则王候败则寇,不愧己心便好。刘邦是英雄,项羽也是英雄,我却偏偏喜欢这败了的楚霸王呢!”
第六十二章 借刀杀人
这屋里安心正与兰汀说起楚霸王项羽,那屋里就响起了《十面埋伏》。
确切的说,柔烟弹的这曲琵琶曲是曾经一度在明朝流行的《楚汉》,宋朝时便早已有了曲谱,只是略略有些不同罢了。安心自然也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异,只是心情随着那激昂的琵琶之声起伏不定。窗外此时已经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安心推开窗子任凭那寒风带着雪花飘滚进窗内,大口大口呼吸着凛冽清新的空气。不一会,她的头发、肩膀上便落了薄薄一层飞雪。她攒眉不语,眼前仿佛已见到、听到了楚汉相争中千军万马声嘶力竭的呐喊和刀光剑影惊天动地的激战场面。续而听到随后而至的低沉之音,虞姬在项羽面前横刀自吻的凄艳片断也在脑海中不停闪过。直到最后几声琵琶绝响,才恍然回过神来。
兰汀明显也为柔烟的琵琶声所打动,但却没有安心这般沉浸其中,此时她颇为担忧地抬起头来瞧了安心一眼。
那边屋内琵琶声停,众人显然还沉浸于乐音之中,久久没有人说话。过了半晌,江傲抬起头深深瞧着柔烟道:“没想到姑娘如此兰心惠质,连曲子都弹的如此不俗,竟不带一丝脂粉之气。”
其余人也都点头暗赞不语。柔烟这用以助兴的曲子,明显激起了众人心内的昂扬志气。
“柔烟献拙了。”柔烟微微笑着站起了身,打算退回兰汀给她准备客房中。毕竟,这些人与自己才相识一天,怎能同桌共食。方才弹奏一曲只为表达心里的感激,现下自然要严守礼法,不与这许多男子混在一处。
蔡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喃喃道:“何必如此拘泥世俗礼法,可惜。”
苏子扬亦有同感,他本就是江湖中人,对礼法之见看得更淡,此时也觉得此女子不若她曲中所表现的那般大气。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却不能说柔烟有什么错处,他也无需勉强。倒是柔烟走了,有些话更方便出口,当下望向江傲道:“若我猜的不错,令师该是昔年武林中人称‘盗圣’的范老前辈吧?”
江傲点头道:“江湖中人都以为师傅数十年前与那刘凤鸣同归于华山之颠,其实他两人并未死去。”对于苏子扬等人,江傲倒是不忌讳说出自己的来历。
“哦?”苏子扬颇有兴趣地望着江傲等待他的下文。
“当日他们两人在华山战的精疲力竭,最后一同落下山崖,但恰好崖下有株古松,落下的时候消去了不少力道,是以除了受些伤痛之外并无性命之忧。经历了那样一场生死轮回,师傅便与那刘凤鸣都将恩怨看得淡了,两人结伴在华山脚下找了处僻静地方隐居下来。”江傲说起这段往事却没有什么感触,毕竟不是他亲眼所见,只是日常听范文棠说过罢了。
“你师傅要你盗那至阴对阳珠又有何用?”苏子扬沉吟道。原本这是人家的私密,他不该开口问的,只是他只知晓至阴至阳珠除了在练功时偶尔能派上些用场之外,就只能用来当作药引配药。他实在是不懂盗圣要这东西做什么,是以才开口探问。
“不知道,也许他要来也没什么用处。”江傲了然一笑道:“这几年,师傅让我出门历练历练,顺便报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物事之名叫我去盗,至于盗到之后要怎生处置,他却连提都没有提。”江傲想起自己的师傅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个老头一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看到别人丢失至宝后那寻死觅活的痛苦之状。有着这种邪恶的想法,埋在他自己心中不说也罢,没人会知道,但他偏偏要夸口道——这是为江湖谋利。有得必有失,只有失去了,才知道要去珍惜,尔后才会想方设法苦练武功试图再夺回来。况且这些人得到了至宝也没见有什么用处,不过是搁在那里蒙尘罢了,他也只不过是收集起来代为保管而已。
苏子扬闻言也不禁莞尔。江湖中有许多成名的前辈都有些稀奇古怪的嗜好。自己的师傅嗜酒,那也保不定别人就嗜宝或是嗜财。
“那你现下留下这位姑娘——”苏子扬毕竟是老江湖了,江傲先前表现出来的偏激模样与他本人的性子甚不相符,他不是胸无城府之人,不会平白无故就为一个女子打抱不平,更甚至这女子的来历确是有可疑之处。江傲连前段日子十二楼主瑶瑟的投怀送抱都不为所动,又怎是那种见色便起意之人。
江傲尚未开口,蔡襄已不悦道:“难道方才你是在演戏?”
江傲神秘一笑道:“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各位,只是方才那样做,也许这女子面对我时会放松些警惕露出些马脚也未可知。”说着喝了口酒道:“我也不知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正如安心所说,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
蔡襄恍然道:“你是想让她自己露出马脚以便探知她身后的主使者是何人?”
江傲点头笑道:“确是如此。既然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与其每日防备着不知敌人要使什么花招,那还不如见招接招,将计就计。”
苏子扬淡然一笑道:“只是委屈了安心。”说着又道:“我可只是就事论事,你们别以为我偏袒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