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可言了。曾经有过的凌云意气、冲霄豪情,难道都在那场家族劫数之中,随着兰的湮灭一起消失殆尽了么?
我皱了皱眉头,一阵愧然。也许,我需要好好想想了。
雷泽看我神色不定,问道:“怎么?”
我想了一下,徐徐道:“估计石龙应该就是暗河的出口所在。雷泽,我想通过暗河游入沧海郡,看看有没有机会攻入沧海郡。”——雷泽似乎很担心我倒灌沧海郡,我这么说,他应该会安心一点。
不过,其实我也想清楚了,如果不考虑若水的因素,留下御锦牵制北国,绝对非常有利。那么,对于若水,我该如何处置?
我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不管她。就算她心意已变,我想至少她还欠我一个交代。无论如何,我得去沧海郡问个清楚。若御锦敢对她玩花样,我绝对会给他一个好好的教训。顺便我也可以观察一下沧海郡的布防情况和山川地理。也许,这些资料终有一天我会用得着。毕竟南朝北国多有战事,御锦是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制约力量,我要预先想好对付他的办法。
雷泽摇摇头,皱眉道:“暗河奇寒无比,而且是否在沧海郡出口还未可知。你这么贸然而去,恐怕有去无回。”
我笑了笑,喃喃道:“雷泽,你这么帮着敌国人的死活着想,倒也少见。”
雷泽淡淡一笑道:“我早当你是……朋友了。就算要对付你,那是以后的事情,我暂时不打算细想。”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几乎是温柔的。
我忽然有些感动莫名。也许,能遇到雷泽,真是我一生幸事。有如此知己肝胆相照,我也真没话说了。
我长长吸一口气,压住激动的感觉,笑笑:“没事,我是肯定要祸害一千年的,暗河也为难不了我。”
雷泽固执的摇摇头,说:“不行。我不会让你冒险的。何况,你这些天老是咳血,实在很不妥。我——”
我看着他的眼,他似乎真是非常急切关心的样子。一刹那间,我隐约想到了什么,心神微微震动。我不知道是不是窥得了他几分心事,但——我甚至不敢细想!
毕竟,他是敌国大将,自小就立志要一统天下。这个人,根本就是南朝的天敌。我无法忘记他在北天关攻城时,深沉狠辣、所向无敌的样子。
我按下起伏不定的心绪,微微一笑,轻轻说:“我答应你,不会冒险。”
雷泽松了一口气,正待说话,我忽然凑近他,问:“雷泽,你没事这么关心你的敌人做什么?”
雷泽一怔之下,没料到我会这么接近,迟疑着没有说话,显然被我这一句问得心神微乱。
机会来了!
我一指点了他穴道。
他摇摇晃晃倒了下去,神情震惊而痛苦,竭力瞪大了眼看着我!但我的洞金指力异常强劲,可以击穿大树,用来点他的穴道,自然不可能失手。雷泽挣扎了一下,陷入昏迷之中。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喃喃道:“雷泽,我若就此杀了你,想必可以为南朝永绝后患。”拔出了剑。
他闭着眼睛,绝无可能抵抗,这时候不下手,恐怕我以后也未必有机会杀他。难道我要留着他马踏南朝,屠戮同胞么?雷泽爱民,可他爱的是北国。对南朝将士,他可是砍瓜切菜一般,毫无容情!
然,这时候我若杀了他,我和若水有什么两样?他拿我当朋友,我却暗算他的性命?!
还是留着他的命,公平决斗吧。就算我不是他对手,死在他手上,想必林清远会出头对付雷泽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辈子我好象做什么都是为别人在做。为父亲做孟家宗主,为林清远保护他哥哥,为林归云找儿子,为南朝到北国,为若水……这次,就让我任性一回。
但,在我心头一个声音悄悄自问:“真是这样么?”
是了,我只不过还他一次人情而已。
当然——就是这样。我不会被他打动。北国是我的仇域敌国。我怎会……对他不忍。
我不敢细想,悄然离去。
离开密室,我顺手关上门,走出去,要求士兵为我准备好一套水靠,还有一袋干粮、火折子之类的器具。他们见惯了我和雷泽商量军务,此时我一个人出来,当然没人起疑。
雷泽的手下都是很讲效率的人,几下子就把东西备齐。我找了一个船工指路,从山涧下方的水洞中进入暗河。所谓暗河,其实是个非常曲折空阔的地洞,洞中被水淹没了绝大部分,果然是奇寒彻骨,周围都怪石嶙峋,感觉非常奇突。潜下去之后,水中光线变得越来越暗淡,终于漆黑一片,我只能凭着水流的方向顺势而为,偶尔浮上水面换一口气。
越到后面水温越低,我觉得四肢都有些麻木了,甚至难以抵制水流不断的冲撞,一不留神就被撞在水中的怪石群中。我就这么跌跌撞撞地顺流而下,也不知道被撞了多少次,总算性命还在,已是运气。
越来越冷,身上伤口甚至感觉不到痛苦,只是麻木而已,我神智渐渐昏沉,朦朦胧胧中,我似乎看到了若水。
她还是不快乐,在悄悄伤心流泪。我想伸手为她抹去泪水,忽然惊觉一切都只是幻象而已。我振作了一下,喘息着,忽然喉头发腥,吐了一口血水,神智却清醒了一些。
不。不能死。我要救若水。
我挣扎着;凭着对水流的感觉,游向前方,心头只是一个固执的愿望:不可以放弃,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放弃了,就真是什么也没有了。
浑身痛如刀割,我想我是被石头撞得要碎裂了。但无法不思想。
若水啊。你现在如何了?
昏昏沉沉中,我渐渐失去意识。
一次凶狠的撕咬救了我的命,我从剧痛中醒来,发现水中有什么东西在啃食我的脚。我忽然清醒了一些,一掌拍出,打死了水中的肉食生物。我甚至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家伙,只是咬紧牙关,继续摸索着游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甚至以为就要迷失在这个黑暗深冷的世界中了,忽然,我看到远远的一线光亮。
我振作了一下,眯起眼睛,细细一看,却是水面之外,十丈余高处的一个石缝,样子扁扁的,就像一个大嘴。大嘴?难道,这就是石龙的嘴?!
我忽然感到了希望,挣扎着游了过去,慢慢爬上石壁,攀到石缝边,往外一看,果然是个山顶。——看来,我应该成功了。
我按下心头的狂喜,手脚并用,从石缝中钻了出去。但见苍山雄奇,一条巨大的石龙穿云破雾,盘踞其间,我正站在龙嘴上!
果然不错!暗河经过黑风林!这里应该是沧海郡了!
我心下狂喜,仰天出了一口长气,忽然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醒转,但见满天星光。如此美丽,如此清幽宁静的星夜。那星光如水,恰似若水柔情无限的眼睛。
我轻轻叹息一声:“若水。”站了起来,脱去水靠,急步下山。
全身伤痕累累,但我不在乎。
我已失去太多。
曾经光焰万丈,却输得精光。我已一无所有。应该很痛苦吧?
但不知如何,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什么也无所谓了。我只知道,既然雪山困不了我、云九霄难不倒我、雷泽制不住我,暗河杀不死我。那么,老天留下我这个孤绝而凶厉的生命,就必然有我的价值。
若水,你以为你的叛离出卖可以打倒我么?
不,绝不。
我一瘸一拐的,靠着一点星光,慢慢走在暗沉沉的荒野中。
不知道水里那家伙是什么东西,把我咬得可不轻。开始倒也没觉得什么,等出来了才发现脚脖子上被咬掉了大片血肉。我扯下一片衣服,胡乱包扎了一下,急着离去。
其实这点苦头倒也无所谓,这辈子什么没领教过,受伤早就是家常便饭了。不过老实说,伤在脚上确实比较麻烦,弄得我走路也快不起来。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这次的事情。暗河比预计中消耗了我更多体力,再加上脚伤,我现在确实有点狼狈。
我越来越觉得伤处的迟钝,到后来似乎有些麻木了,整条腿都似乎没了知觉。真是要命。这个地方前不爱村后不着店的,一时间教我哪里去找药?
没奈何,我只好坐了下来,闭目运气,希望可以多少解决一些问题。
忽然听到远处隐隐的脚步声。
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忽然冒出人来,对我现在的情况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想必御锦早就布置全郡加强戒备,我这个样子绝对算是形迹可疑,被人看见那还得了,我还是少惹事的好。没奈何,我现在只好惹不起躲得起算了,当下避入长草之中。
却听脚步轻盈,一个女子渐渐走近。
星光下,我隐约看清了她的容貌,失声道:“御琴!”长身而起。
御琴大吃一惊,看到我走出来,颤声道:“你……你怎么来了?”面色忽然变得嫣红如火,身子微微发抖!
我轻轻道:“御琴,你不是去了天玄宫么?怎么到了这里?御锦有没有欺负你?”
御琴低声道:“那日我的一剑虽大大令哥哥伤心,他却到底放心不下我,怕皇帝记恨于他,拿我做替罪羊,所以悄悄派人把我接到沧海郡。我已经来了好些天了。”
我想起林归云托我的事情,忙问:“是不是御风华也来了?”
御琴摇头,苦笑道:“哥哥说风华其实不是御家的人,怕有贰心,不肯管他。他还在天玄宫。我也很想他呢,只是犟不过哥哥!”
想不到御锦对妹妹竟然这么好,我微觉意外,也算暗暗松一口气。又问:“怎么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天这么黑,小心危险。”
御琴闻言,似乎甚是喜悦,嫣然微笑道:“不妨事的。”轻声解释:“我只是看中黑风林这一带的清冷寒彻,所以经常过来采集山顶的极寒霜雪,制药为哥哥医治手臂。他上次被我砍伤,行军之中多有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