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惑潋、镜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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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惑潋、镜月、天-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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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关系呢?早就决定的一切。 
  我沉默着凝视良久,忽然胸口一阵气血翻腾,激痛如万刀穿心,大口大口的鲜血激涌而出,慢慢倒地。 
  身边传来七嘴八舌的惊叫声。 
  是,我是北天关的战神,竟在这个时候倒下,想必令众人惊惶失措了吧? 
  我有些遗憾的想着,却无法克制心头冰寒之感。 
  没关系……还有什么可以在乎的呢? 
  我的意识逐渐滑入黑暗。似乎有人镇静地扶起了我,是牧清野吧。 

  我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躺在床上,牧清野静静坐在一边看着,为我熬药。 
  我吃力地说:“谢谢。” 
  牧清野静静扫了我一眼,摇摇头:“不用。我只是不想假手别人,免得被人知道你是个女人,搞得军心不安。” 
  我淡淡微笑,知道这个人恐怕一辈子不会对我说一句好话了。但没关系,我已很清楚他其实是个温柔脆弱的人。 
  兰若能活到现在,想必牧清野的温柔会令她幸福吧? 
  只恨当年我的出现,令一切走了样。 
  忽然想起当年林归云的忿然咒骂:“你是个妖孽。” 
  呵呵,是,妖孽,毒龙。 
  断尽恩情,负尽人心。 
  我辜负了太多,这条命却还是留到现在,实在可笑得很。 
  牧清野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冷冷道:“别想一死偷懒。我花七天时间救活你,可不想白做。京中传来消息,叶飞白不知如何,得罪谢广宁,要被处斩了。你要想办法救他。” 
  我眉头一皱,喘息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沉声道:“我去。” 

  二十九、男儿到死心如铁 

  雷泽,北天关之战。 

  我毕竟高兴得太早,这天,就在激战之中,军中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激战之中,传令兵飞速来报,叫道:“雷元帅,圣旨到了。” 
  我听得心头一愣,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圣旨到来,到底意味着什么? 
  刹那间,我有一个非常不妙的预感,似乎想到了什么,我甚至忽然有了一种抗旨不接的冲动。但我毕竟忍耐下来,一挥手,吩咐铁图:“你继续指挥攻城,我去接旨。”当下急步奔向营帐。 
  我进去之时,看到钦差的脸,心头微微一沉,来的居然又是木豪!木豪是朝廷最为信任的老将,他每次出现都不会没有原因。看来,这次圣旨,绝无好事。 
  不幸事情正如我的预料,皇帝要我立即班师回朝,若不遵旨,以谋逆论处。看来,无论我如何对他毕恭毕敬,也无法得到他的彻底信任。 
  当我静静听毕木豪宣读圣旨,心头居然是一片冰水般的平静。 
  这样的朝廷,呵呵,我浴血奋战,为了什么呢? 
  苍天啊,我一生所求,难道毕竟虚空? 
  我用颤抖的手接下了圣旨,那一声“遵旨”却迟迟说不出口。 
  叫我如何遵旨?在我最接近成功的时候,皇帝却要我放弃一切。这样的难堪感受,就好象自万丈高崖失足落下,竟会如此虚空迷惘! 
  我的手慢慢痉挛着握向腰间刀柄,头脑中刹那间转过了千万个念头。我似乎想拼命抓住什么,又想挣脱什么—— 
  我是不是要杀了木豪,就此造反? 
  手上汁出如浆,心跳就如沉闷的战鼓,一声比一声滞重而激烈。 
  造反吗?难道,我毕竟要做一个世人唾骂的乱臣贼子? 
  呵,不。这辈子,无论生死,我只是北国的子民。皇帝不肯信我,可要我如何能够起兵作乱,背叛家邦? 
  或者,我该趁着此时手拥重兵之际,自立为王? 
  但要我怎么做得到!沧海一战,屠戮同胞,虽是不得已而为之,已足以令苍天震怒。我若扯起反旗,无异于又一个御锦,势必令北国兵祸连绵、生灵涂炭。就算起兵称得一时快意,却要遗害苍生。更怕那南朝丁珂平乘北国内乱之机起事,反而踏马北上。这场杀局,我就算全都赢了下来,想必也是惨烈异常。更何况,我虽擅长兵法战阵,毕竟无治世之能,实非人君才具。我雷家历代祖上都是名垂青史、天下传诵的大将,难道到了我雷泽这一辈,却要留下千古骂名?! 
  罢!罢!罢! 
  就此收手吧…… 
  木豪目光炯炯,一直紧张地看着我。显然他也心中有数,一个不好,只怕就会首先杀他祭祀。 
  我眼中的烈焰逐渐平静下来,微微颤抖着,用汗湿的手把圣旨捧到香案上供好。口中沉声道:“臣——遵旨。” 
  这句话虽简单,却如一个焦雷击落。我说出来时,就已知道——万事成空。 
  木豪松一口气,脸上终于现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放柔了声音:“雷元帅,既然如此,就请你收拾三军,随老臣回返京师吧。” 
  我直直看着他的眼,慢慢微笑了:“木老大人,难为你两次甘冒奇险,到我军中传旨。这份对皇帝陛下的赤胆忠心,相信满朝文武无人能比。” 
  木豪显然没料到我这么说,呆愣了一下,迟疑良久道:“雷元帅,老臣所做一切,并非本意。但陛下有旨,为人臣者,不可不遵。还请元帅勿怪。” 
  我深深吸一口气,按下心头狂烈的痛苦之感,微微冷笑起来:“莫老大人,你尽管放心,就算朝廷不信我,我雷泽也不会作乱臣贼子的!既然到了这个田地,你不妨直说,为何皇帝下此旨意?我就算要死,也不想做个冤鬼——”说到这里,声音忍不住提高,厉声道:“要知道,我们本可在今日攻下北天关!我本来就要为北国献上南朝万里山河!” 
  木豪静静看着我,眼光中说不是悲悯还是痛苦,良久缓缓道:“雷大人,你毕竟错了。皇上要这多余的万里山河何用?他要的是皇朝永固,无人威胁龙庭。你功劳越大,皇上心中越发忌惮啊!更何况,近日京中遍传民谣,连三岁小孩都会唱,世人都道是天意要雷元帅登基为帝啊!皇帝听在耳中,如何不心惊?” 
  我厉声狂笑起来。 
  呵呵,皇帝毕竟不是一统天下之才。 
  我笑得颠倒撩乱,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一一迸裂,衣甲浴血,但心寒若死。 
  十年金戈铁马,万里山河一梦,就此磨尽英雄意气,平生痴狂,不过成灰。 
  此去帝都,等待我的,是又一次的软禁废弃吧? 
  那又如何? 
  我一把挥开惊慌失措的侍卫,平静地下令:“传令——撤军。” 

  回到京城,我立即被皇帝削去兵权,问罪下狱。罪名说来甚至有些可笑,他们说我意图谋反。刑部大堂之上,我甚至未做任何分辨,爽快地在他们帮我拟好的招供状上签字。心头有数,无论怎么做,这个罪名,他们都早安排好了。 
  我真正的罪名,不过是功高震主。 
  这一次,我算彻底心灰意冷。平生功业,不过虚幻。 
  我断送了五万兄弟的性命,却未能换来北国万世不败的基业。亲如兄弟的御锦,也被我亲手打败,即将征服的南朝,却又功亏一篑,就连妹妹一般的御琴,也被我夺去了她孤寂生涯的伴侣。 
  朝廷担心我逃跑,用厚重的铁链铐着我。他们知道我已经能对付化功散,无法废我武功,只好这样大花心思。 
  其实,他们未免太不了解我。 
  万事成空。 
  无论他们用什么罪名羞辱于我,我也能平静面对死亡。 
  我被关在天狱之中,几个狱卒似乎颇为景仰我的威名,喜欢为我送酒送菜,没事时就和我说话。我虽沉默着不甚言语,却改变不了他们的热情。我甚至从他们口中知道有大臣上奏,建议秋后将我问斩。 
  我听了只是冷笑,心头竟然平静异常。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面对?也许,我曾经在乎过一些东西,我曾经有过一些爱恋。但对于一个死囚来说,什么都没关系了。 
  我的狱中生涯非常平静,我甚至很少做梦。但对于这一点,我的狱卒有些不同意见。据他说,他曾经听到我说梦话,叫着什么“天戈”。我自然是不信的,我想,我是早就忘了孟天戈了,我怎么会做梦叫她? 
  我已很久没想过孟天戈,梦里自然也不会对她念念不忘。 
  她对我再无任何意义,应该就是这样,不是吗? 
  我甚至觉得有些悠然自得,心如止水,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彻底放弃了尘世间的纷扰,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要小个子狱卒去帮我找来一副围棋,没事时就隔着牢房粗大的栅栏,和他下棋为乐。日子倒也自在。 
  奇怪的是,这小子有次居然一边下棋一边流泪。我心下奇怪,皱眉问:“下棋就下棋,你哭什么?” 
  那小子扑通一声跪下道:“雷大爷,小人……实在不想看到你这模样,你现在实在……就是个死人!” 
  我默然看着他满面热泪的样子,心头激烈波动,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粗鲁地伸长手一把拉起他,低喝道:“胡说八道!我们接着下棋!” 
  呵呵,他并没说错,我雷泽已是个死人,不用他们来秋后问斩。 
  这天夜里,我第一次失眠,心头有个声音在对自己不住冷笑。 
  愚蠢啊,雷泽。 
  我静静凝视着外面走道上微微闪动的油灯光芒,想起了那女人火焰一般激烈的眼睛。也许,我的狱卒并没有骗我,或者我真是说过什么关于她的梦话吧。 
  真是可笑,竟然是一片刻骨伤心……这种情绪实在无聊。 
  我瞪大了眼睛,静静躺在草席上,心里却清楚得很,今晚休想睡着,那女人的身影缠定我了。 
  隐隐约约中,我听到两个狱卒在前庭一边跺着脚取暖,一边低声议论着什么。断断续续的,我似乎听到几个令我感兴趣的字眼“北定王”、“天刀流”。 
  我不由自主的心头一动,觉得奇怪:北定王,不就是那丁珂平么?他何时和天刀流扯上? 
  这个念头一起,我脑中一转,疑云一点点升起。 
  隐约中我又听到了几句,他们在说什么“北定王大婚”、“江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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