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幸好她还有耐性可以磨。
汪培苓回来的时候,路过会客室,看见简银河,她一张脸先是浮现出几分惊讶几分恨意,随后又神色如常地走进办公室。又过了一会儿,她的秘书来告诉简银河:“汪小姐请你进去。”
简银河推开门,里面迎面扑来一阵骄奢的淡香,豪华的公主格调,空间开阔得不像话。汪培苓坐在沙发里,朝简银河看一眼,示意她坐。
简银河在汪培苓对面的沙发里坐下来,汪培苓招呼秘书给她倒来一杯茶。
“汪小姐,这是你要的资料。”简银河把资料袋放在汪培苓面前。
汪培苓打开看了两眼,又放下。她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对简银河说:“没想到我们还能碰面吧?”
“好久不见。”简银河自动忽略对方的敌意。
汪培苓扬起眉毛,“纪南还好吗?”
“还好。”
“好?”汪培苓冷笑一声,“他被你拖累得够惨的!”
简银河平心静气地说:“资料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她转身往外走,在这里耗着只会令气氛更尴尬、更有火气。
“等一下!”
简银河转过身来,“还有事吗?”
汪培苓妆容精致的面孔,因为怒气已经有些扭曲,“简小姐,总不能刚来就走吧。好歹大家以前也是同事。”
“汪小姐还有什么事?”她耐住性子。
“银河,要不要跟我来个交易?”
“什么?”她们之间能有什么交易?
“我是说,将来,我们可能会再有往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汪小姐,我先告辞了。”
“银河,”汪培苓再次叫住她,“我要你离开纪南!”
简银河微怔,“你说什么?”
“我说,要你离开纪南。”汪培苓重复一遍。
“汪小姐,我的事跟你无关,纪南的事恐怕也跟你无关。我先告辞了。”
“恐怕将来就由不得你了!”汪培苓仍旧不甘心。她骄纵惯了,失去纪南是她人生的第一个打击,她还从没善罢甘休过。
简银河径直走出办公室,头也没有回。
走到恒中楼下,听到有人叫她:“银河!”
她转头看见蒋云妮,“云妮!”
蒋云妮一脸惊喜,激动地拥抱她一下,“银河,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发生了些事情……我没来得及跟你们联系。”她不知道怎么说。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蒋云妮显然知情,她把简银河拉到角落里坐下来,郑重其事地问:“银河,你跟纪总……”
简银河立刻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于是轻描淡写地道:“我欠他的债。”
“我知道。纪总这回真是太帅了,帮你付赔偿金,还辞掉了工作,在公司都成传奇了!”
简银河苦笑。流言八卦向来都是传得飞快。
“就是汪大小姐那边……”蒋云妮撇撇嘴摇摇头,“唉,想必纪总以前也挺累的,要伺候这么一个女人。银河,你不知道,自从汪培苓来代管我们部门之后,我们的日子比以前难过多了。”
“现在凡事低调一点儿总没错。云妮,你往后不要太直肠子。”
“我现在都快变木头了。”蒋云妮一脸委屈。
简银河笑道:“你才不会成木头。”
“对了,银河,你跟纪总……你们……”蒋云妮的表情变得促狭起来,“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他有没有跟你求婚?”
“云妮,你说到哪里去了。”他们有进展吗?表面上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各自还维持着一条似是而非的界线,而且她也打算就这样维持下去。
“他对你那么好,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云妮,很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像她跟纪南之间,无法解释,剪不断、理还乱。
蒋云妮笑着八卦到底,“要是哪个男人对我这么好,我会反过来向他求婚!”
简银河又是一阵局促,她引开话题,“最近有没有经常聚餐?”
“最近加班多得要命,我都没时间睡觉,哪里还有空聚餐!”蒋云妮叹着气。
简银河忽然有点儿羡慕蒋云妮一身活力,即便诉苦也诉得精力旺盛,这才像年轻女人该有的状态。云妮还不知道,这样光明磊落地活着,光明磊落地忙碌和烦恼,有多么难得。“云妮,要注意身体,我相信你能把握好。”
“不过我是铁人啦,不怕。你也要好好把握哦。”
“嗯?”
“我说你,你要好好把握纪总。”
简银河怔了两秒钟,一种很微妙的情绪击中了她,像是一阵暖暖的酥麻的电流,只是一瞬,却让她心里颤了颤,她竟然有点儿发慌。
蒋云妮走后,她在大楼角落里坐了一会儿,就接到纪南打来的电话,他说半小时之内过来接她。她挂了电话,想起刚才云妮的那句“你要好好把握纪总”,她听了心里的反应居然是非理性的,这是感动,感恩,或是一种抱歉?也许是心软吧。她是欠不得任何债的,有人心甘情愿做她经济上和情感上的债主,却不提偿还,她没办法不感动。在这场变故里,她始终被动,她原以为至少情绪和原则还能自己掌握,但如今某些东西在暗自越轨,她想也想不到。
她手机又响了,是羽青来电。
“羽青?”
“银河,你快过来!”羽青的声音十万火急。
“怎么了?”
“钟溪文这小子在我这儿喝醉了。我去给客人调了几杯酒回来,他竟然喝掉了两瓶,整整两瓶!还在包间睡着了!”
简银河心里一紧,“他现在怎么样?”
“烂醉!”
“那快把他送回去啊!”
“他口口声声跟我说要见你,我有什么办法。”
“羽青……”
“银河,你快过来吧,”羽青的焦灼变成了请求,“我没有办法了。”
“那你等一下,我马上过来。”溪文始终让她放不下心。
简银河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羽青的酒吧赶。到了酒吧,羽青领她进了那个包间,拍拍她的肩膀,“别再折腾他,也别再折腾你自己了。”
她看看沙发里躺着的溪文,心里涌上一股酸痛。他睡着了,领口歪着,头发凌乱,有一种孩童样的安静。包间里的墙纸是暗褐色的,灯光沉闷,静得让人难过。
简银河走过去坐在溪文旁边,伸手拂开他额角的几缕发丝。他头上尽是汗珠,呼吸沉重,四周全是一股酒味。睡梦中的他,眉头唇角都有清醒时留下的愁苦。
“溪文?”简银河轻轻叫了一声,抽出一张纸巾帮他擦额头上的汗珠。
溪文忽然醒了,慢慢睁开眼,迷糊地问了句:“是银河吗?”
“我送你回家。”
他抓住她的手,“银河……”
“来,我送你回家。”她想要拉他坐起来,却反被他拉下去紧紧抱在怀里。
简银河挣扎了两下,放弃了。她靠在他的心口,听到他心脏不规律的跳动,他混合了酒精味道的体温,像一张毯子紧紧裹住她全身,满是寂寞酸苦的气息。
“溪文……”她又叫了他一声。
他仍旧没有出声,只是把她抱得更紧。异样的沉默,她听见彼此心里的叹息。
半晌,他说:“银河,我觉得累。”
“嗯。”她也累。
“想你想得很累……”
简银河眼里噙着的泪一下子掉下来。溪文很少在她面前讲心事,他的深情藏在骨子里,只有在醉酒以后,才会像孩子一样对她说“想你”,才把他因为克制和忍耐所受的罪讲出来。她轻轻拍着溪文的肩膀,像拍一个孩子,“溪文,累了就不要想了。”
溪文没再说话。他又闭上眼睛,低沉的喘息不均匀地拂过她的额头。
简银河抬眼看着他,“你歇一会儿,我再送你回家。”
他仍然闭着眼睛,没有说什么,只是略抬起手臂,把她的头轻轻按回他的胸口。
手机铃声在简银河的手提包里响起来,她正要去接,溪文却把她拉回去,“银河……就一会儿。”
她听见他声音里无力的请求,她没有办法拒绝。
手机再一次响起,不知好歹地搅动气氛。溪文终于放手,让简银河去接电话。
她看到屏幕上的“纪南”两个字,才想起来要去医院的事。
“银河,你在哪里?”
“对不起,临时有点儿事走开了。”她心里一团乱。
·文》“我在恒中的楼下等你。”
·人》“今天恐怕……”
·书》“你有事?”
·屋》“嗯。”
他也没继续问,只说:“那我自己去医院。你不要太晚回去。”
简银河放下手机,转过身却看见溪文站在她身后,“溪文……”
钟溪文直直地盯着她,脸上的苦涩是欲醉未醉的。他抚了抚她凌乱的几缕发丝,然后手就停在了她的脸颊上。她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气氛在彼此相对的凝视中升温,变得逼人。很久没有这么靠近了,她也太久没有对他这样顺从和充满柔情,钟溪文觉得自己被某种东西催发了,在她刚要叫出“溪文”两个字的时候,他用嘴唇堵住了这两个音节。
简银河试图推开他,却已经身不由己。醉过的溪文,让她一瞬间想****。她闭上眼,没有主动迎接他的吻,也不再抗拒。她在他的轻柔中,感觉出他的克制。
不知过了多久,溪文放开简银河,“我爱你,简银河。”
她心里重重地往下一坠。他似乎没有跟她讲过“我爱你”三个字。即使在很早之前,在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时候,他也没讲过。他今天讲了,仿佛再没机会讲出口似的,讲得那么认真。
“溪文……”她除了叫他的名字,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我真的……特别爱你。”他眼角漫出一点儿泪光。
简银河鼻子一酸,眼泪就又跟着出来了。溪文再抱住她,抱得更紧。他想今晚一直抱着她,就一晚,什么都不做也好。他没想到今晚还能见到简银河,借着些微酒意,他才敢对她说爱和想念,才敢吻她,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出息。但酒意还不够,还没有醉到那种可以不顾一切的程度。
“银河……”溪文紧紧皱着眉,“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管……我只想要你。”他醉后像个孩子,说话也像孩子,可以任性地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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