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爱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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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爱为牢-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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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儿公事。”

“要不要……进去坐坐,喝杯咖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对他抱有期望。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我还有点儿事要办。”

“很急吗?”

纪南犹豫了一下,终于说:“我没有闲工夫跟你叙旧。”他说完转身朝前走,简银河在后面叫他:“三天之内,我等你电话。”他明白,三天是她给他的最后期限,他不敢想象身后简银河的表情,一边走着,一边感到周身冰凉沉重的痛。

简银河看着纪南一步也不停地走过街角,转个弯,就再也看不见了。大雪中回到公寓,雪水浸透了领子渗到皮肤里,她感到空前的累。不知道是冷还是孤独,她都麻木了。

走到小区门口,保安叫住她:“简小姐,有你的东西。”说着拿出一个行李箱递给她,“今天下午,有位潘先生送过来的。”

“谢谢。”简银河接过来,心里不知什么滋味。箱子里是一床棉被。潘奕夫对她的照顾,不带任何企图,温暖又坦诚,她并不难接受,除了负担——像欠了他似的。他好像看准了她并不是懂得照顾自己的人,所以在大雪的天气给她送来棉被。从她搬来这里,他来过几次,都是蜻蜓点水地聊一会儿就走了,颇有“顺路”的感觉。她一直感激他。

开门进屋,扑面而来是一阵不知道哪个时空的陌生气息,不属于她的。在一个不是“家”的地方哪怕住一辈子,那气息也会是陌生的。简银河忽然怀念枫林绿都的那个公寓,在那里她有过一阵“家”的日子。人与人的缘分真是奇怪,早一点儿,晚一点儿,他就不在了。

夜里躺在床上,简银河感到浑身沉重,坠向不知名的地方。整个人裹在棉被里,冰冷麻木,却在冒汗。她闭上眼想睡过去,却发觉时间跟她作对似的,太清醒了,身体深处的痛觉和寒冷都清晰无比。然后连身体都有了记忆,感觉沉痛的体内有东西在流动。她很想纪南。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有这样的****?是想到了一定程度吗?

简银河再度闭上眼,泪水就流到了枕边。

再次清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浑身更加沉重。起身烧一壶开水,结果在茶几边就跌倒了。兴许是发烧了吧,下大雪不带雨伞的后果。

简银河昏昏沉沉地想到该向林云请个假,找来手机,却又想起今天是周末。再度躺回床上,她开始做梦,梦里很多人来来去去,她在潜意识里想梦到纪南,却始终见不到。挣扎着醒来,浑身冷汗涔涔,已经又是黑夜了。她摸摸自己的额头,是滚烫的,果然是发烧了,她倒宁愿自己就这么烧下去,万事皆空。外面是黑夜,她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是星期天,还是星期一?她重重吐出一口气,躺回去什么也不愿想。

不知隔了多久,简银河从一片天光里醒来,清醒了不少,浑身虚脱缺水,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炙烤过一般。手机里的时间过了两天,四十多个小时,她这里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半辈子,忽然从一个时空到达另一个,往日的人和事在醒来的这一瞬间是模糊的。

她扯开窗帘,看见远处夕阳下冰雪消融的城市,像一面镜子反射着悲伤喜乐,她只是其中之一。下一个瞬间,又想起了纪南。那天看到他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她忽然明白了,以他的坚决和骄傲,他们之间再也走不下去了。但她还是说了一句:“三天之内,我等你电话。”如今三天已到,他果然没有消息。

大病自愈,简银河自己都有点儿不可思议。这是老天给她的一个过程吗?跟最大的悲伤交过手,也许她现在要做的只是放下。

简银河在露台边坐着,夜幕渐渐浓了。今天是星期一,也许她早该跟林云请个假,也许该重新拾起铿锵的作风完全投入到工作中去,但是,先休息休息吧,她真觉得累。

门铃响了,简银河从一阵混沌中惊醒,“谁?”其实已经猜到了是潘奕夫。

“我,潘奕夫。”

她开了门,“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脸色怎么这么差?”潘奕夫惊道,“感冒了吗?”

“是感冒刚好。”她把他让进屋里,“要喝点儿什么?真不好意思,这里什么都没有。”

潘奕夫扬扬手里的袋子,“给你带了点儿甜品,也不知道你晚上吃不吃甜食。”

“谢谢。”

“现在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好得差不多了。”简银河说。

“看你脸色还是很差。”他想摸一下她额头,刚抬起手却又放下去。

简银河勉强一笑,“那是睡得太多了。”

“最好还是去一下医院吧。”他仍然不放心。

“哪有那么脆弱——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今天跟朋友去吃饭,买了些甜品,路过你这里,顺便带一份给你。”潘奕夫认真解释这份心意是出于“顺便”,他不想她有负担。

“你根本不‘顺便’,是不是?”

“你知道?”潘奕夫倒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

他买的是黑芝麻糊核桃露,中间的三颗糖软糯地陷在里面。她睡了两天多,完全失去了基本的生理需求,这样的甜品倒勾起了她的食欲。他帮她打开一盒,“多吃点儿。”

“谢谢。”

“怎么会感冒的?”潘奕夫问。

“淋雪了。”

“又不是小孩子,这种天气都不带伞的吗?”他的口气像在苛责孩子。

简银河手里的汤匙停在半空,她迟疑一下,说:“忘记了。”

“你不是忘记了,是心事重。”

她没有说话,表示默认。如果只是心事重倒好了,她现在连想心事都没有力气。一个纪南,颠倒了她的全部生活,她需要重新整理,重新上路。

“我可能要离开了。”这是她从大病中醒来时,忽然下的决定。

“什么?”

“我决定回家乡。”

潘奕夫惊讶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道:“这样也好。累了就回家吧。”

简银河没说什么,低头去吃东西。她独自坚强并不难过,难过的是还有人来陪。坚强太久无非是自己变成个空架子,再久下去,也就无所谓空不空。

“银河,你一向不太懂得照顾自己。”潘奕夫凝望着简银河的脸。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不想去猜他的言外之意。他却只是温和地盯着她,盯得她想流泪。半晌,她倔强地说:“怎么在你面前我就自动变得脆弱。”

潘奕夫笑着说:“脆弱不好吗?你这么年轻的女孩子,总要偶尔脆弱一下,不然就太古怪了。”他刚刚出口的话立刻觉得冒失,于是他又说:“在你这个年纪,还有资本脆弱。”

“是吗。”简银河不置可否。总之在潘奕夫面前,她暴露诸多短处也不觉得难为情。

“银河,回家后有打算吗?”

“先跟我弟弟守店吧。一家工艺品店。”

“守店?像你喜欢做的事情。”潘奕夫扬起眉毛,“然后呢?”

简银河端起茶杯,“你指哪方面?”

“比如,”他顿了顿,“成家,生活。”

她摇摇头,“还没有考虑。”不是没有考虑,是不敢考虑。连最难跨越的爱情都已经彻底跨过去了,她不知道自己今后还有没有爱人的能力。

潘奕夫说:“银河,你真的是特别好的女孩子。好到我甚至不会跟你隐瞒——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

简银河微微一惊,却淡然一笑,“我也很喜欢你。”

“我跟你的喜欢,不一样。”潘奕夫又说,“我离过婚,也不再是年轻小伙子,否则我一定追求你。”

简银河看看他,半天才说:“谢谢。”

“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你要走,我肯定不会现在跟你讲。千万别有什么负担。你我之间,你知道的,一直都会是朋友。我喜欢你是事实,但我从不觉得我们应该成为一对。”他看得这么绝对这么实际,算是透彻吗?他自己倒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很多人性格相合,气质相投,但只适合做朋友。****之间需要一点儿火花,他知道他跟简银河之间是永远不会有的。

简银河放下手里的茶杯,“我也从来不觉得在你面前会有负担。”

“我想也是。”他一向很了解她。

“你的花店会继续开吧?”她忽然问。

“怎么?担心我亏本吗?”他调侃她。

“你那么聪明的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潘奕夫笑着点点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他问。

“就这两天吧。”这么快想逃离,也是印证了她的脆弱。她苦笑一下,自己终究还是不够坚强。又或许是累了太久,现在才终于意识到,也能够放下许多事。

潘奕夫又问:“需不需要送你?”

“不用。”简银河摇头,“到时候我把房子清理好了把钥匙还给你。”

“也好。”他没有坚持,“要不要早点儿休息?不早了。”

简银河抬头看看窗外,满城的大雪消融殆尽,剩下森黑的夜。她走过去拉上窗帘,对潘奕夫说:“今天谢谢你来。”

“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潘奕夫走到门口又停下来,“银河,有任何需要,记得找我。”

简银河点点头,“谢谢。”

潘奕夫走后,简银河披了棉衣去电脑前写辞职信。写到一半,她愣愣看着桌上的台钟,秒针滴滴答答过去的仿佛不是时间。她忽然觉得失败。人生过了一小半,却经历了大半悲喜,走到这个份上,仍然因为一场爱情垮塌了信念,甚至于工作她也愿意放弃,是失败还是天赋不够?远走高飞,遁世回乡,也许是每个人的初衷,泯灭一切欲望之后重新回到的初衷。如今,小桥流水的那个家乡,是她最后的屏障。

脆弱有什么不好?坚持到最后,她也太累了。她写好辞职信,在脑中整理工作交接的一些细节,不知怎么总有纪南萦绕其中,让她凌乱。

简银河白天去公司递交辞职信,林云吃了一惊,“怎么做得好好的要辞职?”

“我是决定回家乡了。”

“哦。”林云居然没有继续问,似乎早有一丝准备,“还有没有希望留住你?”

“谢谢您这么关照,也看得起我,但是我已经决定了。真对不起。”

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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