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朝左侧挥了挥手。一辆早早就候在那里的马车驶了过来,把陈宝珠等人带往里面的马棚。
这是自上次出事之后,陈宝珠第二次来到马棚。
一切依旧,只不过那个管理马棚的赵姓家生奴才,已经被调离了马棚。听说是二老爷对于马场出事十分紧张,怕殃及他的那些宝马,所以就把罪责怪到赵姓那个人的身上。
陈宝珠正想着二老爷会让谁来管理马场,就看到一个“矮冬瓜”朝自己走来,正是第一次马场时给自己牵马的巴郎。
“你是管理马棚的人?”陈宝珠觉得有些好笑,她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这个矮个子西蒙人对自己和四小姐可是恭谦得很,要什么马就牵什么马过来,没有一点原则性。
这样的人,能把马场管理好吗?如果再发生一件与自己相似的事件的话,能应付得过来吗?
巴朗似乎看透了陈宝珠在想什么,本来就没有几分笑容的脸绷得紧紧的:“我就是管理马棚的人。我家公子说了,你们中原人极易被人收养,要是马棚里的马出了问题,那就麻烦了。还是由我们西蒙人自己管理的好,出了问题 我们自会担着。”
陈宝珠点点头,看来李京办事的确是谨慎小心。想到李京,她不由想到她骑过的那匹马“乌枣”,也就是李京的爱驹,于是问道:“你家公子呢?”
巴郎粗声粗气道:“我家公子不在,外出办事去了。”
陈宝珠再问道:“那么,乌枣在不在?”
巴郎奇怪地看了陈宝珠一眼,他有些奇怪这么一位闺阁小姐问那匹马作什么:“在马棚里。”
“牵出来让我遛遛。”陈宝珠再道。
“牵不了。”巴郎硬绷绷道,“要牵你自己牵去。”
一旁的清鸳不由怒道:“你这个小小的管理马棚的,好大的胆子,怎么跟我家小姐说话的!我家小姐让你牵你就牵过来呗,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此时的巴郎一点也不好说话,又臭又硬就像粪坑里的石头,他说道:“乌枣可是我家公子的坐骑,谁都不能碰的。既然五小姐执意要那马,小的我也没办法。不过这马你得自己去牵,这样我们公子回来才不会怪罪于我。不过,小人提醒小姐一句,乌枣暴烈得很,就连我也不大敢靠得太近前,小姐去牵马的时候,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清鸳气得又插话进来:“你这个西蒙人,你的马你不去牵,非得让我们小姐去牵,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是我们小姐被踢伤了,我看老太太放不放过你!”
巴郎一点也不为清鸳的威胁所动,他闲闲地看着陈宝珠,目光里隐约有些不屑的意味在内,似乎在暗暗嘲笑陈宝珠的自不量力。
陈宝珠微微一笑:“那好,就请带路吧。”
清鸳忙道:“小姐,万万不可。你没听这人说吗,这马暴烈得很,要是它的脾气一上来,伤着小姐可怎么办?”
陈宝珠淡淡道:“没事,如果乌枣听话的话,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如果它不听话,执意要伤我的话,我就拿上次对付那匹疯马的办法对付它!”
第一百三十六章 相商
清鸳朝自家小姐身上看去,似乎看到陈宝珠带在身上的那枚短剑。自从上次疯马事件后,清鸳对于自家小姐的看法大大改观,她不再认为自家小姐是像府上其他小姐般,只会害怕,只会求助,或是听天由命。她知道,自家小姐是完完全全不同于他人的一种人,只要她想活着,没人可以拿走她的性命。
见陈宝珠自信满满的样子,清鸳就知道,自家小姐绝对不会有事的。于是,她放心地退了下去。而巴郎则莫名其妙,不知道上一次这位看起来瘦瘦弱弱的陈家小姐是如何对付疯马,然后安然无恙回来的。
乌枣有一个独立的马厩,显示着与其他马匹不一样的待遇。
巴郎似乎真的要看看陈宝珠究竟如何能够降得住这匹暴烈的马,他把陈宝珠带到离那马约有三四米远的地方,就不再朝前走了。然后,转过身来,朝陈宝珠道:“五小姐,请吧。”
陈宝珠笑笑:“有劳了。”
乌枣似乎被打扰了,一看到有人来,马上烦躁地刨起蹄子来,大有“尔等胆敢靠近,我就不客气”的架势。
“看来乌枣的脾气还真的挺大的嘛。”陈宝珠毫不在意,还朝前走近两步。
乌枣开始不耐烦起来,蹄子刨得更响了。
陈宝珠再走前两步。
乌枣已经把后蹄抬起来了。
清鸳惊得冷汗都出来了,忙叫道:“小姐,小心!”
要知道这马蹄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烈马。
陈宝珠笑着说道:“没事,它不会踢我的。”
本来一直低垂着头的乌枣听到面前传过来的声音,忽然抬起头来。陈宝珠也不再向前,静静地望着它。
乌枣的眼睑墨色浓厚。眼睛很大,也很美丽,褐色的眼瞳,长长的睫毛。它一眨不眨地看着陈宝珠,然后低低吟叫一声,一下子安静下来,收回了马蹄,慢慢温顺地垂下脖子。
显然,它认出面前的人是谁了。
不止清鸳看得惊奇,连巴郎也露出疑惑的目光。而这个时候。陈宝珠已经走上前去,用手抚顺着马脖子上的鬃毛,含笑道:“乌枣果然很听话。”
乌枣似乎很享受陈宝珠的抚摸。还舔了舔她的手,状似亲妮。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声音沉稳有力:“谁说我的乌枣不听话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披着桔黄的阳光走了过来。
这名男子穿着宽松的褐色半袖长袍,玉带束腰。玉带上缀着一颗巨大的蓝宝石。是西蒙典型的服饰。裸露出来的胳膊上,麦色肌肤闪耀着健康的光泽。
“李京!”陈宝珠惊喜地叫道,“你不是出去办事了呢?”
李京走到陈宝珠面前,含笑道:“办事回来,就听到你在数落我的乌枣,我就替乌枣打抱不平来了。”
陈宝珠不由笑了。
她伸手解下栓在木桩上的缰绳。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巴郎看得有些发呆,嘀咕道:“原来五小姐会骑马啊?”
李京笑着说道:“巴郎。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陈宝珠叫道:“李京,我今天心情很好,借你的乌枣溜溜。清鸳也要学骑马,你让巴郎教教她吧。”
说完,一夹马肚子。乌枣会意。风雷电掣冲了出去。
李京知道陈宝珠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吩咐巴郎负责教会清鸳骑马。自己则寻了一头健硕的马头,追了过去。
两人在肥沃的草原上静静地策马并肩而驰。草原上绿草鲜嬾,两头马正悠闲地吃着草,不时打一个响鼻,显示对主人的放纵很是满意。
“今天怎么那么高兴?”李京含笑问道,“府里头有什么喜事吗?”
陈宝珠摇摇头,情绪低落了一些:“好事倒没有,坏事却是一箩筐。”
“哦?”李京微扬了一下浓密的剑眉。
陈宝珠这个时候才发现,李京的眉头其实挺好看的,浓黑,斜飞入鬓,隐隐有一股刚毅的神韵在其中。
她叹了口气,把今天一大早在后花园看到的场景说了一遍,末了摇头道:“四姐姐这是遇人不淑。”
李京似乎有些不理解,他的脸上带着些许迷茫与疑惑:“你们汉族女子,及笄后就要订下亲事了吗?而且直到出嫁,有可能与订亲的那个人连面都没有见过?”
陈宝珠点点头。
李京摇摇头:“看来你们中原的规矩还真是多。我们草原的儿女不这样的,我们会与心爱的人在广阔的草原上骑马驰骋,互赠订亲信物,再得到双方家长的祝福,这亲事就成了。”
陈宝珠有些讶然地抬起头来,看着李京:“看来你们西蒙的女子真是自由啊。”
自从穿到这个时空,先是陈府,然后是伯宁侯府,不管哪里,都是守卫严谨的大户之家,无法冲出去。令陈宝珠觉得,自己就像禁锢在一个坚实的囚笼里。
她打算好了,如果实在无法逃出去的话,那就退而求其次。不管怎么说,也要觅一个自己看得顺眼的,然后求老太太作主。这样的话,自己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过得太艰难。
而今天,李京的话像一道闪电般,劈开她心底的黑暗,令她一下子看到稳黎明的曙光。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以自由追逐婚姻的地方啊。
她一下子对西蒙那个地方无比渴望起来。
李京当然不知道陈宝珠这一瞬间的情绪变化,他微微拧了眉头,问道:“那四小姐怎么办?”
他记得那是个温顺柔弱的女子,让人心生怜悯。这样美好的女子,上天不应该这样对她吧?
陈宝珠忽然笑了,伸出手,拍拍李京的肩膀道:“你就放心吧,我已经想到了劝慰四姐姐的法子了。”
“什么法子?”李京好奇地问道。
陈宝珠微微叹口气道:“四姐姐生性高傲,怎会把姓卞的这等池中之物放在眼里。她志向高远,一定会有个更好归宿的。”
李京似乎有些不明白陈宝珠的话,他细细地思量片记刻,忽地抬起头来:“你是说四小姐她应该……”
陈宝珠敛了神色,目光变得有些深遂,唇边现出一丝冷笑:“谁说被辜负的人就一定要死守着一份情感?一定要那人看看,当年他选择背叛,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这话,也是前世的她,在与那个负心汉分手的时候说的。
阳光下,陈宝珠的唇角冷毅,目光坚定。
李京微微震憾了。
他的眼睛里,慢慢聚集起浓浓的笑意。他朗声说道:“想不到你的性子,竟如我们草原女儿一般,敢爱敢恨,我喜欢。”
他从马鞍处解下一个水袋来,扔给陈宝珠,含笑道:“马奶酒,敢不敢喝?不过我可有话在先,这草原上的马奶酒可不同于你们平日里喝的果子酒,很醉人的。”
陈宝珠一把接过,斜睨了李京,眼里也笑意盈然,哼了一声:“你们西蒙人看不起人啊?”
她拧开盖子,举到面前,朗声道:“为了你刚才赞美我的话,当浮一大白。”说完,仰起脖子,饮下一大口。
然后抹了一下嘴唇,赞道:“好酒!”
李京很惊奇地看着她,忽地笑了:“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女子,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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