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朱熹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最终能否达到效果还需要时间去证明,倒是鱼寒那个混蛋此时的反应却并没出乎他的预料。
“凌兄!”其实朱熹给出的解决办法并不复杂,无非就是传统的分化瓦解而已。正所谓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罗殿地区既然遍布着近百股势力就肯定会有数十种想法,否则又怎么会成天吵闹个不停?所以自己此行完全不用去考虑如何才能笼络住所有部族的心,只需要找准时机挑出那么一两个容易上当的家伙作为示范就行了。
借用大宋朝廷的威名,给那些率先表示出投靠之心的部族长老们一些让人看了眼馋的实惠。一旦原有的平衡被外力强行打破,就有了顺势而为继续搅浑了这潭水的可能,到时候还用得着愁自己不能从中渔利闹出点让朝廷侧目的动静?想通了这一点,鱼寒顿感浑身轻松,也就迅速地开始了自己的布局。
“贤弟,有何事吩咐?”见到自家兄弟一扫颓唐之势,凌文佑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虽说免不了会自己让受些累,但毕竟只有先想法子解决了立足的难题,今后的美好日子也才能有了盼头。
“想办法继续去元晦先生那里套些话呗,最好是能在短时间内就能分析出各部族长老喜好的那种。”对于朱熹博闻强记的本领从未有过任何怀疑,鱼寒也相信只要凌文佑肯出面,那榆木脑袋就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一旦事先掌握了足够的情报,就不用再担心有事的时候会仓促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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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小寨异象
借着朱熹的提醒想到了在本地站稳脚的法子,也做好了浑水摸鱼的打算,但在具体的行事手段上鱼寒却不打算仅仅是拘泥于那个榆木脑袋所暗示的循王道以德服人。因为他是个混蛋,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混蛋。
已经见识过了古人的智慧,鱼寒不敢再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与人斗嘴皮子耍心眼上。借着赶路的机会,他已经开始吩咐翟崇俭等人做好了采取另一种极端手段对罗殿地区各大势力进行分化的准备,那便是杀鸡儆猴示之以威。
而行走在队伍最后方,由桑伯亲自带领两个湖匪小喽喽所看押的那辆牛车就是实施这个最后手段的凭仗。大手大脚地在和武州花掉了官家赐下的近百匹布帛,除了换来大量的日常用品以便在赴任后安家所用,更有从药铺里收罗来成色极佳的硝石硫磺。五十个精心制作的原始竹制手雷,数量不多却胜在份量,毕竟那里面可是被鱼寒给塞进了足足五斤的最佳配比火药,这要是点燃后扔了出去肯定能让人乐上大半宿。
文有朱熹开道,武有手雷垫后,下定决心要在罗殿地区闹出点大动静好让朝廷再次关注到自己的鱼寒这次准备不可谓不充分。可等他好不容易赶在三月初二抵达那个传说中的盛会举办地时,却有点傻眼了。
“元晦先生,您确定没记错日子?”即便是情报已经得到了凌文佑的最终确认,但鱼寒还是忍不住怀疑朱熹又一次老年痴呆症提前发作,以至于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只能落到眼下这个尴尬的境地。
“这……”明显是经过了刻意修整的大草坪,中间还矗立着扎满了各式花花绿绿彩带的数丈高台,似乎证明着地方应该没有来错。可四下里偏偏就是没能找到一个人影,也感受不到任何节日的欢乐气氛。朱熹无法对眼前的一切做出合理解释,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错过了聚会的日子。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贵客光临鄙寨,老朽未能亲身远迎还望见谅。”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可事实上在宋代那些交通极其闭塞的地方,原住民非但不会对经过的路人感到排斥,反而还会倒履相迎极尽地主之谊。
“这位长者,晚生这厢有礼了!”完全没想到在这蛮荒之地还能有人出口就是圣人之言,感觉到特别有面子的朱熹亲自迎了上去,朝着那位匆匆赶来的老者长施一礼。
“当不得,当不得!老朽观贵客一行之风度定为汉家读书郎无疑,吾等仲家蛮实受不得此等大礼!”连连摆手以示谦逊之意,事实上慑于大宋朝的威严,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也大都保持和老者一样的心态。
“长者过谦了!”别人或许会对礼不下庶民刑不上大夫那句话产生误解,但朱熹不会。而从这个榆木脑袋的一贯作风中也能看出,他坚持的是刑不优待大夫礼不排斥庶人的圣人本意。虽说他也会迂腐地对少数民族产生排斥感,但对于其中的读书人却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诸位贵客此行可是前往大理国?”一番客套之后,老者并无恶意地做出了试探。这几年朝廷所设立的市马场早就没了昔日的繁华,平日就算是孤身游贩都极其罕见,更别说赶着数辆牛车招摇过市的大型商队了。
“长者有所不知,晚生乃是陪同孽徒前来上任……”很是善于把握时机,朱熹显然是因为老者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而将眼前这个寨子作为了拉拢目标,毫不犹豫地顺势就将鱼寒的身份给抖搂了出来。
“老朽柏博望不知大人驾到,罪过罪过!”多少年了?多少年罗殿地区就没个朝廷任命的正式官员前来履职了?虽说鱼寒仅仅是个正九品的和武州别驾兼着招抚使的名头,却也足以将这位名叫柏博望的老者给吓的浑身直哆嗦,生怕因为刚才的疏忽而给全寨老少招来无妄之灾。
“不知者不罪,长者还是快快请起。”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摆着架子打着官腔,鱼寒却来不及细细体会这种美妙的感觉,就转着弯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本官离开和武州时曾听得同僚言及若能加紧行程,便可有幸目睹此地举行盛会,只是如今这场景怕是本官依旧珊珊来迟不得不引为憾事……”
“大人误会了!”来游山玩水,顺道瞧热闹?难道大宋的官员现在都如此清闲,用不着考虑正事吗?心理有这种想法,柏博望却说什么也不敢让这话出口,只是连连赔罪道:“三月初三确为我仲家蛮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若是在往年间此地早已聚集数万青壮男女对歌嬉闹,场景甚为喜庆,然则如今……”
“然则咋了?莫非是因为知道本官要来,所以你们给取消了?”时间没错,地点也正确,可偏偏就没能撞上能让自己一展拳脚的正常情形,这多少也让鱼寒显得有些郁闷。
“不敢!不敢!此间原因还望大人容禀……”被鱼寒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话给吓出了一身冷汗,柏博望实在害怕眼前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大人会象早年间大宋强盛时所派来的那些朝廷命官一样,没事就鸡蛋里挑骨头,赶紧絮絮叨叨地做出了解释。
恶鬼作祟山神震怒,方圆两百里内的数十个寨子今年都遭了秧,所以才临时决定将每年的三月三大聚会给延了期?很奇葩的借口,即便是在宋代也难以令人信服。更何况鱼寒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指着远处的高台道:“即使如此,尔等为何又在寨中耗费人力物力备下此物?”
“大人有所不知,此高台并非为庆典所用,实乃为祭鬼而建……”
“大胆!”还没等柏博望把话说完,朱熹却已经在旁边怒喝出声,面色铁青地训斥道:“朝廷曾三令五申禁止有此陋习,尔等蛮夷竟敢置若罔闻,可是存了谋反之意?”
“冤枉,冤枉啊大人……”被吓得当场跌坐在地上,柏博望可是知道这个罪名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也顾不上起身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起了冤。
“元晦先生,您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吧?”浑然忘却自己早就准备好了更加血腥的应急措施,鱼寒却及时表示出了对朱熹的鄙夷。不过是搞点封建迷信活动,这榆木脑袋就给人家扣上一顶造反的帽子,要说这心性也确实够歹毒的。
“汝这孽障休得胡言乱语!”朱熹可是正人君子,就算要坑人,那也一定会在大宋律法许可的范围内玩,又怎么可能随便就找个借口动武?先是将鱼寒给狠狠教训了一顿,义正严词地搬出了自己发怒的理由。
要说起来,朱熹这还真不是在无的放矢。早在绍兴二十三年,将作监孙寿祖曾因为夔州多有以人祭鬼的恶习而上书。朝廷也为此而专门做出过批示,饬令监司、州县严行禁止此恶习,若有犯者乡、保连坐。
政令里说得如此清楚,甚至不惜祭出了颇为士人所诟病的连坐之法,却依然有人敢阳奉阴违顶风作案。这在原本就注重华夷之防,担心少数民族学着金人作乱的朱熹看来,其藐视国法的行为还真就跟谋反差不了多少。
“阿弥陀佛——”无理取闹的行为是很容易受到谴责的,特别是针对朱熹这样一个拐骗过出家人的大儒来说。就在这危机关头,只听的远处传佛号高喧,一慈眉善目的僧人健步而来。
“神僧!”看到来人,柏博望仿佛是找到了救星,神情中更是充满了敬畏。瞧那模样,若非是顾忌到鱼寒等人的朝廷官员身份,怕是早就扑了过去。
“阿弥陀佛!”面露微笑向柏博望投去了个安心的眼神,却是将矛头直接对准了朱熹。“这位施主适才之言乃是国法岂能与天道相抗?此地之难乃为天谴,贫僧尊佛祖之意为其渡厄,便是有违世间之法,亦当有所转圜!”
“大师欲效法佛祖布施肉身以济世人之心,本官甚为佩服!”朱熹明正典刑的想法是没错,但鱼寒毕竟是新官上任初来乍到没什么威望,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尽快笼络住人心而非立即就破坏人家的习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并不一定就得使用。跟如今正呆在和武州享福的同僚一样得过且过,岂不是更能皆大欢喜?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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