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成两截的银针无声地落在草间,东方不败微微出了口气,放下心来。对面的男人仍然在同手中的草叶奋斗,浑然不觉自己已在生死之间走了个来回。对于脚旁一闪而过的银光,也只当成是草上的露水反射的阳光罢了。
东方不败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他不是不知道,葵花宝典改变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更是他的心理。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呵呵,江湖中人倒也没有说错,他东方不败不是大魔头,又有谁是呢?以往的他,即使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会对一个无辜的、并无武功的人心生杀意,更不会只因为小小冒犯就狠下杀手。
若论东方不败生平最恨哪一类人,当属仗着武功滥杀手无寸铁之人的人。若不是这些人,他的父母怎会双双惨死刀下,独留他一人在这世间孤苦半生?
东方不败苦笑,看来他的理智和风度早已随着那一刀渐行渐远。
“啊呀,实在饿得受不了了。”石磊摸摸肚子,他的确是饿得不行了,捉着针的手都在颤,眼前都饿出小星星了。
好…好晃啊!石磊站起身,向湖边迈步,去吃一点葡萄好了,他想到。
摇摇晃晃地向前蹭,石磊的脑子已然混混沌沌的,一时不察,被地上突出的石块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坐倒在地上。尖锐的疼痛令他混沌的脑袋有一瞬的清醒,刹那间,石磊意识到情况不对,脸色突变,只来得及挣扎着冲着东方不败喊了一声“别吃有毒”,便一头栽倒昏了过去。
‘真他妈倒霉,又被毒昏了。’——BY万分不甘心的倒霉蛋石磊。
又一次醒过来,石磊眨巴眨巴眼睛,黑漆漆的天空中闪烁着许许多多的繁星,整个夜空星光璀璨。来不及欣赏现代社会绝难见到的美景,石磊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快要饿扁了。如果没猜错,他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
“醒了就别愣神了,起来吃东西。”冰凉凉的声音似远似近,在石磊的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深沉和磁性,令石磊一时有些恍惚,想不到声音的主人是谁。
“还不动吗?看来你不饿啊。”含着戏谑的,声音的主人又说了一句。
石磊一下子坐起来,“杨、杨夫人!”
一低头,他才看清了自己身在何处:还是自己铺好的草铺,只不过火堆被挪到了草铺旁边,烘得他暖洋洋的。再仔细一看,石磊不由得有些红了脸——原本穿在“杨夫人”身上的红色袍子因为他坐直了身子而堆叠在他的腰腹间,他的黑色羽绒服已然掉到了身侧。再循声侧头一看,“杨夫人”只穿着米白色的中衣,和他隔着火堆坐着,手上掂着一串鱼串。看来今天的晚饭又是烤鱼。
“杨夫人,穿上衣服吧,小心着凉。”匆匆一瞥间,石磊便不敢再抬眼看东方不败的上半身,他讷讷地红了耳朵,捡起红衣递给东方不败。再一低头,他便看到自己还晾着前胸,老脸一红,手忙脚乱地撕扯着想将衣服合上。
“嘶拉——”石磊揪着手里的一窄溜衣片,哭笑不得。这倒好了,没合上反而扯得更大了。他连忙捡起羽绒服穿上,将拉链拉好。
“哼……”很显然的,石磊的狼狈取悦了有些腹黑的教主大人。他的唇角向上一挑,怎么看怎么像是幸灾乐祸。
“额……鱼是夫人抓的吗?没想到夫人这么厉害。”石磊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没话找话说。
“不过小事一桩。”东方不败收回目光,翻转一下手中的鱼,淡淡地说着,分出一串鱼递过去。
石磊连忙诚惶诚恐地接过来,并不先吃,只是拿在手中。“杨夫人,那蘑菇汤倒掉了吧?虽然不算是毒,但还是会致人昏迷吧。”
“这个自不用你说。”东方不败头也不抬,将烤好的鱼放在火堆上的高架上,捻了颗葡萄细细剥了皮丢进嘴里。
见到东方不败动了嘴,石磊也不客气了,捧起鱼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哪里还管得上东方不败远远和第一面相见时并不相同的感觉和态度。“好吃,真好吃。”他口中含糊不清地咕哝着。
东方不败斜眼瞧了石磊一眼,见他已然放慢了吃鱼的速度,轻声咳了咳,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为什么要先试毒?”
石磊一愣,似是不知如何表述才好,他三两口将鱼吃完,站起身将鱼刺等都丢进火里,火堆一下子忽闪一下,窜起很高的火焰便又熄了下去。“我,我也没什么原因。你是女人呀,一个人落到这里,我不帮你点,你要怎么办啊……”他低垂着头,捡了根树枝拨弄着火堆,“我是男人啊……”
他嘴很笨,常常表达不出自己的想法,在现代社会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也是这样。以前石爸石妈就说过,他们的儿子真不适合在大都市的人际圈中生活。在公司里,老板和同事只会说他是一个好人,这份好处却不会为他带来什么升职加薪的实际好处,额外的工作倒是做得不少。
其实他不是傻瓜,也不是老实到不知道怎么为人处世,但就是嘴巴笨到想得好好的也表达不出来。
“我也不太会说话,反正这里就咱们两个人,那片林子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好不好走完。这个时候咱们还是相互扶持着点,共度难关吧。”
既然开了头,石磊反倒想起不少话要说:“杨夫人,今天一天又没做什么就过去,明天开始我就着手准备一些吃的和用的武器,你就负责做饭,处理一些可以保存的食材,有什么我不了解的也请你指导,可以吗?等咱们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在离开这里到有人的地方之前,有我石磊一口饭,自然也有你一口饭,我保证绝对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跑了,可以吗?”
东方不败半垂着眸子,白净的后颈完成优美的弧线。这样的承诺,没有人如此斩钉截铁地对他说过。他抿了抿嘴,抬头看着石磊,“好,你记住你说过的话,如果你没做到,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仰起头的红衣美人眼睛亮亮的,眸里闪烁着充满活力和希望的光泽。他带着毅然决然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刚刚说出的话:“如果你没做到,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石磊只觉得面前这个人像是变个人一样,哪还有第一天那种温顺的小媳妇样,他定了定神,不由自主地回答道:“好,如果我没做到,天涯海角也任你追任你处置。”
说完,他只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好傻好傻,哈哈地大声笑起来。
东方不败也仰头一笑,豪情满满的样子令石磊不由得想到了“江湖儿女”四个大字。蓦然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轻率地为自己招来了一个大麻烦。
嗨!又能如何,千山万水,总是要一步步走下去。
第九章 千山万水随我行(三)
“小心脚下。”石磊紧抿着嘴唇,回过头来简短地嘱咐一声,又扭头看向前方。他手中拿着一支长长的竹剑,拨开前面的草丛,以防有蛇突然伤人。
东方不败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装着两人一半的储备粮。他那一身拖地的长袍已经按照石磊的建议改成了较短的、适合在树林里行进的衣服:以鱼骨为针、乌黑柔韧的长发为线,将长袍下摆裁到膝弯略上的地方,袖子由广袖改成窄袖。多出来的布料,教主大人很大方的表示可以为石磊做一件上衣,石磊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毕竟他的衣服都破得不行了,平时也就罢了,走在树林中,谁知道有没有什么蛇蚊虫蚁的,万一咬上他一口,那可不得了。有层衣服遮蔽,总比没有强。
筹划好了就开始干,教主大人的手工活那自然是没的说,飞针走线,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的袍子修改好了,给石磊的上衣也做好了。要不是石磊害羞不肯把西裤脱下来给东方不败缝补,连裤子都弄好了。
为了配合石磊刻意放缓来迁就“杨夫人”的步伐,东方不败真是将“闲庭信步”发挥到了极致,三步都赶不上平时他走一步远。红色的女式袍子经过裁剪,固然有些不伦不类,却是和东方不败衬得紧。
石磊抬头看了看天色,揪起衣襟胡乱抹了把汗。“天不早了,前面比较开阔,今晚就在那里休息吧。”
东方不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十来天里,他都是听石磊的安排。虽然这个男人怪怪的,但不得不说,不论是考虑计划还是行事之间,都能看出来还是很谨慎很周到的一个人。而且,不论这男人要出什么幺蛾子,东方不败都自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石磊蹲下身先清了一小片地方,让东方不败先坐下歇歇——迟钝男石同学始终没发现教主大人的真面目,还秉承着照顾女人的理念——他撂下背上大大的麻绳网兜,喘了口气,又开始弯下腰继续清理。
拔、拔、拔……机械地做着这几天来做的习惯而顺手的拔草工作,几天前还算得上“细皮嫩肉”的一双手,现在已经起了水泡、磨破、长好、又磨破……直到长出一层薄茧。
弯着腰将周围大约十几平方的空地清出来,石磊已经累的不行了,整张脸涨红涨红的,汗水流进眼睛里,他眨了眨眼,擦去因为不适而流下的生理性眼泪。
直起腰,石磊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揪起衣角扇了扇风。红色的衣服挂在他的身上,活像一个移动的大红包。
东方不败从背包中掏出装水的竹筒,扬手要抛给石磊。男人见了,摇了摇头,捶了捶酸痛不已的大腿,从一边的石头上拿过背包,捡出一个大叶子扎成的小包,解开来取出几个红中略透着青涩的果子,啊呜一口咬下大半个。
东方不败见了,默默将竹筒收好,一一抚过背囊中的东西:水筒、石磊的羽绒服、半包石子馍、鱼干、石磊的瑞士军刀和一小包果子。想起石磊临出发前将这些东西交给他的场景,东方不败只能说,自己前半生实在没见过这么傻的人。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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