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峥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平静地说:“我没读大学,只有高中学历。”
其实丁兰心是有猜到的,但是她不会刨根究底地问下去。
要不是生活所迫,谁会来做这样的工作?
丁兰心只是有些好奇,她总觉得,像祁峥这样的男人,不应该把生活过得那么艰辛。
离开演出现场时,祁峥脸上的油彩基本被擦掉,但头发上还粘着许多金色颗粒。他身上还带着颜料,穿衣服就特别难受,只想快点回家洗个澡。
丁兰心带着罗逸恬走在他身边,看看手表,说:“十二点多了,祁峥,我开车来的,可以送你回去洗个澡,然后我们一起吃午饭吧,也当是谢谢你这段时间监督我健身。”
祁峥一愣,想到家里的祁嵘,立刻摇头:“不用了,我骑车来的。”
“自行车可以放我后备箱。”
祁峥看着丁兰心,她穿着羽绒衣和牛仔裤,脖子上绕一块红色大围巾,乌黑的长发没有扎马尾,而是直直地披散在肩头,白净的脸上笑容暖暖,神情恬淡,完全没有因为看到他如此狼狈的一幕而生出嫌弃的表情。
祁峥心中本已浇灭的火苗又一次燃烧起来,并且越烧越旺。他想,这也许是一个转折,一个契机,之前他所有的努力似乎初见成效,丁兰心对他,还真是有些不一样的。祁峥思考了一下,顺水推舟地说:“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丁兰心开车送祁峥回家,罗逸恬和祁峥坐在后座,小姑娘坐在儿童座椅上,一直好奇地打量着祁峥,还伸手去摸他被胶水弄得硬邦邦的头发。
祁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罗逸恬,不过你可以叫我甜甜。”
“你几岁了?”
“五岁。”
丁兰心补充:“实岁还没到四岁半呢。”
祁峥明知故问:“甜甜,你爸爸呢?他怎么不和你们一起出来玩?”
罗逸恬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撅着小嘴巴生气地回答:“不知道!”
开车的丁兰心有些尴尬,解释道:“甜甜的爸爸住在赋城县,他单位在那边。”
“噢,原来如此。”
车到目的地,是距离丽秀路不远的一个老式住宅区,一片楼房都是灰灰旧旧的,祁峥让丁兰心停在一幢楼下,让她们在车上等一会儿,他上去洗个澡就下来,没想到罗逸恬说:“妈妈,我想上厕所。”
丁兰心对祁峥说:“我们和你一起上去吧,还得借用一下你家厕所。”
祁峥没法子拒绝,只得扛着自行车领丁兰心和罗逸恬上楼,一边走,一边给她们打预防针:“我不是一个人住,家里还有个小孩和我一起住,七岁,念小学一年级,名字叫祁嵘。”
丁兰心问:“峥嵘的嵘?”
“对。”
“他一个人在家吗?”
“对。”
“整个早上都是?”
“是啊。”
“祁峥,你怎么可以把一个七岁的小孩一个人丢在家,你就不怕他出事吗?”
祁峥回头奇怪地问:“他会出什么事?”
“比如不小心爬了窗户,从楼上摔下来,或者因为好奇去玩煤气,玩火,造成火灾甚至是爆炸,还有心怀不轨的人骗他开门,入室抢劫,那么小的孩子根本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你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是很不安全的。”
祁峥被丁兰心说得一愣一愣的,事实上,这一天自从碰到她后,他就没有缓过神来,仔细想想丁兰心说的那些事,的确有些后怕,但他还是嘴硬地说:“祁嵘很听话的,基本没给我惹过事。”
丁兰心大着胆子问:“祁嵘……的爸爸妈妈呢?”
“死了。”祁峥很简单地作了答。
上到七楼,祁峥刚打开门,就有一个小身影飞扑过来,冲他大喊:“哦耶!你总算回来了!我的飓风战魂呢?”
祁峥心说糟糕,揽住祁嵘说:“呃……我忘买了。”
祁嵘呆呆地抬头看他,小嘴瘪了一会儿后,眼泪就滚出了眼眶:“你总是骗我!你总是说话不算数!你是个大骗子!”
扯着嗓子哭了两声,祁嵘突然发现了从祁峥背后钻出来的丁兰心,还有一个留着齐刘海童花头、眼睛大大的小姑娘。他一下子就止住了哭,抬手抹掉眼泪和鼻涕,用眼神问祁峥:她们是谁啊?
祁峥清清嗓子,指着丁兰心说:“叫人,叫兰心姐姐。”
丁兰心和祁嵘都傻眼了,祁嵘已经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小朋友,嚅嗫着叫不出来,丁兰心为他解围:“叫我兰心阿姨吧。”
祁嵘很听话:“兰心阿……”
“阿你个头啊!”祁峥一巴掌拍了祁嵘的后脑勺,“我是你哥,你能叫她阿姨吗?!”
。。。 弗洛伊德说:幻想的动力是未得到满足的愿望,每一次幻想就是一个愿望的实现。
丁兰心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满身都是汗,身体还未从轻微的痉挛中恢复过来。
她做梦了,还是春。。梦。
梦里的那个人她认识,他很年轻,有着又紧又翘的屁股和结实的大长腿,他略显粗粝的手指抚摸在她的腰肢上时,她仿佛过了电似的颤抖起来。
就像水里濒死的鱼,张着嘴徒劳地吐泡泡,颠簸,挣扎,亟需氧气,亟需拯救。
亟需填充。
他没有叫她失望,猛烈地进入了她,碾磨冲撞,把她折腾得翻来覆去的,那细节和触感真实地令人恐惧,却又叫人回味无穷,念念不忘。
和罗晋元结婚五年,丁兰心从没有在x生活中体会过高。。潮,罗晋元曾经说她是x冷淡,丁兰心不置可否,对于这件事,她从来都不想,甚至还很排斥。
有一次看新闻,说国内女性百分之七八十都没有x高。。潮,丁兰心一下子松了口气,心想原来和她一样讨厌这件事的人,并不在少数。
从那以后,她拒绝罗晋元便更加理直气壮,久而久之,夫妻生活名存实亡。
她知道这不正常,但实在难以勉强。
丁兰心曾经认定自己是个x冷淡,离婚以后,她很轻松,想到也许再也不用应付这件事,心里还很开心。
那现在的这个梦是怎么回事啊?
羞耻!难以言说的羞耻。
从梦中醒来,丁兰心的内裤都湿了,她觉得自己没脸见人,整个人缩成一团藏进了被子里。
天啊,她怎么会梦到祁峥?他们根本就不熟好吗?!
******
因为脚踝扭伤,丁兰心一个星期没去健身房。很奇怪,不锻炼的这几天,她浑身都不得劲,丁兰心终于相信原来健身也会上瘾,干脆买了哑铃在家里练起了手臂肌肉。
邵锦文给她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是问她工作的事考虑得如何,她说让她再想想。第二次邵锦文请她去办事处坐坐,丁兰心拒绝了。
林菱问她:“你为什么不试试呢?你本来就在找工作啊,到邵锦文这里上班专业对口,薪资福利又不差,不是挺好的么?再说了,他一定会照顾你的。”
丁兰心沉吟片刻,回答:“我不想再和他有牵连。”
林菱试着劝她:“丁丁,你现在离婚了,邵锦文又是单身,其实……如果你们对彼此还有想法,是可以试试看在一起的。”
丁兰心摇头:“不,我永远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这世上总有那样的两个人,彼此了解,视为知己,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可兜兜转转很多年,这两个人却从没有在一起过。
比如丁兰心和邵锦文,从她十九岁到二十四岁,相伴五年。
她爱过他吗?
时间久了,丁兰心自己都回答不出来。
她只知道,嫁给罗晋元的前一天晚上,她给邵锦文打越洋电话,彼时他在美国,正因为一个试验忙得昏天黑地。丁兰心手指攥着手机,说:“师兄,我明天要结婚了。”
邵锦文似乎在吃饭,背景音里是快餐店伙计叽里呱啦的声音,他一边咀嚼一边说:“明天?噢抱歉,我日子都过昏了。恭喜你丁丁,可惜我没办法过去喝喜酒,下次回国时我请你吃饭,给你带个大红包。”
丁兰心笑着应道:“好啊,你不要骗我哦。”
她想自己一定是电影看多了,居然还会幻想在婚礼上,坐了通宵飞机的邵锦文会从天而降,强势地从新郎手里抢过她,两个人手牵着手,她拖着婚纱跟他走,天涯海角,四处为家。
******
周末,祁峥起了个大早,去菜场买了些菜,还给祁嵘带回了两个肉包子做早饭。
天气太冷,祁嵘还在被窝里睡懒觉,祁峥把所有的菜洗净、切好,分别装进盘子里,在边上留了纸条。
他去敲隔壁黄奶奶的门,掏出三百块钱给老太太:“奶奶,这是十二月份的钱,我不在家的时候,麻烦您帮祁嵘做做饭。”
黄奶奶客套地推脱了几句,就把钱收下了,祁峥回到家里,收拾背包准备出门,祁嵘听到声音,坐了起来。
看到祁峥的样子,他的嘴巴就翘起来了:“你又要出去。”
“嗯,今天有场活动。”
“你答应今天带我去新华书店买书的。”
“昨天临时接的活,我下次再带你去。”
“下次是什么时候……”祁嵘小声嘟囔,“你每次都说话不算数。”
祁峥穿好鞋,抬头看他:“等下我回来,给你带个飓风战魂。”
“……”
“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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