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厉哼了一声,道:“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你们这般举动万一被青云门知道,那会是什么局面?”
法相淡淡道:“我自然知道。”
鬼厉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背着师长来救我这个魔教妖人?”
法相向他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目光中却有些异样。鬼厉皱眉道:“你看什么?”
法相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背着师长来救你的?”
鬼厉一怔,道:“什么?”
法相悠然道:“青云门当年七脉诸首座皆非寻常人,个个有不凡之处。风回峰首座曾叔常亦是其中之一,当日与他一战,要缠住他且短时间内不可暴露我门道法,这等功力,我自问还做不到的。”
鬼厉盯着法相,注视良久,法相坦然而对,微笑不改。许久,鬼厉忽然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法相。法相点了点头,道:“你重伤未愈,还是需要多加休息才是。”
鬼厉闭着眼睛,忽然道:“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法相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鬼厉深深吸气,道:“为什么?”
法相低声颂了一句佛号,道:“你也不必着急,等过几日你伤势大好了,自然会有人告诉你的。”
鬼厉睁开眼睛,皱眉道:“谁?”
法相嘴角动了动,似又犹豫了一下,但终于还是道:“告诉你也无妨,便是我的恩师,天音寺方丈普泓上人!”
鬼厉一时怔住了,片刻之后,他看法相那张脸庞,料知是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干脆长出了一口气,埋头躺下。
远处钟声悠扬,又一次幽幽传了过来。
“咚……咚……咚……咚……”
第十六章 俗世佛堂
晨钟,暮鼓。日复一日,仿佛永无止境。
每一天,都仿佛与作日一模一样,有人感觉枯燥,有人便觉得心安;幽幽岁月,或长或短,本再人地心间。
一转眼,鬼厉已在天音寺待了多日,听者清晨肿声,傍晚沉鼓,从寺内不知名处每日准时响起,默默度日。叶不知怎么,才几日工夫,他却仿佛已经融入到这奇异的环境之中,每日里沉默寡言,只是怔怔出神。
他此刻正值壮年,虽然受伤颇重,但一来身体年轻,二来本身修行高,再加上天音寺对他以外的大方,有什么好药俱不吝啬,都往他身上使用。以天音寺的地位名声,寺里的好药,自然放到天下也是一等一的,药效迅速发挥,他一身伤病,竟是好的极快了。
不过数日,他已经能够下床勉强行走,只是走路的时候,胸口依然剧痛,没有几步,便喘息不止。不过饶是如此,也以让前来看望他的法相等人非常欢喜,赞叹说往日从未见过恢复如此之快的人物,看来不出一月,便可完全康复了。
鬼厉平日里与他们也是淡淡相处,偶尔交谈,双方也是对彼此之间这种对立的身份俱都避而不谈,似乎此刻在法相等天音寺僧侣眼中,鬼厉不过是他们好心救治的一个普通人而已,而不是他们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从青云门手中硬生生抢下来的魔教妖人。而鬼厉也再也没有问起天音寺众人为什么要救他的问题。
时日就这般悠悠而过,鬼厉的身子一天一天好了起来,这几日,他已经能够比较轻松地下地走路,有时晨钟暮鼓响起的时候,他便会拉把椅子打开窗户,做在窗外,侧耳倾听。似乎这天音寺里的钟声鼓声,对他来说,竟事另有一番韵味。
在他养伤的这段日子里,天音寺中僧人只有法相和法善常来看望他,其他的僧人都没有来过,更不用说普泓上人等普字辈身僧了。耳因为养伤的缘故,鬼厉也从未出过这个房间,除了偶尔打开窗户向外眺望,展现在他眼前的,也只不过事一个小小庭院,红墙壁瓦,院中种植几株矮小树木而已。
只是对鬼厉来说,这样一个普通朴实的小院子,竟事有几分久违的熟悉感觉,从他打开窗户的那一天起,虽然没有表露,但是在他心中,却已是立刻救喜欢了这个地方。
朝听晨钟,晚听暮鼓,这般平静悠闲的岁月,不过短短时日,竟已让他割舍不下,沉醉不已了。
有谁知道,在他心中,曾经最大的奢望,不过就是过着这样平静的日子吧……
须弥山,天音寺,那广大恢弘的殿宇庙阁中,那一个陌生偏僻的角落小小庭院里,就这样住着,住着,住着……
“吱呀”,木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法相走了进来,向屋内扫了一眼,随即落到躺在床上的鬼厉身上。鬼厉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法相微微一笑,转身合上了门扉,向鬼厉道:“今日觉得怎样?胸口还疼痛么?”
鬼厉身子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向法相看了一眼,淡淡道:“你每次来都要问这句话,也不见得烦么?”
法相微笑摇头,目光一转,却是走到另一侧墙下,那副供奉着观音大士神像图前,从供桌上拿起三只细檀香,放在旁边一支细烛上点着了,然后插在了那个铜质香炉中。
轻烟袅袅升起,飘散到半空中,那副观音大士像突然变得迷蒙起来,空气中也渐渐开始飘荡着淡淡得檀香味道。
法相合十,向观音大士拜了三拜,这才转过身来,看了鬼厉半晌,忽然道:“你不过来拜一下么?”
鬼厉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那副画像往去,面前画像之中得观音大士面容慈悲,端庄美丽,一双慧眼细长轻佻,似乎正望着世界万物,而此时此刻,正似乎慈悲一般地望着自己。
他心中一动,却随即冷笑道:“我拜她作甚,她若果然有灵,我往日里祈求上苍与诸天神佛那么多次,也不见他们发过慈悲!”
法相看了他良久,鬼厉坦然而视,嘴角依然挂着冷笑,丝毫每有退悔得模样。半晌,法相长叹一声,转过身来,却是对着观音大士佛像低头拜去,口中轻轻念念有词,也不知说些什么。
鬼厉在他身后看着他得模样,冷笑不止。
法相行礼完毕,转身过来,面上慈悲之色渐渐消去,换上了平和微笑,道:“我看你今日气色不错,而且最近身体也大致恢复了,不如我们出去吧。”
鬼厉闻言一怔,道:“出去,去哪里?”
法相微笑道:“去你想去得地方,见你想见得人。”
鬼厉眉毛一皱。随即扬眉道:“怎么,难道是普泓上人他……”
法相点头道:“正是,恩师听说你身体恢复,十分欢喜,让我今日过来看看,若你身体并不疲乏的话,可以相见。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鬼厉注目法相良久,忽而消道:“好,好,好,我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我自然是要见他的,莫说身体好了,便是当日重伤在身,只要他愿意,我爬也要爬去见他的。”
法相合十道:“施主言重了,请随我来。”
说罢,他头前领路,鬼厉也随即跟上,不过也在即将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他突然又回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那副观音大士神像图,在袅袅轻烟里,观音大士慈眉善目,微微含笑,似乎也正凝视于他。
鬼厉眉头一皱,哼了一声,却是立刻转身,再也不回头,径直去了。只剩下细细檀香,在他身后空空荡荡的房间里,轻轻飘荡。
走出院落,是一个长约两丈左右的通道,宽四尺,两侧都是红墙,又2人多高,顶上也铺的是绿色琉璃瓦片,通道尽头乃是一个圆形拱门。走近拱门时候,便隐隐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声响。
那声音颇为奇怪,乍一听似乎乃是庙内僧人诵读经书的声音,但其中还夹杂着其他怪声,有一些是在鬼厉想象中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如村落妇人聚在一起聊天谈话,又或信众高声礼佛,更隐隐传来还有些孩童啼哭声音。
这等等怪声,又怎么会出现在号称天下正道三大巨派之一的天音寺呢?
鬼厉心头惊疑不定,向法相看去,却只见法相面容不变,在头前带路,向着着拱门走了过去。鬼厉皱了皱眉,定了定神,也随之走了过去。
门外豁然开朗,但只见白玉为石,平铺为场,石阶层叠,九为一层,连接而上至大雄宝殿,竟有九九八十一层之高。而玉石雕栏之间,只见殿宇雄,极其高大,殿前十三支巨大石柱冲天而起,高逾十丈,殿顶金碧辉煌,八道屋脊平分其上,雕作龙首形状,每一道屋脊飞檐龙首之,赫然各雕刻着十只吉祥瑞兽,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而殿下种种雕刻华丽精美,更十远远超过了世人想象,非等闲人等已制作。在大雄宝殿之后,两侧、前方,俱是一间连着一间的高耸殿堂,其间或是广场连接,或是小路蜿蜒相连,有的直接便是连在一起,层层叠叠,大是壮观。
这建筑的雄伟华丽,也的确令人惊叹不止,但此时此刻,最令鬼厉惊愕的竟不是这些,而是这等佛教庄严圣地之上,此刻竟有无数凡人穿梭不停,无数人手持香火,跪拜礼佛,台阶广场,殿里殿外,香火鼎盛的难以想象。
偌大的一各天音寺,在天下正道中拥有崇高地位的天音寺,竟如同凡间普通寺庙一般,开放给无数世俗百姓烧香拜佛。
鬼厉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刚才的那阵阵怪声他明白了,但是眼前的这一切,他却更是糊涂了。自小在青云山上长大,他早就习惯了所谓的仙家风范,仙山仙境,原是只有修道人才能拥有的。在青云山上,哪里看见过一个普通百姓上山来烧香求愿过?
他转头向法相看去,愕然问道:“这……”
法相微微一笑,道:“今日正好乃是初一,所以人多了一些。虽然本寺香火旺盛,但平日也没有这许多人,只是每逢初一、十五,这附近方圆数百里的百姓,都有过来拜佛的习俗了。”
鬼厉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问道:“不是,我是觉得奇怪你们怎么会让百姓们进来烧香拜佛?”
法相对鬼厉会问这个问题似乎在意料之中,点了点头,作了个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