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痕目瞪口呆:“你怎知我行踪,还有玩了半个时辰的姑娘?”
希泠不屑作答,只是目光嫌弃的从他的鞋履、衣襟、衣摆、袖口、双手一直打量到了发带:“我有眼睛鼻子,自然猜得出阁下行踪,回答我的问题!”
希泠身为雇佣兵,侦察术、侧写能力足以甩常人几条街,观察细致入微,能力一流。
“哈哈,”风无痕桃花眼里丝毫被鄙视的尴尬,但仍是干笑几声后才开口,“在下这次绝不是有意惊扰姑娘,只是方才在高处,见此处在月光下五彩翻飞,好奇之下,便凑近来看,不曾想又见到姑娘,真是——”
希泠手心对着他,示意他闭嘴:“那你找玄衣侯何事?”
“呃,三年一度未央大典要举行,在下特意来找玄衣侯商量此次献祭的女子。”风无痕坐在吊椅上摇啊摇,倒是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奔主题。
“献祭?”希泠重复道。
“欸,姑娘,这献祭可不是要取谁的性命啊,不过是请一个色艺俱佳的女子在大典上跳一支舞罢了。”风无痕解释道。
希泠冷嗤一声:“是吗?可我听说,凡是献祭的女子都九死一生。”
未央大典既然是三年一度,如此共襄盛举的京都大会,它的献祭,自然声势浩大。
所谓献祭,是由一女子在悬崖峭壁外,一方寸之台上,着霓裳羽衣跳一支献祭舞,舞蹈幷不难,关键是女子所在方寸之地下便是万丈悬崖,稍有不慎便会坠落,必死无疑。
18。 【018】¥魅颜公子,风无痕¥
舞毕,全身依附在一条红色缎带翩然而下,从悬崖外滑至大典祭坛,脚尖轻触锣鼓,一声响后,大典开始。
传说,这大典是为前朝国师颍离祈福而设,至今已有百年历史。
想起那日,在古籍上看到的那副紫发紫眸的男子的画像,希泠心中一阵难以排遣的闷涌了起来。
“若是落入万丈深渊,便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罢了。况且,为颍离殒命,不就是殷奚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吗?可笑。”风无痕那双桃花眼中失了往日的潋滟与风流,谈论起人命来,满是嘲弄。
希泠暗忖,他的语气,似乎是对前朝国师颍离非常不屑,甚至是有些怨怼。
吊椅上摇摇晃晃的月白色身影突然顿住,无甚诚意的合手又开口道:“在姑娘面前说这样的话,在下真是罪过罪过啊。”
希泠不紧不慢的端起桌前的茶,微抿一口,对他口中的杀戮之意没有半分反应:“阁下可知道献祭中‘一生’的女子身份为何?”
风无痕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的确,正因为献祭的危险性,次次献祭的女子,外界都是不明其身份。
想到这儿,风无痕又在吊椅上摇晃起来,朝着希泠挤眉弄眼笑着:“王妃,应该@无@错@小说 M。qulEDU。Com猜的出来那女子的身份。”
“云瑶。”两字,轻而有力。
希泠见风无痕称呼自己为王妃,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风无痕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希泠,而后无奈道:“看来市井之言不可信,轻尘楼的姑娘之言更是不可信。”
这样一个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女子,怎么在坊间有那般低劣的形象?
“哪里哪里,”希泠勾了勾嘴角,“阁下才最不可信,与希泠交谈不绝,却没半句说到自己。”
“王妃不是说,在下谁也不是吗?”风无痕挑眉笑道。
谁也不是?谁都是?
“莫非——”希泠话音未落就顿住,有人来了。
“啪啪啪。”
掌声在寂静的月夜下清晰耳闻,男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微冷的空气重流淌,邪肆而优雅:“两位好雅兴。”
皎洁月色下,宣凉缓缓走向希泠,竹林的影子在他同样素色的衣袍上摇曳,如同一只踱步的云豹,专注而嗜血。
希泠瞥了一眼风无痕,见他双手抱臂,坐在自己亲手制成的吊椅上,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她面瘫道:“妾身见过王爷。此刻真是多亏王爷的到来,要不然那登徒子还不知要对妾身做什么呢。”
一缕讶异从宣凉狭长凤眸中划过,希泠冷着脸说着示弱的,更甚可以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的话,他从未想到她在自己面前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
或许是月光下的希泠,素色衣衫显得清如蒲柳,宣凉不禁莞尔,似乎方才狠戾如斯的人不是他玄衣侯一般。
“魅颜公子怎的还没走吗?”宣凉扫向坐在吊椅上神情难以置信的男子。
希泠嘴角笑意转瞬即逝,果然她的猜测没错,魅颜公子,名动江湖却不在江湖,性乖僻,精易容。
19。 【019】¥宣凉的狠,希泠的冷¥
风无痕大概没想到希泠竟然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公然污蔑自己为“登徒子”。
面对这宣凉鲜明的逐客令,依旧摇晃着身子,像是与希泠纠缠的人不是他一样:“在下还未与王爷商讨出此次献祭的女子,自然还没走。”
宣凉眸中霎时闪过痛楚,那瞬间他扫过希泠的目光刹那便冷到了极点。
风无痕暗暗惊讶于宣凉看向希泠仇恨的眼神,再看向希泠却见她一副不为所动的神色。
桃花眼一眯,月色下潋滟不见半分:“听闻王爷最近为南方涝灾之事甚是烦恼,在下便想既是王爷之妻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故而擅自与王妃多说了几句,还希望玄衣侯不要计较。”
话虽如此,脸上却不见半分歉意。
宣凉漠然的扫了一眼风无痕,不为所动:“哦?不知我的王妃有何高见?”
“回王爷的话,妾身可是半句话都不想与这个登徒子说。不过以妾身之拙见,献祭大典对与一个弱女子来说的确过于残忍,反观这位登徒子,虽然气质下流但一副皮囊倒是极好,想来即便是男扮女装,也足以颠倒众生。”
宣凉眉毛一挑,身形一动:“公子以为如何?”
风无痕从吊椅上起身,掸了掸<;无…错>;小说m。qulEd。月白色衣袍,桃花眼笑意一收,正色道:“在下身为男子,断断不会做出此等荒唐事。”
说罢,勾起一抹邪笑,走向希泠俯视的角度看着她开口:“若不是王妃双腿不便,以王妃之姿,若是出现在大典上,必然惊煞众人,如此绝世之姿想必天下无双。”
风无痕放肆的打量着希泠,忽的,避开一颗宣凉弹出的石子。
回身洒然一笑:“在下方才真是多有得罪,想必王爷必是不会许自己的王妃——”
“王妃之言深得本王之心,”宣凉眸色晦涩阴狠,打断风无痕的话,“大典对一个弱女子的确残忍,想必王妃却能胜任,意下如何,我的王妃?”
月色凄迷,竹影摇曳,岁泠轩一时唯有风声,与锦袍猎猎呼啸之声。
“不知,献祭大典何时举行?”那两男子的沉默似乎未能影响她分毫,希泠依旧漠然开口道。
宣凉如霜的脸色不变,心中却一沉,他没想到希泠如此……
“四十天后。”风无痕语气怪异的回答。
希泠微微一笑,清冷的容颜皎如月色:“妾身便,恭敬不如从命。”
“希泠你——”宣凉看着希泠投过来的目光,无声,也毫无指责意味,却让他顿住了,他此刻能说什么呢。
风无痕此时倒是很识趣:“如此,在下便告辞了,多有打扰,还请两位见谅。”
临走前,还恋恋不舍的扯了扯那把精致的五彩吊椅,正准备跃身离去,却听到“啪嗒”一声,吊椅断了?
风无痕身子一僵,在考虑是装作没听见直接走,还是装作没听见直接走?
“阁下?”
风无痕听着希泠淡然的威胁声,颇有些欲哭无泪,他回头看着断倒在地的五彩吊椅,静默无声的蹲下了身研究起来。
希泠冷眼旁观:“夜深了,妾身要休息,还请王爷自便。”
20。 【020】¥突然,温柔了一下¥
宣凉凤眸扫了她一眼,正要离开岁泠轩,一阵微风吹拂,撩开了希泠遮住双腿的素雅纱裙,露出洁白的纱布。
四十天?
希泠暗忖,既然这话已经说出口,便没有收回的道理。
四十天,她双腿是否会痊愈,是否能在献祭大典后活下来。
宣凉的理智告诉自己,以从前希泠给他的印象,活下来是决不可能;但今时今日的希泠,宣凉默然,心中总有些莫名的难以掌控的感觉。
“你要如何回内室?”
希泠诧异的看向宣凉,黑白分明的杏眸直直逼视着宣凉。
宣凉皱眉,神色依旧冷厉,却回避着希泠那双澄澈清幽的眸子,寒着一张俊脸:“本王在问你话。”
“不劳王爷费心了,妾身自然不会露宿屋外。”希泠收回视线,垂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着。
“你双腿俱不能走动,岁泠轩此刻又无下人陪侍,莫非还要这魅颜公子搀扶你回市内。”宣凉说到这,凤眸不自觉的冷了几分。
被点名的风无痕,已经开始一言不发的捯饬吊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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