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世哲嘴角挂着丝淡淡冷笑,不语。
凌励摇摇头,“人不能什么都要。什么都要,往往什么都要不到。”
方楠站在停车场附近的绿化带上,看着不远处走来的凌励和一个女孩子。女孩子个头不高,穿缀蕾丝的牛仔布热裤,搭着件甜美的碎花小上衣。上衣袖口,下摆都是松紧设计,尤其领口,也是松紧的,开大大一字领,行动间,白森森的肩膀时不时从衣领里溜出来。当然,衣服设计成这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若隐若现,香肩小露,性感又清纯。
一如既往,凌励看不惯,他是那种只允许自家女人在卧室里性感撩人的“伪君子”,时不时地,把女孩子的衣领拉拉好,力图保其端庄矜持,一两次也罢,三四次不嫌烦吗?到底,把人家女孩子惹急了,踩脚,嘟嘴,跟医生大发娇嗔,脑后的马尾跟着一跳一跳的。凌励脸板起来,多少有点装腔作势故作严肃,不知和女孩子说了什么,有效,女孩子偃旗息鼓,自己把领子拉好,手被凌励牵着,乖乖地跟着他走。方楠撇嘴,啧,怎么凌励的新欢这一型的?纯洁无辜的小白花吗?可再不屑,心里又清楚分明,避不过那个事实,凌励骨子里的传统保守大男人得很,他喜欢的,还真就是这一型。
不远处女孩身上的碎花上衣,让方楠想起来,早年,自己有一件差不多款式的。不过,她那件是纯白色的,她拿来搭红色波西米亚长裙穿,刻意露出她那线条柔润诱人的肩膀,耳朵上挂大圆圈圈或长流苏的耳环,摇曳生辉,吞光吐艳,每每得凌励的抗议:“方楠,你差不多点,以为大街上是咱家卧室啊。“均无效,高挑修长的她往凌励前面一站,特有的身体语言,亲一下吧……亲完了,就等于用热吻换到某种权利,凌励的不满,她才不在乎。可现在看,她不在乎的,总有人会在乎。
“方楠?”一恍神工夫,凌励和那个女孩子已经站到眼前,还有仲恒,带着个瘦瘦的,长得极漂亮,看上去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见方楠,仲恒礼貌客套,竟然,“方楠,好久不见。”
方楠故意调侃:“哟,仲恒,就算不是你二婶,也算当过你长辈吧。”她意思是仲恒怎么也不该直呼她名字。然后,仲恒一笑,“方小姐,好久不见。”方楠脸上挂不住,她是不肯吃亏的性子.想奚落回去,凌励开口:“仲恒小孩儿脾气,你知道的。对了,你在这儿干吗?”
方楠想说,来拿胃镜的检查报告,她胃痛很长时间了,吃药止不住,不过,突然间兴致索然,推搪:“来看个住院的朋友。”忍不住,目光在简明身上流连,凌励介绍:“哦,我女朋友,简明。”对简明,大大方方,没有忸怩别扭,介绍方楠:“我跟你提过的,我前妻方楠。”
简明伸手,与方楠一握,“你好。”接着赞美,“哇,你的手环真漂亮。”
那是用黄、蓝、红各色宝石串缀的手环,百分百成色上佳的真品,方楠道:“非洲买的。”
“很别致。”简明再次赞美,她觉得这是非常安全的方式,怕方楠像挑仲恒那样找麻烦,顺便介绍冬冬,“这是我儿子。”叫冬冬,“问阿姨好。”
冬冬乖巧,“阿姨好。”
简明提点:“冬冬,阿姨漂亮不漂亮?”
冬冬听得懂这个暗示,道:“漂亮阿姨好。”
再挑剔的大人,轻易也不会找孩子麻烦,果然,方楠也就是问简明:“你儿子啊?看不出你儿子这么大了。”
“嗯,我结婚早,离婚几年了。”随意抓过凌励手腕找他腕表瞧时间,日子有功,现如今,简明与凌励之间,已培养出牢不可破的亲密、默契与熟稔,简明看表唠叨,“哎呀,我们时间差不多了,约好大哥大嫂一起吃晚饭的。”问方楠,“你朋友住院吗?外科内科?”
方楠随口,“外科。”
凌励道别:“哦,有什么需要帮忙你说一声,我们走了。”
仲恒临走,“方小姐,回见。”
“漂亮阿姨byebye。”于是,另外几个大人被冬冬逗乐,善意地呵呵笑着,走远。
像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方楠这样认知,凌励一直期望的,就是这样的家庭氛围,此遭算如愿以偿,以不计给人当后爹的方式。不知怎么,方楠胸口像被什么塞住似的,沉甸甸的特不舒服,去拿自己的化验报告。其实报告应该早上拿的,不过早上做完胃镜后,可能麻药副作用和插胃镜后果,方楠人难受,连那么一点点时间都不愿意等,让钱亚东带她去喝些冰凉的东西,也没及时回医院,直蹉跎到下午。钱亚东厂里有事不能陪方楠,她才自己回来,还被负责胃镜检查的医生问:“这么晚才来?”方楠心不在焉,报告也没看,随便敷衍一句,就去见医生。专家门诊医生方楠认识的,话说,跟凌励混了八年,这家医院的医生她几乎都认识,所以,她认为,医生没必要做出那种表情吧?迟迟疑疑闪闪烁烁,“就你一个人吗?”
方楠略带疲倦的,“是啊,有什么你说。”
医生有点困难,“方楠啊……这个……”
方楠的注意力总算从凌励和简明那里转移过来,对着医生,表情逐渐肃穆继而惊惧,“是癌症?”不会吧,她和钱亚东一直以为只是她原本轻微的胃溃疡加重了。
“是的,胃癌,中期,”医生直言不讳,建议,“你最好尽快做手术,马上进行化疗。不过你不用怕,现在胃癌的治愈率很高,五年内不复发的话……”
关上车门离开医院停车场的时候,简明抱怨:“哎呀,体检一年一次就好,干吗半年一次?我不喜欢来医院。”
凌励意味深长,“现在不喜欢也不行了,你总得常常来医院。”
简明都来不及回话,充当司机的仲恒添油加醋,“尤其是生孩子的时候。’
在前座还不老实东扭西望的冬冬居然小老头似的感叹:“生孩子,太可怕了。”
仲恒又气又笑,“你小不点儿,懂什么啊?”话说,他爸妈等二叔的孩子可是望眼欲穿,就算是“可怕”,估计简明也得生啊。在冬冬那儿探询,“你不想有弟弟或者妹妹吗?”
冬冬斩钉截铁,“不想!”
仲恒给二叔二婶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须努力的眼神,三人心照不宣,俱摇头轻笑。
今天为着简明搬至凌励处,二爷家宴。这次搬家没用简明操心,凌励一手包揽,为了让简明住得舒服,大主卧的家具换掉,厨房新添了双开门大冰箱,阳台也重新整理过,凌励已经很少动的钢琴专为正学琴的冬冬摆阳台上,甚至细心准备好冬冬练素描用的画架画板。总之,力求尽善尽美。
—文—凌励花心思准备下的一切,简明当然满意,更乐的是冬冬,凌励住的小区设施完善,夏天,小区里的游泳池碧波荡漾,冬冬在楼上看到,已是跃跃欲试。不过,简明还是按照惯例先付的房租,而且,一付就是半年,凌励对此的回报是在租约合同方面,特别备注,如果租约期内他违约让简明搬走,会付一大笔天价违约金。所有手续是当着冬冬的面办的。然后他们听到冬冬用一种好像很安心的语气说:“哦,原来是租的哦。”简明给凌励一个歉疚的眼神,凌励报以宽厚的笑容。凌励还是能理解孩子的心情,一方面,挺喜欢医生叔叔,但这种喜欢一时间也没办法顺利过渡到就心甘情愿当他是后爸的程度。现在,冬冬已经不问“叔叔,你要不要和我妈妈结婚了”。他用的是另一种方式。
—人—简明恢复上班后,这一家三口的生活安排是这样,早上起早,一起出去打球、游泳,做个运动,吃简单的早餐,凌励开车送冬冬去学校并送简明去公司,再回医院。中午,不忙的话和简明约个午饭。下午,凌励去接冬冬,先回家烧饭,简明则必须打车回家。晚饭毕,简明洗碗整理家务,凌励陪冬冬练琴、画画、散步,或者看个卡通片,直到冬冬洗澡睡觉。孩子睡了之后简明和凌励才有机会窝在沙发那儿腻歪腻歪,一天之中,心心切切等的就是这么个空儿。
—书—不过,没一阵子,冬冬就会从卧室出来,睡眼惺忪,困得叮叮当当,坚持着,“妈,我要你陪我。”
—屋—一开始,简明和凌励没太弄清楚孩子的意图,还以为是到了新环境不适应,也都顺着他。后来,渐渐察觉不对味儿,罗冬同学对新环境不知有多爱,他每天玩球游泳,跟着凌励拼模型,加上写作业啊,画画、弹琴,过得忙碌又充实。他除了有点怕黑之外,与早前比健壮不少,心情开朗,食欲也涨了,他看上去明明比简明还喜欢现在的生活环境呢,所以结论是这样。凌励说:“冬冬怕我和你睡到一张床上。”他拥着又从冬冬卧室溜出来的简明,门口处暗暗的灯影里,细细碎碎亲吻着,细细碎碎分析,“可长此以往,他睡眠质量肯定不行,影响成长,要不,我搬出去住?”
简明摇头,“怎么可以呢?要搬也是我带着冬冬搬走。”
凌励脸一板,“说什么傻话!我搬走那也是暂时的策略,你和冬冬搬走,这我哪儿摸人去啊?”劝简明,“我明天先搬去我哥家住阵子,让冬冬习惯习惯,觉得我这个叔叔确实不会侵犯到他什么,他自然而然就好了。”
简明神情忧悒,“我就知道,我会让你为难。”
凌励额头抵着简明的额头,“不为难。”
“我又没和你睡到一张床上,你一直睡客房。”简明叹气,幽幽的,“以前他爸和苏曼也没见他反应这么大。”
“以前孩子五岁,独立意识没觉醒,很多事情也不懂。现在大一点嘛,有主意了。”凌励持理解态度,“这要是我妈,我多半也不高兴,我希望我妈天天神情忧郁,以泪洗面,坐在窗前,怀念我爸。”
简明哭笑不得,捶凌励一拳,“这把年纪了你,也没个正形。”
凌励抿嘴乐,听见里屋冬冬好像翻个身,抓紧时间,狠狠吻住简明,给她个几乎让她缺氧的长吻,说:“我的目的可是和你睡一张床上,所以,现在得先分开,快回去陪冬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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