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柳无忧就一阵吵闹声吵醒,她抚着发胀的头问荷花道,“怎么了?”
“奴婢听那声音,好像是小姐和表小姐在争吵。”
“何事?”
“是为了谁去浇水的事情而吵的。”
早上太阳不够烈,所以去浇水也不至于太热,这人总挑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来做。
“这事儿我们甭管了,我再睡会儿,你去和七婶娘说,我想吃西瓜,”柳无忧伸了个懒腰,一阵恶心从心口冒了出来,迫使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荷花连忙倒了杯水给她漱口,“您要不舒服就多躺一会儿,奴婢这就和婶娘说去。”
好在天佑之前有了准备,这屋子里摆置了冰块,倒也凉快,柳无忧便缩进被窝里睡回笼觉,这才闭眼,就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儿媳妇,你醒了嘛?”是太夫人的声音。
柳无忧见她连门都不敲就进来,便也不睡了,睁开眼睛说道,“莲姨,您有事?”
“没事,”太夫人一脸和蔼笑容地说道,“这么热的天都不见你起身,以为你有什么不舒服,所以进来瞧瞧。”
“儿媳没事,”柳无忧没打算起身,希望太夫人自己识趣地离开。
可是,人家脸皮就是这么厚,东瞧西望地打量完屋子之后,叹道,“你这屋子摆了冰吧?可真是凉快。”
“是啊,我那些压箱底的银子都买冰了,这么热的天气没点冰怎么过啊,您说是吧?”
“可不就是啊?”太夫人谄笑道,“那我们的屋子是不是也摆一点,你看我和你公公年纪都大了,晚上睡不着可怎么好啊?”
原来是来讨要冰块来的。
“莲姨,您这话说得对,您和公公年纪都大了,宁可热着也不能冻着,万一有老寒腿什么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太夫人脸色微变,笑容极为不自在了,没想到柳无忧是这么拒绝了她,便绞尽脑汁又想了一辙,“我看你这屋里刚刚好合适,不如我和你公公搬过来吧,左右不过一家人,权当你孝顺了我们,好不好?”
呸,居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身份摆在那里,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啊。难怪天佑这么讨厌太夫人,也不是事出无因的。
“莲姨,这屋子就一张床,您打算怎么睡呢?”
“我和你公公自然睡床了,你么年纪轻,身子也好,到底是比我们强一点的,是不是啊?”
柳无忧见过贱人,可没见过这么贱的老贱人,“您以何名义让儿媳妇睡地铺呢?”
“当然是替思安尽孝啊!”
当她柳无忧是傻子呢,“天佑十几年来都在边疆,你们不曾问候一句,现在竟然要他尽孝,莲姨,您的脸皮可是厚的很呐。”
“你怎么可以说这个话呢,”太夫人神色一凛,摆起了脸,“好歹也是我把他长大的,就算是十几年不过问了,那份恩情也是逃不掉的。”
“您说的没错,”柳无忧从容地说道,“您那几年的恩情我现在不是替天佑还了嘛,要不然你们哪里还能住下来呢。”
“你……”太夫人不曾想柳无忧这么厉害,这么堂而皇之地与她对峙。
“莲姨,天佑和儿媳不赡养你们是本分,收留你们是情分,这话不管你爱不爱听我都要说,你带天佑的几年时间里,打骂他多少次你自己可还记得,你以为天佑小不懂事,可他却记得清楚你打骂了多少次,要不要等他回来的时候,好好问一问?”柳无忧凌厉地望着太夫人那双闪躲的眼睛。
“都不知道你说什么,不让住就不让住呗,扯那么远做什么,”提起往事,太夫人颇为心虚,她亦是害怕天佑找她算账,所以灰溜溜地出了柳无忧的屋子。
外面是安静了,柳无忧也没了睡意,等荷花端了早餐回来时,她已经梳洗完毕了,闻到饭菜的味道时,胃里一阵翻腾,这下子是把起床时喝得水都吐出来了。
“您怎么了?”荷花见柳无忧第二次呕吐,着急地手足无措了,“还是给你把医婆请来瞧瞧吧。”
柳无忧心底冒出一个想法,便让荷花去请医婆。
黑大婶端着冰镇的西瓜敲了门,等柳无忧应声之后才进来,“这西瓜冰过之后更甜了,忧忧,你吃一点尝尝鲜,别贪嘴了,免得吃坏肚子。”
柳无忧看到那红艳艳的西瓜,顿时来了胃口,“我胃口本来就不大,不过看这西瓜是好吃的,偶尔多吃一块也无妨。”
黑大婶欢喜柳无忧,也没拦着,等她吃了一块后,那医婆也来了,见到西瓜皮,眉头便夹得紧紧的,“这是夫人吃过的?”
“正是,口淡无味,反而觉得这西瓜好吃得紧,大娘,你也来一块?”柳无忧一手一块西瓜,一块递过去,一块往自己嘴巴里送。
可是,那医婆瞧准了夺下柳无忧手中那块西瓜,急忙说道,“你怎么还吃冰的?身子不想要了吗?”
“大娘,这天气这么热,西瓜可是降温解暑的好东西,”柳无忧心疼摔在地上的西瓜,那红壤正诱惑地朝她招手呢。
医婆二话没说,捏住柳无忧的手腕,嘴上问道,“夫人的月事可是有可是有个把月没来了?”
经这么一提醒,柳无忧恍然大悟,笑道,“您该不会以为我有身孕了吧?”
“不是我以为,是您确实有了,”医婆笑盈盈地应道,“我一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了,所以才没让你再吃西瓜,这么寒凉的东西,吃了准得出事。”
柳无忧心间一瞬间就变得软绵绵的了,她肚子有孩子了?真的这么准,刚成亲第一个月就有了?
“不是,大娘,”柳无忧怀疑道,“该不会是看错了吧,我月事不准,中间有次断了四个月才来。”
“我给那么多夫人看脉,可没出过错的,夫人要是不相信,再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你啊,到底年纪小,不想有孩子也正常,”医婆颇为理解,“但是这喜脉,已经很明显了,你这两天是不是全身无力,而且还很想吐?”
这些情况,柳无忧都有,但是没往那个方面想,看来是逃不掉了,真如天佑所愿了。
医婆将一些要担心的事情交代了一番,柳无忧头昏脑胀地只记了个七七八八,反而是黑大婶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
送走医婆,黑大婶欢天喜地地给老太爷和太夫人报喜去了。
柳无忧才吃剩下的西瓜全部被送走了,屋里的冰块也挪走了一些,顿时她觉得日子没法过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孕妇这么多禁忌,对于肚子里的孩子她完全没感应啊。
老太爷和太夫人随后就赶来了。
“现在你有了身孕,就是替我们景家后继香灯了,以后千万要小心着点,知道吗?”老太爷倚老卖老地嘱咐。
柳无忧清晰地记着天佑的话,他要他们的孩子姓阮而不是景,所以老太爷的话她并没有应承,“公公,儿媳记下了,等天佑回来,再另行商议。”
“你什么意思?”老太爷出柳无忧的冷淡,觉得自己被打脸了。
“孩子的爹是天佑,这些事情他自然会拿主意,您说呢?”柳无忧的言下之意是老太爷过于关心她了,这样已属越矩了。
“儿媳妇,你公公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这孩子是景家的长子嫡孙,所以特别关心他,”太夫人帮腔道。
现在说什么长子嫡孙未免也太虚伪了,景家现在一无所有,就算是嫡孙那也是个穷光蛋,所以太夫人才这么和蔼地过来看望,要是景家还家财万贯,看她还怎么好脸色起来。
“爹,娘,你们快去看看,煜儿…煜儿出事了。”景思瑶撞门而入,二老听她的话是拔腿就望外走。
柳无忧望了一眼荷花,问道,“二爷在看守冰窖吧?”
“是呢,夫人。”
“该不会是被冻死了吧,”柳无忧也不淡定了,扶着荷花就往地窖那边去了。
才走到一半,就看到景思煜被老太爷抱了出来,脸色惨白如纸,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只叫唤。
这是咋啦?柳无忧见景思煜还有声响,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到了院子,景思煜被放在了床上,他捂着肚子在床上拼命地打滚,“娘啊,疼,疼死儿子了。”
“儿啊,你都吃了什么啊?”太夫人哭着问道。
“儿子什么都没吃,就吃了西瓜,”景思煜疼得只哼哼。
柳无忧这才明白,这景思煜看守冰窖,是把里面冰镇着的西瓜都给吃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听黑大婶说,这次她可是买了三个西瓜,那么剩下两个都进他肚子了,不疼死才怪呢。
“莲姨,还是赶紧去请大夫为好,不然准得疼死,”柳无忧拿了主意,可是太夫人却是六神无主地说道,“我手上哪来的银子请大夫啊?”
怕弄出人命,柳无忧便拿了银子,让景思瑶速速去张家村请大夫。
景思瑶双手环胸,说道,“大嫂,你身边可是有丫鬟的,怎么叫我去请大夫,我又不是跑腿的。”
柳无忧已经出了银子了,还想指使她的丫鬟,门都没有,“请不请随你的便,思煜疼死了左右不过少个叔子,与我何干。”
说完,柳无忧转身就走了,他们自己看着办。
身后,传来老太爷的骂骂咧咧,最后,景思瑶还不是乖乖地去请大夫了。
隔了两天,一道圣旨打破了庄子里的安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景思安擒敌有功,封为一等公爷,即日起享受朝廷俸禄……”半跪在地上的柳无忧迷迷糊糊地接了圣旨,也就是天佑的爵位更胜从前了。
傍晚,天佑一身紫袍,迫不及待地回了流芳院,如今他已是风光无限了。
柳无忧见到他的那一刻才发觉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过来多少的空虚和迷茫,现在人真真实实地站在她的面前,好像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天佑将她抱在了怀里,紧得脸自己的呼吸都费力了。
“放…放开我,”柳无忧挣扎地要挣脱天佑的怀抱。
天佑见她这般抗拒,冷面寒霜道,“半月不见,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不…不是的,”柳无忧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柔声说道,“我现在不宜过于激动,身子不允许。”
“病了?我瞧瞧。”天佑紧张地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随后,狂喜之色乍现在脸上,“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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