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惊蛰仍旧是淡淡的笑,规劝的说道:“朋友之间,哪里是要计较那么多的。”
“我只是抱怨几句而已。”沈卓航说的酸溜溜。
此时,车子已驶入了公共租界一条弄堂中的小洋房前。
“请吧,沈小姐。”苏惊蛰邀了沈卓航下车。
见沈卓航有些忐忑,苏惊蛰直接敲响了门。
“来啦。”
没一会儿,门那边传来程小仪一贯雀跃的声音。这声音却是叫沈卓航有种久违的感觉。声音是一点儿都不曾变化。
程小仪边开门,边抱怨的唠叨道:“惊蛰你怎来的这么迟,饭菜都要放冻掉了……”
只是,刚一开门,意外见得了沈卓航。程小仪便是立刻僵在了原地。两个好朋友之间的气氛却是真真切切的有些怪异,就如沈卓航原先预料的一模一样。
少顷,却是苏惊蛰解了围,左手拉着程小仪,右手牵着沈卓航,笑着往里走,边走边说:“那就赶紧吃饭吧,我也真是饿了。”
程小仪这才恢复了笑容,却始终不如原先。进了门后,沈卓航环视一周,整个屋子只有简单的家具,就连老妈子都没有一个。桌子上用盆子盖着几个肉菜,程小仪将它们掀起来,却已不再冒着热气。看上去并不鲜活。
她解释的说道:“等阿归回来,叫他再给热热。”
看着满桌子的菜肴,沈卓航问道:“孟归去哪里了?”一说出口,却是连自己都没料到的冷淡。
那边厢,程小仪亦是没做好准备要面对沈卓航,她生硬的回答着:“阿归去路口打酱油了。”
眼瞧着气氛冷淡,唯有苏惊蛰担起挑气氛的重任,笑呵呵的说道:“瞧瞧,我们这里三个人,竟连热个饭菜都不行,真是好笑。”顺便,他亦是同沈卓航使眼色。
沈卓航这才收敛了面上不善的表情,换上一副笑容,说道:“你与阿归准备何时结婚?”
说起自己的婚事,程小仪一脸的娇羞,甜甜笑道:“就在下个月。”
之后,程小仪更是鼓着勇气,表达了自己想孟归从沈卓航那边辞职。自己创业的想法。她想打本给孟归,叫他也做一个老板。
如今她讲每一句话,都仿佛沈卓航是吃人的老虎那样叫人害怕似的。这样的态度,叫沈卓航十分的不舒服之余,又是伤心。两人究竟为何突然生疏,她一点儿都不知道原因。
沈卓航默默点头,轻声说着‘恩’。这也仅仅只是例行通知罢了。孟归在沈卓航那边,向来自由。这次便是给足了他自由,直接造了沈卓航反的最好证明。竟不知不觉‘拐骗’了自己最好的女朋友。
看着沈卓航这样闷闷的表情,程小仪却是眼咕噜一转,突然坐到沈卓航身边,出其不意的勾着她的手臂,一如旧时模样,却是叫沈卓航吃了一惊。只听得程小仪略带娇嗔的说道:“海莉,你来当我伴娘好不好。”
沈卓航能分明从程小仪手臂收紧的力度去感受得到来自她身上的紧张。可自己又何尝不是。
少顷,沈卓航放缓了语气,淡淡的摇摇头,说道:“小仪,我很想答应你。可是不行。”
程小仪固执的问道:“为什么。”却是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与沈卓航之间那断了的纽带也在这一瞬间牵了起来。
沈卓航默默地看了苏惊蛰一眼,略显低落的说道:“因为我是结过婚的。”
想起自己那荒唐的婚姻与那可恶的胡从良,沈卓航觉得自己尤为心酸。
而程小仪却是无所谓的说道:“又没结成。”
沈卓航无奈的说道:“小仪,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我不想你的婚礼变做一个笑话。我更不想我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程小仪嘟着嘴,略显失落,说道:“海莉,你现在行事作风就像是老者那样守旧。”
沈卓航无奈耸耸肩。却还是固执摇头。
此时,孟归打开了门,拎着一瓶酱油回来了。程小仪便是立刻放开了沈卓航的手臂,幸福的笑道:“你们先坐,我与阿归再去里面弄几个素菜。”
说着,便是带着孟归一溜烟的闪进了一旁的耳室。
沈卓航就这么看着厨房的方向,一时间有些出了神。
良久,却是见得苏惊蛰的手在自己眼前挥了挥,他带着狡黠的笑,说道:“卓航,你这表情可真真是羡慕呢。”
沈卓航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笑道:“我是羡慕。并非人人都能做的这样开心。”
苏惊蛰喝了口茶,笃定的笑道:“倘若现在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抓住?”
“未必。”
沈卓航不明就里,却也答得模棱两可。
苏惊蛰却是神秘兮兮的说着:“如今眼前就有。”
随即,他看着沈卓航嘴角带着笑意,说道:“我们私奔。”(未完待续)
正文 缘来一直在身边
已是后半夜,沈卓航将身体深深的埋在那巨大的沙发中,沙发稳稳将她的身体承托住,就好似有谁在轻轻的抱着她那般。
看着手中的红酒杯,这酒再温润、却也始终都是冰凉的液体。本以为这趟回国,便能拥有最温暖的港湾,却终究还是落得如斯田地。思想着过去种种,沈卓航却是落了个一无所有。
沈卓航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便会不自觉的想起当年在英国、在泰晤士河畔,在牛津大街上行走。时时有的淅沥雨点打在身上,漫步街头是那样的惬意。
那时候,她的想法可比刚回国的时候简单多了。就是与自己心爱的人漫步在每一处街道上,轻轻踏着属于自己那份专属的甜蜜。
她一直以为是胡从良,只可惜却是天意弄人。
此时,沈卓航满脸的怅然若失。她回来这个决定,到底是否正确。
又是满满一杯红酒下肚,沈卓航只觉头脑发胀,如今她的酒已与‘品’这个字眼相去甚远。
“如果还有谁对你是好的,那唯有苏惊蛰了。”
沈卓航突然想起这句话。这是她在最春风得意的时候,路云霄对她说的话。那时候,她没在意,正是将自己的公司运筹的风生水起之际。可如今回味过来,从始至终在她身边的却也只是那个自己极力想逃脱的婚约。
可她到底想要远离的是苏惊蛰这个人,还是他们那段婚约。她到底讨厌什么?
最后一口佳酿也被她囫囵吞下肚子。沈卓航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屋子是空空荡荡的,她不敢多出一丝声音,就怕那永恒的寂静会被自己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黑夜叫她好怕,怕的让她张腿就要逃离自己的家。她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原本故作平静的内心,已被苏惊蛰搅得再也没有一丁点平静的余地。
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已是后半夜,路上就连一个卖桂花糖粥的小贩都没有。寒冷刺骨的空气在沈卓航那一张一合的口中不断的喷涌出白色的暖气。不消多时,那漆黑如梦的夜空里却也飘起了白色的雪花。于是,那空气就更冷了。
却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有意为之。沈卓航竟是凭着感觉走到了苏惊蛰家门口。而这大半夜里,屋内早已没了灯火。酒下心头,她仿佛能听到四处屋子里传来的均匀打鼾声。即便沈卓航再不愿承认,她都觉得寂寞极了。
无数时候,她反复文字,若与自己有婚约的并非苏惊蛰,她是否已然与苏惊蛰得到了幸福?这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假设,也许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的。
身着单薄的她,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坐在路旁的石头上。直到很久,她才重新站了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已双脚僵硬。一步都未走出,却突然是一个踉跄猛然往前扑。
多少次摔倒,她都能坚强的爬起来,但这一次她却没有这个信心。她闭上眼睛,也许摔死也是好的。
却也不曾料到,却是有一个怀抱在同时紧紧的将她拉住。
“当心。”
她反手紧紧抓着对方的大衣。沈卓航不用张眼,她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她也不用开口,便知道自己已是满脸的热泪。
在那温暖的怀抱中,她方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冷,不仅是今夜。
“你怎半夜三更跑到这儿来了。”
苏惊蛰低声的说着,也听不出是怎样的语气。可沈卓航只管自己在不住的流泪。
随即,便是长久的沉默。两人谁也不曾再说话,也没有人首先放开彼此,苏惊蛰就这样紧紧的抱着沈卓航。良久,他长叹了一口气。
“在奉化渡头的那一年,我好似也是如此抱着你的。你应该不知道,从那以后你一直没从我的心里走开。我从未碰到一个女子如你一样的执拗。如果我现在认输,是否还来得及?我一早就看到你坐在这儿了,我也很早就站在你身后了,可我不敢叫你、不敢碰你。只敢这么看着你,我多怕一叫、一碰,那都是我自己的幻觉。卓航……”
说话间,苏惊蛰更是将沈卓航抱紧。那漫天的大雪愈演愈烈,这一年的冬天尤为的寒冷彻骨。
“我们……我们一块儿走吧。”
沈卓航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多大的勇气连她自己都无法估量。可就在此时此刻,她躲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怀中,想要说出这么一番话却也是太容易了。
她能感觉到有滚烫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抬头一看,苏惊蛰早已满是泪痕。
经历了那么多,他们都放下了面子。步出荆棘与牢笼,便是崭新的一天,也是崭新的一页。
黄浦江的渡轮发出‘隆隆’的轰鸣声,伤痕累累的两人在一场旷日的殃祸的前夕踏上了他们的新一轮旅程。
看着逐渐远去的码头与人群。沈卓航紧紧执着苏惊蛰的手。千帆过尽后,是否一切只剩福康。她抬头望着余晖下苏惊蛰那张有些黝黑的侧脸……
缘来了,缘早就来了,原来一直在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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