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发现,胡从良攥着拳头的手越来越紧,就连手指骨节都捏着煞白。他沾着沈卓航的光在这儿却不被重视,着实是奇耻大辱。此刻,他亦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毫不在意沈卓航与苏惊蛰两人究竟在讲什么。只觉得再留在这儿也是徒劳,轻轻的将酒杯放下,默默的站起身。
待沈卓航发现身边的胡从良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花园后院都是找了一遍。她这才有些焦急。尤其是当她从程小仪口中得知,胡从良在一刻钟前就已离开了路府后,她更是心中忐忑不已。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忙不迭的匆匆的追了出去。
程小仪看着沈卓航急忙离去的背影,坐在沙发上感叹道:“哎,不知道这胡先生究竟有什么魅力,竟叫海莉小姐这般沉沦。”
随即端起酒杯,对苏惊蛰道:“惊蛰,若是你有那胡先生一半的吸引力,或许海莉小姐喜欢的是你也不一定。”
苏惊蛰含笑,良久,轻抿一口酒道:“本以为她沈卓航就是我家准备请回家的一尊财佛。现在看来不是挺好,有血有肉有趣多了,出乎我意料。我倒专喜欢她不喜欢我,与我作对的样子,可比在那胡先生面前矫揉造作可爱多了。”
大街上,只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有一句没一句的唱卖着。沈卓航焦急的四处探寻,却哪里有胡从良的身影。心想着胡从良本就没有什么去处。上了一辆黄包车,直接奔着伯约翰而去。
“阿良真的生气了!我怎么能不第一时间跟他解释清楚,还与那苏惊蛰唠叨呢!哎……”沈卓航喃喃自语,甚至都快要掉下眼泪。她觉得委屈,同时更是咬牙切齿,她恨透了胡掰乱造的苏惊蛰!
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忐忑过。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还要忍受这样的委屈。为何他要一声不响便走了去。为何他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想法。
百念交集,那行强忍许久的眼泪终于是默默的流了出来。她很想放声大哭,哭尽她的委屈,她愿意将自己的所有都交付给阿良,为何他还要这样不信任自己。但理智强迫她必须忍耐,她沈卓航再不济也不会在这大马路上丢人。她的尊严绝不容许她这么做。
自顾自的哭了一会儿,学校也是近在眼前了。因着今晚和风拂面,十分舒爽,学校周围又幽静宜人,倒是成了难得的约会之地。一对对的男女在幽暗中,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甜蜜。只是这,相较之下,又一次深深的刺痛了沈卓航的内心。吹在他人身上的和煦之风,在沈卓航身上流连之时她只觉彻骨的寒。
伯约翰早已闭门。询问门卫后才知胡从良并没有回学校。
她故意挑了个较为黑暗的石阶坐下。眼睛盯着小马路两旁一瞬不瞬。她生怕错过了胡从良回来的时刻。她不知道为何自己在胡从良面前竟不自信至如此,沈卓航知道,自己是真的恋爱了。心中依旧委屈,可脸上是淡淡的红晕。
守夜的门卫大爷都好几次看不过眼,规劝着沈卓航‘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姑娘家要注意安全’。
沈卓航只是敷衍的说着谢谢,始终不挪动步子。她坚信,胡从良总是要回来的,那么她即便是等到天亮也是要等的。就算现在回去,她也无法安然入眠。
她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但思绪却十分的清晰。不知过了多久,路口终于拐进了一个欣长的身形。那身形沈卓航又怎么会不认识呢。她期待了一个晚上的人啊。
她立刻站起身,道:“阿良……”
心中的委屈,化作这一声绕人心肠的叫喊,她的眼泪更是如山洪决堤一般。沈卓航站在原地,再也忍不住,终于泣不成声。
那边胡从良本是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回学校,早就将自己的身份摆正,也是劳累了一晚上的,想早些休息的,只是又在校门口遇到了专程等在这儿的沈卓航。
他有些发愣。走近,才发现,沈卓航一对如杏仁般的大眼睛早就肿成了核桃。
胡从良见沈卓航这般也是一下子慌张了起来,还以为她碰到了歹徒,慌手慌脚急忙安慰。只是沈卓航现在哭的正是兴头上,竟连半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只是一拳拳软软的打在胡从良心口。
良久,她才将自己的一肚子委屈如倾洪一般讲了出来。
知道她并不是碰到了歹人,胡从良松了口气。随即,很配合的开始数落起自己的不是来。
听着他的软语。沈卓航不知为何更是觉得自己委屈非凡。
她走进一步,把脸紧紧的贴在胡从良胸前。听着胡从良的安慰,以及他平稳的心跳声,这才缓了缓气息。
不论如何,阿良能这样安慰自己,也不枉费自己苦等了这一夜。自己与他,又是这样近的接触,虽不是第一次,可每次都让她心跳不已、仿佛快要窒息。这胡从良真是她的冤家。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她生怕胡从良不理他,最怕自己终会失去他。这样的事情,沈卓航是连想都不敢去想一分一毫的。她太需要阿良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苏先生眼中的沈小姐
当天晚上回到公寓后,沈卓航接到了程小仪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她分明是笑,道:“其实惊蛰只是想同你玩玩。你知道,你们当初是有那么一层关系的。不要在意,他不是个坏人。对了,你找到胡先生了吗?”
电话这头的沈卓航默默点头,带着笑道:“我找到他了。原来只是我自己想多了。”
程小仪道:“那就好。我听了惊蛰说昨日晚上的事情了。我是专程打过来同你致歉的。海莉,对不起啊。”
对于程小仪这样的贴心,沈卓航很受用。
她笑道:“无碍的。一码归一码的话,这真是要多谢苏先生的。”
程小仪道:“海莉你真是个明事理的人。”
两人刚要道别之际。沈卓航突然想到了她与胡从良的创业大计,急忙唤住程小仪。
道:“程小姐,若路先生回来了。可否麻烦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那是自然。只是海莉你的事情好似很紧要。不知我是否能帮到你?”
“这……”沈卓航有些为难。借钱这样的事情,她是怎么都无法向程小仪开口的。虽然都不是很熟,可毕竟她与路云霄披着一层叔侄的名号。脑中只想着这么拒绝。
程小仪显然在电话线那头感受到了她的犹豫,率先开口道:“既然是只有路哥可以知道的事情,那么我就不过问了。但若是海莉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千万要告诉我,我定不会推辞。”
沈卓航对于程小仪这样的善解人意很是感动。她能交到一位这样君子之友,沈卓航着实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即便再着急着钱也没用。沈卓航决定,先拿出五千,为胡从良还了债。胡从良虽千百番不愿意,但在沈卓航的坚持下,唯有当是借着沈卓航的,两人以后一同赚钱后,一定是要还给沈卓航。更是立字为据。
这样至少解了一样燃眉之急,‘无债一身轻’胡从良的日子也终于能够宽裕一些。
沈卓航一方面讨厌胡从良这样与自己算的这样一清二楚,一方面又喜欢胡从良这样的为人公道,是君子行为。
几天后,当沈卓航正专心跟房东太太学着包馄饨之时。苏惊蛰意外的不期而至。
五月中的天气已有些微热。见大门开着,他就这么摇着扇子,旁若无人的进入了沈卓航的公寓。
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下得厨房’的沈卓航,脸上沾着的馄饨皮上的粉屑,全然不如平日里在公众场合见到的沈小姐那样冷傲姿态,穿着及膝短旗袍,头发随意用一根钗束在脑后,露出整个光洁白皙的额头。晶莹的汗珠调皮的从她鬓间滑落至下颔。她的侧脸,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是那样的通透精致,与身边妇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话,很一副专心听讲,谆谆好学的样子。
此刻的沈卓航,就似梵高画中的向日葵,不同的是,她是独此一朵,清丽撩人。苏惊蛰认为她是可爱的,是清新的,就如五月里傍晚随地而起的一股清风携带着花香那般。不刻意,却弥留在人的心间。
一刹那的恍惚后,他差一点跌落了手中的折扇。
随即,将手中折扇收起,他嘴角带笑,说道:“沈小姐好兴致,不知苏某人是否有这个福气试一试沈小姐的手艺。”
突然有人在背后哗然出声,任谁都会吓一跳。苏惊蛰便亲眼看着沈卓航肩膀微微一抖,随即,右手筷子与肉末一同掉在案上,本就是细碎的,更是散的粉粉碎。
沈卓航身旁的房东太太,慌忙转身,指责道:“哎哟,这位先生你吓死我了!”
双手不停的摩挲着心脏,脸色白中泛青。一个有些胖的中年妇女的脸色是这样,分明是不太好。
沈卓航只来得及白了苏惊蛰一眼,便牵着房东太太去厅里坐下。
直到喝了半杯暖茶,房东太太才有些缓过劲来,脸色也是缓和了不少,现实有些迟疑的看了苏惊蛰一眼,后是转而暧昧的看了两人。八卦之人,即便周围没有可分享的同类,也总能八卦的起来。
所以,她还想留在这儿窥探些八卦,只是沈卓航已经很礼貌的要请他走。倒也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唯一的原因只是她怕苏惊蛰再一次在自己熟人面前把他们的关系说的那么不堪,若是那样,以后阿良上来,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房东太太。
无奈,那房东太太只能一步三回首的看着长相还不错的陌生少爷,以及分明呼之欲出的八卦事件。
送走了房东太太,沈卓航回头看到苏惊蛰站在自己的一排英文原版书籍面前,正随手翻弄着。
很快便没了兴趣,他道:“沈小姐看来挺喜欢与我单独相处。”
若只有他们单独两人,沈卓航不在意他这样的调侃,应该说是已经习惯了。她倒了杯茶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在沙发上,摆了摆手,示意苏惊蛰坐下。
说道:“不知苏先生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苏惊蛰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坐下。而是踱着步子欣赏起沈卓航的家来。沈卓航也早料到了他这模样,只是个客厅而已,就由得他去看,反正卧室的门常年是关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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