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突然蔓延开紫色的紫苏,如同画笔上一般,鲜艳夺目,紫光四射,三师弟手被紫光一照,立刻缩了回来。
“这里!”紫苏伸出一支,将天官裹了进来,却在原地幻了 一个天官的身形。
天官正头晕眼花呢,被枝条一拉,眼前一闪已经到了墙的那边。
“天官师兄!”
天官定睛看去,眼前站着长身玉立的林朗,依然一身紫衣,头束紫玉冠,只是面上少了几分冷淡,多了几分抑郁之色,见着天官墨玉般的眸子黯了黯。
“林朗师弟!”天官仰头看他。
林朗勉强笑了笑,退后一步,道:“我没有恶意,只是因为她即将会遭遇到危险,所以拉了你过来!想要和你细细聊一聊关于她的事情。”
他口中的她,即便是迟钝如天官,也一下子悟了过来。心中不禁有些淡淡的酸。
“小叉上了仙山,自然是我和师父保着她……”天官想起后山的山洞里,依然藏着毕灵灵的躯体,不禁心中揪痛。
“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月光下,林朗眉间的愁思更加浓烈了。
天官突然不在质问他了,因为,他很想知道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Part 31
天亮的时候,天官手握着一小截紫苏根茎回了屋子。
早饭时间,清泉道人果然又邀天官一起用餐,这是以往天官二十年来没有过的事情,清泉道人很讲究师徒秩序,很少愿意同徒儿一桌。
天官强打精神,默默无声地扒着小米粥。
“官儿,若猫给了为师的回复,说是今日要亲自送毕灵灵上门,关于内丹的修复,他倒是提了一个良方……”清泉道人顿了顿。
有些得意地看向天官。
天官天生不是作伪的料,一口粥呛在喉咙里,半天才顺过气,眼泪汪汪地看着清泉道人。
“你这孩子,怎么会这样牵挂于她,小叉莫非真的是你的劫!”清泉道人觉得好笑,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他所提的良方是,寻找与毕灵灵有血缘关系或者有契合的妖类,夺了他的内丹交予毕灵灵,勤加修炼,不出一百年,必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天官嗯了一声。
心中更沉下几分,他一向不善心计,所做的事情所说的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去,很少拐弯抹角,现在,两边的人都变得靠不住,他反而能够沉住气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慌张,小叉的命运就捏在自己的手里。
“在这仙山上,唯一与毕灵灵有仙缘的,只有隔壁的那个,它的仙丹自毕灵灵的心口炼就,毕灵灵三魂七魄,有一魂一魄附于他的内丹之上,如果能够除了他,那么他的内丹将成为恢复毕灵灵修行的关键!”
天官闷声许久问道:“师父,小叉还有可能恢复人身吗?”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毕灵灵,或许成为妖兽会更强大一些,但是他的小叉,从来就不是有野心的人,只不过想寻一块地方,安安乐乐过活。
这样的她怎么会甘心做一只妖兽?
清泉道人有些讶异地问:“做妖兽不更好吗,人类的躯壳真是太脆弱了!”
看见天官沉默,他又干笑道:“她的躯体,孕育着紫苏的本根,林朗应该早已经吸食了她的养分,躯体早已经没有用了!”
天官这下更加沉默,只是捧起饭碗,埋下头去喝了一口粥,闷闷地应了一声。
不管该相信哪一边,他都打定主意即便付出生命,也一定要保护好小叉。
那一小截紫苏的根茎被他用细线吊着挂于脖间,紧紧贴着胸膛,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便可以服下,恢复年岁和法力,到时候便可以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三天过后,若猫果然抱着毕灵灵和敖包一起找上仙山。
刚一进正殿,若猫便敏感地侧了侧脸,嗅了嗅鼻子,扭过头问敖包:“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骚味?”
敖包扭头,嗅了又嗅,一副大惑不解状。
若猫索性瞪了他一眼,对于迟钝的动物,他一向无爱,只是更加宠溺地将胸前衣襟内的毕灵灵抚了又抚。毕灵灵缩在他的胸前,小爪子抓着他的衣襟,对所有一切都恹恹的,看见半山腰的黑雾,不知为何打了个哆嗦。
若猫立刻大惊将她一把提了出来,“乖乖,是不是要小解?”
毕灵灵翻了个白眼,正要回答,一眼瞄见山脚拐弯处的一抹紫色,立刻弓起身子往若猫的衣服里躲。
若猫咦了一声,扭头一看,见着紫衣紫冠的林朗,立刻呵呵干笑了两声,转身敷衍道:“林掌门,好巧好巧!你也饭后散步?”
“嗯,我特地在此等了两个时辰!”林朗沉寂许久,将眸光调至若猫胸口那只小小的虎崽身上,冷漠的眸子立刻浮起淡淡的柔意,“你好吗?”
毕灵灵头也没有抬,若猫将她放进前襟之后,她索性整个小身子都缩了进去。
林朗也不觉得尴尬。淡淡地笑了笑,看见她孩子气的举动,眸子更柔几分。
若猫很不满意他的眼神,伸手摁住自己的前襟,趾高气昂地往右厢踱去,刚踱了两步,却被林朗拦住去路。
“若猫大人,邀请你们的不是清泉道人!”他淡淡地说,可是眉宇间却是微微皱着的。
若猫愣了愣,条件反射似的去摸胸前的那只躁动不安的虎崽。
“如今仙山上,危机重重,希望这一次能够信我一次,我定能解决这里的棘手事务!”他有些犹豫地看向虎崽方向。
若猫未置一词,倒是他胸口的小虎崽愤怒地探出个头来,奶声奶气地 吼了两声。
“怎么跟小狗叫一样!”若猫显然很不满意毕灵灵的吼声,伸手一夹毕灵灵,将她提了出来,问她,“右院?左院?”
右院是清泉道人的那一边,如今他们站在山腰的分岔处,向左还是向右便是不同的结果。毕灵灵沉默了片刻,倔犟地一抬小爪子,指了指右厢。
林朗叹了一口气,侧过身来,也不再强求,默默地看若猫一行人,越过自己,走向山腰的另一个入口,眸子暗淡一片。
待到三人完全不见了踪影,他依然木木地站在分岔处,一脸的忧伤。
“弟弟,我说了他们不会相信你!你又何必拼着跟墙那边决裂的危险,来苦苦相劝?”香风一阵,林朗身边幻化出另外一抹紫,妖艳又倨傲,下巴始终高扬着。
“我的事不用你管!”林朗转身便走。
他身后的那抹紫,紧紧跟了上去,“右院里面的那一位, 是邪门歪道,法力高深,如果和他交手,你我合起来都未必能够占到便宜。如果你要是擅自做什么小动作,姐姐可是保不住你的!”她喋喋不休一路念叨着,“姐姐如果觉得保不住你,就先毁了后山洞里的肉身!让你省去那些不必要的牵挂和烦扰!”
林朗的脚步猛地一顿,冷着脸愤愤扭过头来,周身的寒流,将同样的那抹紫冷得抖了抖。
“如果我是你,不会轻易用她来威胁我!”他眯着眼睛,声音又轻又冷,却让人不寒而战,“我做什么,不关你任何事,欠你的,都还了!”
那抹紫被他一抢白,委屈得连话都反驳不出,眼泪浮上来,又给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以为我们是同气连枝,心意相通的,千百年来,一直相依为命‘‘‘‘‘'
“以前是!”林朗冷冷打断她,很不耐烦地一步踏出,“从你弹开我精心保管的魂魄时,我们便已经是陌路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似乎再也不能忍受对方,伸指幻了个扭曲的空间,一脚踏了进,转眼间失了踪影。
只留下那抹紫,呆呆地站在原地。
千百年来,她一直默默祈祷,能够同他一样,幻化成人形,朝夕相对,为他洗手做羹,让他不至于孤孤零零的一个人修行。谁说草木无情,谁说它们无心?
她的一片情,一片心都系在了他身上,即便是同根所生,她对他的情感也不差一毫,可是,时至今日她才知道,他心狠起来原来是那样的绝情。一句话,便能抹杀她千年来的期盼!
风吹过时,脸上冰凉一片,她这才发现原来千百年后,她已经有了流泪的能力。
西院门口,站在小小的天宫,他服了灵丹以后,已经停止了缩小,停在七八岁孩童的模样,此时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小袍子,小脸粉嫩,像个精致的小瓷娃娃。
“小叉!”见着若猫,他整张小脸都露出了笑容,两只酒窝浅浅的。
若猫嫌弃地一脚把他踹开,斜睨于他,“你有什么资格来见他!”要不是毕灵灵对这个师父好感有加,他恨不得亮出他锐利的指甲,将眼前的这个蝼蚁划成碎片。
天宫被他一踹,踉踉跄跄,扶住墙壁才站稳脚步。
“不许欺负我师父!”若猫怀里的毕灵灵早已经忍不住,抱怨了一声,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抖抖颤颤地走了几步,一头栽进天官的裤腿里。
“小叉!〃天官心里揪痛,蹲了下来,将小虎崽捧在手心里。如果事实真的像那个人说的那样,那么很有可能,毕灵灵担负了自己本不该担负的责任,并且,这个责任的很大部分,还是他自己的无能导致。
这样的结果,怎能不让他心疼?
心疼到无法说出一句多余的话。
“师父,无事!”小虎崽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摁在天官的头上,“哎呀,师父,我这样是不是更靓?”天官将头在它的掌中蹭了蹭,将她握得更紧,像对待珍宝一样。、
毕灵灵又嘻嘻笑了两声,想起刚来到仙山时,天官将自己当成夜叉的情形,终于真正大笑出声:“师父,以前你当我是母夜叉,现在,我做了母老虎,同夜叉也差不了多少了!”
天官没有被她逗笑,反而一双黑眸像是蕴了水汽一般,带了深深地伤痛。
“师父,没有关系的!”她以两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安慰他。
若猫很是不爽,呼啦一下,将早些时候收起来的大尾巴都甩了出来,呼啦呼啦在半空中摇动着,不耐烦地催毕灵灵,“你们人类做事就是不爽利,磨磨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