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为此受不了打击,在辛川的葬礼上一时失控地愤怒指责丈夫无情,而辛擎则面目漠然,却至始至终不承认是他逼走了哥哥。
辛海在葬礼上看着哥哥的照片,黑白色的照片一点都不像哥哥。
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谬的闹剧。
母亲由于过渡悲伤而精神失常,却不肯离开葬礼现场,辛擎忍无可忍地在所有宾客面前让手下硬是把母亲送入附近的医院。
“辛擎!辛擎你狠!你好狠!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母亲挣扎撕裂的声音在空中久久不散。
“呐,哥哥,你不是说你会回来的吗?”辛海轻轻地,对着黑白色的,一点都不像哥哥的照片,说。
“你是阿川的弟弟吗?”背后忽然有一个声音,疲倦的,柔软的,可是一听就是很善良的声音。
辛海徐徐地转过头来,是一个单薄的女孩,她穿着白色的衣服,面容疲倦,“我……我是来送阿川的。”
“听说是为了捡落到海里的一条项链,然后忽然出现的漩涡把他卷进去了呀。”
辛擎硬邦邦的声音同时响起,“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阿川——阿川——”女孩虚弱的声音,在空中和母亲的声音缠绕在一起,犹如空谷的回音,空荡,又失去了着落。
辛川的葬礼之后,辛海用平静,却无可辩驳的声音对父亲宣言:“我不会进辛氏,我要……进演艺圈。”
“哥哥他是为了捡送给你的项链才掉进的海里的吗?”辛海和那个女孩在那片海边。
“当时我不在他身边,”女孩轻轻地说,“前一天他还说会给我一个惊喜。然后……我在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是一张刚刚写了几行的歌词:
“如果星光也坠落了遥远的海,
如果深海 再也抱不住星的眼。
守住的是凝聚命运的时间,
步步走过天涯海角的霜颜。”
就如是辛川的命运的预言,辛海说,“能不能让我替哥哥写完它,代替哥哥把它送给你呢?”
女孩愣了一下,“可是我怎么能听到呢?”
辛海忽然站起来,自信的神情和辛川如出一辙,“我会让你听到,从每一个地方,都听到哥哥为你写的歌。”
“小海,将来你要强大得足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因为想和她在一起,所以要结婚。”
“我会回来的。”
哥哥……辛海站在舞台最高处时,他在心底轻轻地说,现在,你是不是也在看着我,是不是也感到……为我骄傲呢?
哥哥,还有,我终于……能体会到你的心情了。
森茗蕙踏步走过来,还没有从刚刚的震骇里缓过神来,“辛海哥,我有事想对你说。”
辛海漫不经心地晃荡着酒杯,“茗蕙,好好享受酒会吧,不要管我。”
“不!”茗蕙忽然一声几乎要哭出声来,“辛海哥,我……我永远不会隐瞒你!一切!所以我一定要告诉你!是……是有关你的身世!”
辛海静静地停顿了下,才转过头,“我们换个地方说吧。”森茗蕙点点头,她捂住了胸口,虽然这个秘密牵涉到太多人,她甚至无法控制住自己。
如果辛海知道了……这对他又该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茗蕙一想到这一点就心重重地揪痛起来,可是再想到他竟然被整整隐瞒了近二十年!她更不能原谅造成辛海伤口的人!
“哟。”凌少炫心情复杂地看着和茗蕙一起来的辛海。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辛海面色不悦地将目光投向森茗蕙。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凌少炫冷冷地哼一声,“辛海,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但是昨天我听到的事,你一定有兴趣。”
辛海不置可否地转身就走,他不能原谅凌少炫,因为他曾经对筱珂做过那么卑鄙的事情。
“这么急着走吗?”凌少炫的声音从后面高高扬起,“那如果我说,我们其实是兄弟呢?”
辛海的脚步猛地一滞,然后正对上森茗蕙惊疑不定的眼神。
他缓缓转头,“你、说、什、么?”
凌少炫冷哼一声,“你以为我编织出个谎言,对我有什么好处?其实你不是早就怀疑,为什么你哥哥一死,你母亲就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非要离开你们家不可?她不是应该还有你这个儿子吗?可是事实呢?事实就是她其实只有辛川一个儿子!而你,辛海,却是我母亲凌少琼交给你父亲代为抚养的!”
辛海猛地疯狂冲上来,一把就推倒了凌少炫,只听一声重重的撞击声,辛海和凌少炫一起倒在了地上!
辛海紧紧地压制住凌少炫,手扭住他的衣领,只听森茗蕙一声惊叫:“不、不要!”
“你、别、撒、谎、了!”
“到底是不是撒谎,你去求证一下不就得了?”凌少炫勾起了一丝微笑,“对了还有,就连你父亲是不是辛擎,也不确定哦。当时我母亲身边有好几个男人呢。”
“咚!”一声撞击,是辛海动的拳头。
森茗蕙不由得轻轻哀求起来。
“呵呵……”凌少炫忽然笑起来,“你知道吗辛海,你知道我从我妈那儿得知这件事,我有多畅快?一直,一直以来我都输给你,可是到头来,你确是二十年都没有爸妈要的小孩!”
“闭嘴!!”辛海的瞳孔里渗出了血丝,“我叫你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凌少炫猖狂地笑起来,“可是我们竟是兄弟!世界上有这么好笑的事吗?哈哈哈哈!……”
“如果你骗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辛海站起身,最后说了这句话。
他抬起头,原来真的,他的世界里只有欺骗,和谎言。
'正文 (四十三)'
偌大的星川大剧院,共有七层,筱珂一层层地奔跑,硕大的旋转楼梯上,她心里只有一个名字——纪翌北。
“翌北没有回去,警卫也说没有发现翌北走出剧院。”水柒若告诉她,“所以翌北应该还留在这里。”
筱珂真的后悔了,为什么她这么偏信自己?为什么她要勉强翌北回到正常的轨道?难道现在的翌北不是翌北吗?还是其实是她自己无法接受有了缺憾的翌北?
不,筱珂知道自己不是的。
因为翌北,是她最初站在舞台上的观众。
他从茫茫人海里发现了独一无二的她,是他轻声问她,“你要不要进演艺圈?”
曾经于她而言,人生如凝滞的琥珀,她只有透过现在看到平淡的过去和将来,但是一瞬之间,他颠覆了她的一切,他绅士般地伸出手,亲自把她带到了这里。
可是到这个时候,他却微笑着留在了她的身后。
“筱珂,要加油哦。”他从来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却能轻而易举地扣住她最温柔的心的角落。
她……真的不能失去他。
手机忽然响起,是柒若。筱珂条件反射地接起,“水姐?”
柒若的声音有些颤抖,“是翌北……可是他……”
她飞奔地向最顶层奔跑,脑海里充斥着柒若的声音,“他就在里面,可是我怎么敲都没有反应……刚刚……我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筱珂怔怔地停下来,水柒若焦虑地走向她,“筱珂,现在没事,翌北不会有事……”
卫生间的门紧紧地闭着,翌北就在里面,可是她怎么觉得她和他的距离,是那么远,就好像被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翌北……?”还是没有声响。
水柒若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这时被叫的保卫上来撬门锁,咯吱咯吱的声响落到筱珂的心里。
门终于松动,然后打开……
破裂的镜子在视野里碎裂了一地,安筱珂不可抑止地浑身颤抖起来。
瘦弱而皮肤白皙的少年,浓色的黑发因为很久没有修建的缘故,刘海遮住了眼睛,那本该是多漂亮而狭长的眼睛,每次抬起的时候,都会流出柔和的光芒。但是现在,他没有抬头,筱珂的手伸直握不住门把,她只看见少年坐在角落里,失神的目光投向地面,他的一只手平放在地上,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周遭的镜子的碎片,而另一只手上,泛着晶莹的光,继而,缓缓地向放在地上的手腕碰去……
“不要——!”筱珂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她已经扑了过去。
“筱珂小心!”
是痛的感觉吗?华丽的高跟鞋早已在奔跑的过程中断了跟,她只听见脚底“噼啪”的声响,如绵延撕开的记忆。
如果可以的话,赤着脚就能感觉到痛,那是流血的感觉。
可是痛,总比麻木要好。凌乱不堪的空间里,只有你和我,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弥补你的伤口。
因为柒若的叫声,翌北好像醒悟了些什么,他还没抬起头,右手就被狠狠的按住。
“不要……不要……你怎么能这么做……不能……不能……”是泪吗?还是凉透的水珠,如果凝聚了就成了最冰冷的雪,但是现在落在手背上,是那么温暖,让人微微有些诧异。
少女倾泻的长发萦绕下来,覆盖了地上的碎片,乌丝缭绕,霎间遮掩了一切,哪怕是伤口,也可以有愈合的假象吧。
“你不能……不能……”泪水无穷无尽地滴落下来,她跪倒在他的面前,如同比他还无助的孩子,“我不能失去你,翌北……”
失去……吗?翌北闭上了眼睛,刚刚是最黑暗的地狱里,心底的猛兽在嘶吼,在咆哮,他再也不能克制,为什么要克制?忍耐又有什么意义?既然过去缠绕不去,那就离开吧……离开了……只要轻轻地一割……就什么也不会想了……
也许……他就可以偿还他所有的罪了……
然而少女的泪水湮没了他,温暖的海洋里,是最澄澈的声音,她说她不能失去他,她说她不让他走……
他怔怔地,终于抬起了头,那是最狭长而漂亮的眼睛。
“你怎么这么傻……”
怎么这么傻……还要挽留如此没用的我……
“先不要进去,”水柒若伫立在门外,对着匆匆赶来的医务人员嘱咐道,“不过把急救箱拿来吧,包扎伤口的绷带什么的。”
她都对翌北的反应很是吃惊,刚刚还是全身笼罩绝望的少年,在筱珂抓住他的手的那一刻,黑暗的气息就消失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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