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骑着马,一同回了驿馆,这一路来夏日是一直憋着气,好不容易等跨进了驿馆大门,他顿时就爆发了。跳下马,两三步奔上前去,揪住殷离忧的衣襟就是一整数落。
“殷离忧——你给我说清楚,你是怎么从房间里逃出来的?你这是个什么样子?丑死了!还有,是谁允许你到战场上去的?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而且你还带着伤呢?你知道吗?”
“井将军,麻烦你帮我把这个拿着一下……”殷离忧张着手臂,将左右手的菜刀和锅铲递向井风凉。
井风凉无奈微笑着接过了菜刀和锅铲,殷离忧连忙道“谢谢!”
紧接着,殷离忧将夏日一搂一抱,顿时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啊——殷离忧,你疯了,快放我下来——”夏日惊慌失措的挣扎着。
殷离忧垂着头对他笑笑道“娘子,你还好说呢,谁让你独自上了战场,却把为夫一个人锁在了房间里?你可知道为夫有多担心你吗?”
“殷、离、忧——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才是夫,你是妻,我是夫是夫——”
“小声一点,为夫的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小声点,小声点。”
井风凉站在原地苦笑的看着两人消失在转角。
红鬼
双手合十于胸前,闭起双眼默念:“都说自己是局外人,那么又是谁引你入局?”话音刚落,白光乍现,由我的身体内向外散发。
井风凉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团白光,紧接着白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孩。
黑夜如漆,夜凉如水,我有点瑟缩。我本想伸手拍拍前面那人的肩头,但最后还是决定出声唤他。
“嘿……”我出声打招呼。
他猛然回头,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显然是十分吃惊。
是啊,任谁背后突然凭空出现一个大活人会不惊讶?况且我还穿着一身红色的长筒羽绒服,在黑夜里的确扎眼。
我尴尬地对他笑了笑,轻声道“我没有恶意,也不是敌国的奸细,你别担心。”
他的表情很严肃,道“你是谁?”
我有些害怕的退后了一步,小声地结巴道“我……我……”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我,我感到了压力,而我也最怕压力了,更何况是这种迎面扑来的无形的压迫感,我害怕得声音都有些抖了。
“我叫麦子,我瓶颈了,所以爬进来看一看这场战争到底如何继续下去。”
他似乎并不明白我的话,下意识地向我迈进一步,目光锁得更紧,似怕我逃跑一般。
我将脸埋到胸前,努力低下头,一副人罪状。
“我知道你不会信,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叫我红鬼,你就当我是鬼魅好了,反正我过会儿就走了。但是,现在请你相信我,我不具有任何杀伤力,别现在把我丢进打牢。”
说完,我用余光偷偷地瞄了一下他,只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他在打量我。
他道“你是女子?”
黑发齐肩,穿着一件奇怪的火红的衣裳,黑色的长裤,黑色的靴子,桃红色的格子围脖。井风凉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她不是本国人。
我疑惑的抬头,道“当然。”难道你才看出我是女的?
“你是哪国人?”
“Chinese。”
“什么?”
“我不是黄国人,不是绿国人,不是青国人,不是橙国人……总之我不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国中任何一国的人。”
他的表情带着疑惑,道“你不是七彩国度的人?那你为何来这里?你不该来这!”
“我知道,但是我瓶颈了啊。”我陈述事实。
“你知道这里是哪吗?”他问。
“我知道这里是战场。”说完,我绕过他向城楼边的眺望口走去。
这里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冷得多。
我伸出手探了探头顶烈烈的风,攀着墙砖向远处的黑夜张望。
“井风凉,你知道吗?昨晚我躺在床上,想象过很多次这里的情景,也想象过很多我们相见的场景。”
转过头,我看到了他的僵硬与惊讶,是因为我能叫出他的名字吗?
我转回头,不理会站在我身后的井风凉,对着黑夜继续道“有人跟我问过你的样子,可是我说不出来。我也曾想象过很多遍你的样子,可是很模糊。”
我转过身,望着他腼腆地笑着道“原来井风凉长这样。现在我知道了。”
宽额,想他的宽厚的胸襟;
浓长的眉毛,斜飞入鬓,厚重、深长得像他的情谊;
深深的眼窝,加深了他整个脸的轮廓感;
褐色的深邃眼瞳,写满了坚毅,认定了就绝不后悔;
立体高挺的鼻梁,正直的像他的性格格;
适度厚薄的唇型,却因为这里的气候干裂、红艳的仿佛喝过血一般,十分耀眼;
他的下颌圆润,但侧脸棱角却十分分明,这是否也和他品性相似?圆滑不足,太过执拗,认死理,不肯妥协。
他的身体很健硕,身高大约接近一米九,手脚都很修长,跟现代的男模有得一拼。
他长得帅吗?我不知道,我从来就不太明白什么是帅,因为我的审美观似乎一直与大众不太一样。我只能说真的很耐看,很舒心,让人觉得他本该就是这个样子的,让人不自觉地信任和依靠。
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
“姑娘好想对井某很感兴趣。”
“是的,我很感兴趣。”
“那么,你是?”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可以叫我红鬼。”
井风凉笑了,道“姑娘很有趣!”
“有趣?”我咀嚼着这个词,“不,我一点也没有趣。我来这里只为一件事……”
“姑娘请讲。”井风凉看出了我的顾虑。
“井将军,你告诉我你将怎样打赢这场仗?”
问及战事,井风凉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见他久久的不回答,我又道“井风凉,你会打胜这场仗,但是我想知道你是怎样打赢的。”
“姑娘说我会赢?”
“是的。”我肯定的点头。
井风凉此刻的表情让我有些看不明白,他的眼灼灼生辉,脸上却绷得一个折皱都没有。
风吹得越来越猛烈。这里真的很冷,而我一直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我想我是不是该离开了?
“井风凉,我要走了。走之前我要向你证明,我的确是鬼魅这一事实。”
我退后几步道“看好了,别眨眼。”
双手合十,闭上双眼,我轻声默念:“都说自己是局外人,那么又是谁引力入局?”
霎时,一团白光包围了我,瞬间我消失在了城楼上,消失在了井风凉的眼前。
几个月后,两军对战,黄国败退,井风凉大获全胜。绿朔帝下旨,命夏日和井风凉班师回朝。殷离忧也因为此战,胸口受了重创,卧病在床。
这日,天气晴朗,殷离忧的伤势有所好转,开始带病坚持工作。
“殷离忧,你干嘛带这么多行礼啊?”夏日大叫。
“多吗?”殷离忧疑惑的朝夏日眨了眨眼。
“难道不多吗?”夏日提起一个一个殷离忧打包好准备带走的包袱道“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殷离忧——你是不是想要把宛阳城都打包回京城啊?”夏日咆哮。
殷离忧想要争辩,夏日一把将他推回了床上。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让人省心,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夏日气得头顶冒烟。
殷离忧还欲争辩,夏日双眼瞪得圆圆的,一副发怒前的征兆。井风凉不想趟这趟浑水,笑着悄悄地从院子里退了出来。
他本是想看看两人准备好行装没有,准备好了的话明日就可以出发了,但却正碰上两人斗嘴,看来还得等一天了。顿时,井风凉忍不住想笑。
刚出驿馆大门,殷离忧就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正蹲在大门旁边的角落里剥着果皮。
“嗨……”我挥挥手打着招呼,紧接着迅速地将已经剥好的皮的皇帝柑整个放进了嘴里,咀嚼咀嚼,吞进了肚子。然后,从荷包里摸出纸来擦干净了手和嘴巴,乐呵呵地跑向他。
我笑着道:“你好,井风凉。我们又见面了。”
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粗鲁吃相已经吓坏了他。
他回过神来,打量着我,疑惑的道:“你不是……怎么可以在白天……”
我笑了,道:“你是想说我不是鬼魅吗?怎么可以在白天出来是不是?”
他点头。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谁说的鬼就不可以在白天出来?呵呵……你就当我是可以在白天出来的红鬼吧。”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我指着驿馆里面道:“你刚刚是不是进去看了夏日和殷离忧?”
“你怎么知道?”他的疑惑更深。
他好像一碰到我就只剩一种表情了,那就是疑惑。不过,也的确不能不让人疑惑。但是,我又该如何一下子给他讲清楚呢?只好慢慢来了,时间一长他总会明白的。
“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我只好这样回答他。
我建议道:“我们去逛逛好吗?我还从来没有逛过这里呢。”
“好。”他答应了。
于是,我们并肩走在了宛阳城的大街上。
街道还算热闹,所以我们这样一男一女并肩走也不算很引人注目。
“啊切——啊切——”我捂住鼻子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井风凉停住了脚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今天下午跳舞的时候脱了衣服忘记穿上了,可能是感冒了吧。”我一边摸出纸巾搓鼻涕,一边道。
突然意识到这样在古代好像是很很不雅的行为,特别是对女孩子来说。我连忙将纸巾收进了荷包,尴尬的对他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如此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程,只听井风凉突然说道“头一次听说鬼魅也会生病的。”
我解释道:“我就是一只会生病的鬼魅啊,没什么好奇怪的。在这个世界我是鬼,在另一个世界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