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冬至一名妾室不晓得说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话,他二话不说便把人家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放到了冰面上,并且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当时孟老爷不在,听说那孩子后来冻得染了严重的风寒,险些去了性命。
这都是石小满道听途书来的,饶是如此已经让人心寒。是以尽管孟寒现在表现得跟个傻子无异,仍旧让她一边心有余悸,一边排斥憎恶。
每每想起这些石小满都忍不住把他面前的碗拿到自己面前,不让他够到,疾言厉色地说:“你刚才不是吃了好几个麦糕?怎么这会儿还吃。”
孟寒一低头发现盛着白米饭的碗不见了,顿时瘪瘪嘴好不委屈,“我没吃饱……”
石小满本来也没有多为难他的意思,就是一想到他干的缺德事就来气。这会儿又摆出一副“你别欺负我”的表情,任谁也下不了狠心,于是把碗又重新推到他面前,僵硬地说:“最后一碗,不许再吃了。”
在孟寒昏迷的那几日里,石小满最多会给他喂些米糊,不过大部分都喂不进去。现在终于醒了,竟然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米饭,不得不让石小满震惊。随即一想让他离开果然是正确的决定,这么吃下去谁养得起?
凌乱的灶房费了她好大劲才收拾干净,盐罐子起码洒了一半有余,把石小满心疼得不行。所幸除了这个没有其他实质损失,算是一点慰藉。
石小满今天从徐婶家回来,徐婶一定要拿她条鱼带回来,石小满推脱不得,只好拿回家来。想着正好今日孟寒醒了,就做了一个红烧鲫鱼,先把鱼过油锅煎了一下,再放入葱姜蒜等香料闷上一会儿,香味十足,馋得菜没出锅孟寒就凑了过来说要尝尝。石小满又炒了一盘脆笋,清淡可口。
孟寒边吃边满足地说:“香香你做的饭真好吃。”
石小满咬了一口笋,这才想起来问刚才的事:“你为什么把灶房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孟寒扒了一大口米饭,嘟嘟囔囔地含糊不清。
石小满作势又要去抢他的碗,吓得他连忙双手一圈把碗牢牢地护着,老实交代:“我肚子饿了……找不着吃的,那个硬馒头不好吃,我就想生火把它烤一烤……可是柴火不听话,非要撞别的东西……”
石小满算是明白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个馒头。
吃完饭后石小满把碗筷收拾了,就准备去后院拾掇她的瑞希。当时为了需要,后院多圈了一圈,比平常人家大上许多。后院里除了几株晚开的牡丹,还有如火如荼的石榴花在院子一角绽放。
石榴花开花的时间长,初春已经含苞,现在快到夏至了仍旧开的荼蘼。孟寒看着那一朵朵的石榴花走不动路,仿佛能看见它们结果成熟的样子。
本来石小满不打算把孟寒带到后院来,不过他自从吃罢饭就一直黏在身边,死活赶不走。石小满没办法,索性随他意了。
她原本想把剩下的几株牡丹清理了,但是被孟寒看到,忙跑过来把花护在怀里:“为什么要扔了它们?它们做错了什么?”
石小满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登时有些懵,“谁说我要扔了?”
孟寒一脸的指控,“你分明就是这么想的,你把它们拔起来了,它们就会死的!”
石小满循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木揪上,一时无奈,“我只是想把这些花移到前院去,这里的土地要留着种别的花。”
虽然上回卖瑞香种子的人教了她如何插枝种植,不过她仍旧觉得繁琐,倒不如最原本的播种。所以这才打算把后院的地方滕一腾,好重新栽种。
孟寒抱着的牡丹根上还连着一大捧泥团,把他衣裳上沾得尽是泥土,灰不溜秋的。
“那让我去弄,我会把它们移到前院去。”孟寒说的认真。
石小满心想反正这些花也开不了多长时间了,便大方地交给他,自己留下把园子重新翻了一遍。平常没觉得,一到这时候石小满就觉得后院这块地方大得过分。
她忙了一下午也才翻了一半,天色逐渐昏黄,夕阳垂落,西边天色仿佛镀了一层橘红的光。石小满这才想起来孟寒自从去了前院就再没回来过,也没有多想,收拾了东西就准备回去,剩下的打算明天从镇上回来再做。
院子里哪还能看见孟寒的影子,石小满疑惑不已,见卧房窗上影影绰绰地映出一个人的模子,便快步走了进去。谁知她刚踏进屋子里,孟寒便心虚地缩了缩身子,连忙挡在窗前不让她看身后。
石小满心知他有鬼,于是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问道:“你在屋里干什么?”
孟寒支支吾吾:“我……”半天答不出话来。
石小满又问:“你不是说要移牡丹花吗?怎么院子里都没看见。”
孟寒的脸色变了变,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了四个字“我很心虚”。他见石小满目光凌厉,没多久就撑不住了,泄了气一般往旁边一挪,露出几株蔫蔫的牡丹。
其实在他没挪开之前石小满已经觑见了露出的几片叶子,大致猜到了是什么。但是当她看到孟寒身后的情景时,仍是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你……你把它们放水盆里是什么意思?”
原本开得娇艳饱满的牡丹花经过一下午的浸泡,早已一个个蔫了头,根甚至都泡涨了。
孟寒一双眼睛飘忽不定,就是不肯看她。“我只是看它们下面带着很多土,想帮它们洗干净……”
结果洗着洗着就发现不对劲了,也没敢去后院找石小满。盆里泥水一片浑浊,把他本来就不干净的衣服弄得更脏,就剩下一张脸还勉强能入眼。
石小满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说地转身出了屋子,打算准备今天的晚饭。
孟寒顿时慌了,想追上去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就一直在石小满身边围着转。眼神殷切恳求,心思一露无遗。
石小满淡定地把他拨到一边,“别在这儿挡着,去外面玩。”俨然是把当成了孩子。
孟寒非但没听,还坚持跟在她身后,导致好几次石小满都无意间踩上他的鞋差点摔着。次数多了石小满怒了,“孟寒,你到底想怎么样?”
孟寒一双含水的眸子紧张地看着她:“香香不要生气。”
石小满叹息,无可奈何地说:“我没有生气。”
孟寒顿时喜形于色,“真的吗?”
“真的。”石小满点头,把他往灶房外面推,“只要你不再做奇怪的事,老老实实地在院子里待着,我就不会生气。”
孟寒十分肯定地大头,“我会的!”
石小满表示满意,回头继续做饭。
她本来就也没有生孟寒的气,只是几朵牡丹花罢了,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日后别再做乱七八糟的事。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当真,一张脸写满了手足无措与悔恨愧疚,让石小满都不忍心再逗他下去。
晚饭石小满把中午剩下的米饭简单炒了一下,再打了两个鸡蛋,做了两碗鸡蛋炒饭。本来她还怕孟寒不够吃,毕竟他中午的饭量委实是把人吓着了,还好他把满满一碗饭吃完便说饱了。
石小满见他衣裳脏了,想让他脱下来拿去后面洗,但是一想他没有别的衣裳,就先把他赶到炕上去,站在边上说道:“把衣服脱了,我拿去给你洗洗。”看这天气今晚没有雨,明早大约会干。
孟寒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脱了个一干二净,长臂一伸把衣服送到石小满面前,笑眯眯地:“给。”
石小满面红耳赤地接过,尽量不让自己胡乱看地瞪了他一眼:“谁叫你脱这么干净了!”
孟寒已经一翻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权当没听见她的话,还往里面一缩拍了拍身边的位子:“香香也睡。”
石小满已经懒得再纠正他叫自己的名字,把衣服收拾了就拿去后面,末了还不忘叮嘱:“别乱跑,就在上面老实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孟寒探出头问道:“你去哪?”
“洗你的脏衣服。”石小满回头看了他一眼。
留下孟寒一个人躺在被窝里傻笑。
怕过会儿天黑透了路不好走,是以石小满很快把衣服洗好了拿回来,在院子里晾好。回屋里时本以为孟寒都睡着了,谁知道他竟然在黑暗中睁开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把石小满吓了好大一跳。
“你怎么还没睡着?”石小满拍着胸口。
孟寒摇摇头,不说话。
石小满拿他没办法,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也就没再追问计较。但是顾虑到两人的关系,她还是和衣而睡,从柜子里放出来一床薄被子,躺在离孟寒老远的另一头。虽然天气马上立夏,但是乡间的晚上不盖点什么还是觉得凉。
不过孟寒不高兴了,“你为什么睡这么远?”
石小满没有回答,因为她一沾枕头就马上要睡着,任孟寒怎么闹腾去吧,她这会儿都不管了。
孟寒等了又等也不见她有反应,遂大着胆子往她那边挪了挪。见石小满还是一动不动,于是继续挪,这张炕本来就不大,是以他没一会儿就挨着石小满躺下了。
“香香?”
回应他的是石小满均匀的呼吸声。
孟寒的头往石小满被子里拱了拱,手也不老实地环在她的腰上,上下摸了摸总觉得缺点什么,最后逐渐往上滑去,停在一处明显柔软于其他的地方。
嗯,还是这里舒服。孟寒本能地捏了捏,挂着满足的笑睡去。
第5章 谷雨(五)
说好的第二日要跟徐盛一同去镇上,石小满老早就醒了准备收拾一下。谁想到胸口被一只狼爪牢牢地握着,她当即就红了满脸,一下子从朦胧中惊醒,想也没想地推了孟寒一把,并恼怒地骂道:“下流胚!”
孟寒被她一下子推醒,还处在混沌边缘,睁着困顿的双眼一脸迷茫,“谁是下流胚?”
“你还好意思问!你,你……”石小满指着他说不出话,小脸烧得通红,又气又急:“你今天就离开我家!我不想再看见你!”
“为什么?”一听见这话孟寒顿时就醒了,跳起来大惊失色地问道。
石小满赶紧下炕整理好衣裳,事实证明这些天她和衣而睡是正确的。况且她分明记得昨晚两人离得很远,怎么今早上却挨得如此近?
她看了孟寒一眼,“不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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