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频频啊了一声,转身在草丛上坐下,瘦子的目光唰唰亮了,直接越过她去瞧对面的牢房,嘴里喊道:“小绮,小绮。”连喊几声,右边牢房草堆上才慢慢坐起来一个人,是个生得挺秀气的姑娘,她抓了抓稻草似的头发,不耐烦得吼:“干嘛?”
瘦子呵呵两声,“想你嘛,没事喊两声。”姑娘柳眉一竖,立时怒了,“卧槽你有病啊,还让不让睡觉了?!再喊老娘我撕烂你的嘴!”转眼瞧见花频频,她瞬间来了精神,凑近铁栏呲牙一笑,“才来的?”
花频频轻轻颔首,犹豫了一下,问:“你将才是睡着了?”姑娘嗯嗯两声,打量她几眼,有点好奇,“我瞧你也不想小户人家出来的,怎么到这里来了?”
花频频哦了一声,也没多说,她其实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这么热,你是怎么睡着的?”姑娘愣了愣,再看她时眼中充满了同情,“其实,我比较怕冷。”
花频频:“……”
她心塞了一下,很快被瘦子的声音吸引过去了,“小琦,你看她作甚?!看看我呀!看看我呀!”小琦狠狠瞪他一眼,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嘴里缓缓蹦出一个字:“滚!”
花频频转了转眼珠,算是明白了他俩的关系,她朝小琦走过去,两人贴着铁栏偷偷说话。她先是不好意思了一下下,才板着脸问小琦,“他喜欢你?”
小琦被她别扭的样子逗笑了,突然抻手摸了摸她嫩嫩的脸颊,瘦子那边立即尖叫起来,“不准你摸其他人!要摸摸我的!来,来呀!来摸我的!”
周围犯人们快被他烦哭了,犯人之一扒着铁栏向狱卒求救,“大哥,你就管管他吧,这家伙最近不咋正常啊,可别被关出病来啊,”其余犯人连连附和,“就是,要真病了,就让他吃药啊。”
实则狱卒也有些为难,他来牢房多年,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犯人,还是头次面对这么神经的,但又一想原因,他也只能叹口气,朝那几位犯人走去,低低说了几句,几位犯人听罢,齐齐默了下来。
小琦正与那瘦子唇枪舌战,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倒是花频频瞅见了,心中奇怪,但很快又被牢房的闷热闹得心情急躁,脸色也越
发冷漠。
裴大人从坤舆宫出来才收到家里的口信,万幸自己做对了。出了宫他让马车先赶去花府,可巧花夫人不在,小厮只得报给花老爷。管家正忙着一时没在意,等回过神后花老爷已经在前厅和裴大人聊开了,自然也知道了花频频入牢的事情。
“我说老兄啊,你不介意我这么说吧,我那儿子确实中意频丫头,就是不知道频丫头如何想的?”裴大人细细一想又觉不妥,万一频丫头不同意,他这话再传出去,岂不是对她的名声不利?花老爷正在气自己被蒙在了鼓里,一听这话忙道:“你多想了,如今当务之急是让频丫头平安无事,你能为她如此考虑,我与沁源感激还来不及,怎么怪你呢?”
如此一说,裴大人心安了,又看消息已带到,遂起身离开,花老爷送他到门口,他前脚上车,花夫人后脚就回来了。恰好管家追到门口,一瞧花老爷那满含怒气的脸心中暗道惨了惨了,果见花老爷一把拉住花夫人怒声问:“频丫头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已到晌午,太阳毒,照在人身上火燎燎的,花夫人瞧他额头都沁出汗来了,掏出手帕要给他擦,却被他侧头躲了过去,他执拗得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告诉我?”
停在半空中的手顿了良久,花夫人默默收回,她淡淡道:“外头热,别中暑了,进去再说。”提步要走,却被花老爷捉住了手腕,她啧了一声,回头不耐烦道:“我让你进来!”
幸好此时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若被外人瞧见两人如此僵持,到底不怎么好看,管家怕两人再这么下去真吵了起来,忙朝花老爷道:“老爷,咱进去说。夫人为小姐的事忙一上午了,这么热的天,有什么问题也得先让夫人喝口茶再说啊。”
花老爷一听,心中懊恼,又见花夫人果真满脸疲倦,更觉愧疚,遂低头跟着她回了前厅。等丫鬟上了茶,花夫人便挥退了服侍的下人,一时间厅里只剩了她与花老爷两个人。
花老爷一坐下来就将裴大人与他说的那些一股脑都道了出来,花夫人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可眼瞧她都喝了两杯茶还没出声,花老爷又急了,“牢里这么热,频丫头怎么受得了啊?不行,我先去冰窖挖几块冰,然后带着去瞧瞧她,可别让她中暑了。”
他性子急,这会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厅中来回转圈,花夫人却气定神闲吐出三个字:“不准去!”他气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眼前,两手紧紧按住她的双肩,“沁源!难道你不急么!难道你不不心疼么!你也知道频丫头从小就怕热,那种地方她怎么受得了!”
他吼得脸都红了,花夫人与他淡淡对视,突然笑了一下:“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原因。心疼?光心疼能把她救出来?去看她?你去看一眼,她就不热了?找不到这件事的关键点,做什么都是白费!花臣袖,这么多年了,你依然这么毛毛躁躁,没有长进。”
这话落地许久,花老爷大张的双眼刹那间没了光彩,他缓缓垂下双臂,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和我说长进?那是什么?秦沁源,你把我养在这府里这么多年,凡事都不让我碰,凡是都不让我想,现在却要求我长进?”
夏风悄悄扑进厅里,消散了令人烦躁的闷热,他缓缓屈膝,单腿跪在了妻子面前,慢慢抱住了她的双膝。
花夫人见此,揪起眉头阖了阖眼,她只觉心中某处疼得厉害。突然间,她猛烈咳嗽起来,她咳得很大声,似乎也很痛苦,可本该心疼她的人却将脸颊紧贴她的膝头,痛苦道:“是啊,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没有一点长进呢?”
过了一会儿,咳嗽声渐渐小了下去,却觉得喉间一阵腥甜,忙用手帕去捂嘴。等她撤了手帕,低眼去瞧时,不禁晃了晃眼,只见雪白的帕子上赫然沾着一抹血红。
五指拢紧帕子,她眉眼缓缓舒展,一手拂上了花老爷的背,她低首去吻他的发,温柔道:“你要有所长进,频丫头也要,她得学会吃苦。”
裴公子自打从他父亲嘴中知晓了花频频入牢,眉头就一直紧皱着。他和花老爷想的一样,牢里闷热,像花频频这么怕热的估计真受不了,他不放心,他想去瞧瞧。
原本他想带一些冰块过去,可又怕太扎眼,只好换成一柄芭蕉大扇和一些解暑的水果,裴大人往篮子里瞧了瞧,受不了得大喊起来:“我的儿啊,你带这些不合规矩啊,你确定狱卒让你进去?”
裴公子闻此叹了口气,“父亲,你做官这么多年,徇过私么?!”裴大人哼了一声,昂着脖子道:“当然没有,咱家世代清廉,不说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但该有的节操还是保得住的,”又对上自己儿子揶揄的眼
神,老脸一躁,“好了,爹就跟你走一趟,兔崽子,真是有媳妇儿忘了爹。”
等到两人到了牢房,花频频已经被提审过一次了,但刑部那边依然没什么进展。几位大人审来审去,又都细细琢磨了一遍,却越琢磨越不明白。这件事瞧着简单,罪魁祸首不是在花频频身上,就是在监工内侍身上,两人嫌疑最大,可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这案子就好像打了个死结,找不到突破口。
好在只是皇后娘娘要求严审,圣上虽知了这件事,但却一直没发话,几个大人摸不准皇上的心思,齐齐悬了心,刑部尚书廖成铉愁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这时又听属下说礼部裴大人来了,他强打起精神,还没出审讯大堂,裴大人乐呵呵迎了上来,“其实我来也没事,那什么,就是我儿子想我儿媳妇儿了,这不,非要来瞧瞧。”
廖大人:“……”
裴大人刷老脸成功,挥手让小厮提着篮子和裴公子去了牢房,自己拉着廖大人唠嗑去了。
裴公子跟着狱卒很快见到了花频频,她正贴着墙壁取凉,咋一瞧见裴公子,她还愣了愣。
若搁以往,她好好的,势必会联想起昨天被亲的事,然后对裴公子冷嘲热讽,再也不搭理他。但目前吧,情况特殊,尤其是裴公子掏出芭蕉打扇朝她招手时,她如饿狼扑食般奔了过去,一手穿过铁栏夺了芭蕉大扇过来。
凉风袭来时,她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心也不闷了,脸也不红了。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裴公子:“你怎么来了?”
裴公子勾唇,他就知道,此时来瞧她,昨天的事势必会一笔勾销,说不定还能再赚点好感。他将篮子里洗干净的水果一一递过去,淡淡道:“怕你热,快吃点水果解解渴,对了,你中午吃的什么?”
“这位小兄弟,在牢里当然吃牢饭了。”瘦子隔着铁栏砸吧嘴,俩眼冒绿光得盯着那一篮子水果,“好歹是邻里,不分我们点真的好吗?!”
“瘦子,你要不要脸?!”小琦一边鄙视他,一边舔了添干涩的唇,裴公子打量了他俩几眼,让小厮分给了他们一些。花频频已经拿起一个开始啃了,啃了几口才发现裴公子同她一样蹲着,手还在给她打扇子,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起来。”
“嗯?”裴公子不解,她啧了一声,站了起来,裴公子不得已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这才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道:“你蹲着丢人。”
裴公子:“……”
合着你刚才没蹲着啊?他无奈,又想起她目前的处境,温声安慰她:“你不要多想,会没事的,老老实实在这里住两天,三天后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