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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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红颜-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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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难怪师母和蝶儿总是青春常驻呀,原来是有秘诀的。”

  “到不是什么秘诀,只是你师母学的是器乐,对于手的保养就格外的注意吧。”广春道。

  “金老师也用蜜来保养手吗?”

  “哪呀,我爸是精神衰落,我特意买来给他调养身子的。”

  “那为什么金老师手的皮肤能保养得那样光滑?”

  “大概是手指经常运动的缘故吧,不过指尖的老茧好厚的。”

  “童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蝶儿问道。

  “雪涛在准备给大殿画壁画,现在和清圆法师在禅房里商量呢。法师见我闷得慌,就告诉我你们在这,我就过来了。”

  原来雪涛与清圆法师讨论大殿画壁画的构图,童童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竟是插不上话。法师感觉冷落了她,便告诉童童广春也在这,让她过去玩玩。

  童童很感激法师。

  “清圆法师的心真细。”

  童童边说,边接过蝶儿递过来的蜜水。

  “好甜的水!”童童说。

  “是寺里的水好。”广春道。

  “听法师说,寺里的水都是从醒泉引过来的。”

  “苏轼诗云‘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这儿的水都是有佛性的。”

  “真是幸福呀。”蝶儿感叹道。

  “恐怕这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广春道。

  “为什么呀?”

  “前面在开发滨河苑小区,地基打得深,醒泉已经不怎么出水了。”

  “那怎么办?醒泉可是受文物保护的呀。”

  “寺里正和开发商协商呢,不过我看不会有结果的。”广春道。

  “真是的……”

  “金老师在寺里过得惯吗?”童童问道。

  “寺院生活有规律,每日早晨四点三十起床,晚上九点休息,我都快习惯了。”

  “四点三十起床?”

  “倾听着钟声睡去,又倾听着钟声醒来。感觉到心都与钟声融为一体了。”

  “您的病还没好,就不害怕钟声吗?”

  “在悠扬的晨钟中醒来,是多惬意的事啊。”

  蝶儿在书桌旁一边烧水,一边默默的听着。

  父亲虽然谈笑风生,但眼泡浮肿,神态中透着疲惫与憔悴。

  “父亲的病在那寺里好像并没怎么好啊。”一缕淡淡的忧愁渗进了蝶儿的心里。她寻思:“有着神经衰落的父亲每日听见钟声无法入睡,那又是一种怎样的心绪呢。”

  蝶儿了解,父亲之所以到寺院来,是希望抑制住自己悲伤的情绪。只是呆在寺院,远离家人,难道内心就能够得以平复吗?

  “回家该怎么说爸爸的情况呢……也许妈妈早就猜到了……”

  “只是在我的内心,依然觉得拜佛念经难道不是一种迷信吗?”童童问道。

  “佛缘是不可思议的。我要如何跟你说呢?”广春道。

  每日晨曦透过大殿的门窗斜斜的映在柱子和帷幔上。

  “南——无——”,维那师举腔,这一声如同天籁,破空而来,是那样沉着、清静,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广春唯一能听明白的是“南无观世音菩萨”,悲悯之情,却能油然而生。

  广春不由自主地流泪了,那是忏悔的泪水。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可我就是想再见到你。如果此刻能死,该多么幸福啊!”

  风枚说话时的眼神又浮现在广春的脑海里。

  这是忏悔时的唱诵。风枚是比自己先觉的。

  风枚是因为什么才得病死了的呢?她的死是悲伤还是解脱?广春思考很九,仍然不得其解。风枚辞世后,广春每日都彻夜难眠。即使偶尔睡着,还是容易惊醒。只是每次惊醒后,感受到的不是受恶梦的威胁,而是不时涌上的一种凄苦回忆。

  “广春在哪?”

  记得广春去看望风枚时,他在客厅听到风枚显得着实的焦急与亲切的问话。

  “我就在这里……”广春睁开了眼睛。

  磬声、木鱼声、佛号声舒缓地在大殿里回荡着,悲悯、忏悔像暖流注满广春的身心。

  是啊,这样的感受如何能够用言语说得清楚?

第三十三回 吊嗓
“蝶儿,明天有机会去一趟你发毛师兄家吧。”

  “……”

  “风枚头七快到了,你就代我去一趟吧。”

  蝶儿站起来就势回头望了望窗外半山腰处那高高低低地几座塔林。

  那是一种触目的荒凉。

  夕阳夕下,溯风凛冽,这个塔群更显悲凉,岁月抹去了生者的辉煌,抹去了荣辱。

  “那座就是法师从原址移过来的石经幢。”父亲说。

  石经幢上还残留着雪痕,顶上雪白,幢身被岁月剥去华美的装饰,衣衫褴褛,带着一身的陈旧与沧桑。

  “从这儿看过去,那石经幢都显出丑陋来了。”蝶儿道。

  “那就像我这副模样啊。”

  看着父亲那毫无表情的脸,蝶儿仿佛觉得触动了父亲的伤心事,不由得默默地低下头来。

  屋里有些沉闷,像是突然找不到话题了。

  水开了,蝶儿给广春的杯子续上些水。

  “童童,最近在家和你奶奶新学了什么戏没有?”广春问道。

  “最近跟奶奶温习了戏校《钓金龟、行路、哭灵》、《太君辞朝》。我想学《岳母刺字》,她老人家说我还没到那份上。”童童说。

  广春听了笑起来。

  “你奶奶当年唱的这出《岳母刺字》,我看过,那叫一个棒。现在我听好多人唱戏有个感觉,有的人是唱好戏的;有的人是好唱戏的。原本一出很平常的戏,就由于演员表演水平高,把戏演得特别精彩。你奶奶就是这样的好演员。”

  “奶奶也说,她唱了几十年的戏,不管大戏、小戏,主演配演,还是嗓子好坏,只要一出场,什么全忘了,一心就想把戏演好,要演出角色的精、气、神。”

  “对,就是要讲究精、气、神。演戏不能‘一道汤’!演员在台上没精神,怎么感动台下的观众呢?”

  “我听《钓龟》康氏最后唱的:‘小张义在一旁他不睬不闻’,腔托得那么长,听不出奶奶换气,好象是一口气唱下来的。”

  广春说:“我以前给你奶奶拉过琴,也仔细琢磨过她的唱法的。这段唱腔其实她运用偷气、换气、丹田气托腔等方法。‘小张义’这句是一口气,借‘他’字是平声字,狠狠偷了一口气,送到腹部,然后又从腹部用气到胸部,再推上口腔送出去。来,你试试!”

  广春特别耐心细致地给童童讲这句的演唱技巧。一出《钓龟》童童唱了不知多少遍,奶奶也细致的给她讲过,只是现在有广春的京胡包着,童童的唱腔顿时显得洪亮宽厚,音质更是饱满明净,气力充沛,苍劲挺拔,极具醇美酣畅的特殊韵味,令得满室生辉。

  蝶儿忍不住赞了声:“好!”

  广春一收胡琴,道:“其实唱腔技巧都好学,关键的是如何准确地掌握人物性格,如何以饱满的激情塑造人物。当年听你奶奶的戏,不管是《钓金龟》、《望儿楼》,还是《打龙袍》、《赤桑镇》;只要你奶奶一出场,无论是穷困潦倒的康氏,还是富贵荣华的吴国太,一个身段,一个神态,人物就都出来了。”

  “蝶儿,你也来一段?”童童道。

  蝶儿自从考入戏校后,每周末回家,广春也都会询问女儿的学戏情况,但是从不加评论。每个周末,他都要拿胡琴给蝶儿吊嗓子,不管女儿唱哪个流派,唱什么戏,从不说老师教得好坏,只是告诉她,唱到什么地方要喘气,唱到什么地方别冒调。

  每次吊嗓,广春必让蝶儿吊《祭塔》的 '反二黄'唱腔、《贺后骂殿》的'快三眼',而且不止唱一遍,要反复唱几遍。这也正是广春多少年积攒下来的经验。为什么要唱一段《祭塔》的'反二黄'?但凡'反二黄',无论是生行旦行,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它的音域大,大约有13度的幅度。《骂殿》的'快三眼'“有贺后在金殿一声高骂”的唱段,唱的是“发花”辙,开口音。故戏校的旦角同学习惯唱闭口音,蝶儿不然,开口音、闭口音都唱得好,吊嗓唱《骂殿》不是白唱的。

  蝶儿唱的是“喜盈盈进画堂”。

  蝶儿唱腔一起,童童就有了异样的感觉,不仅觉得悦耳,而且十分响亮,耳膜都震得瓮瓮响。童童心里暗暗思量,到底是金老师调教得好呀!

  童童也知道,如今剧团演出少了,演员都懒散。据说现在剧团里,保持经常吊嗓的不多。至于清晨起来喊嗓的有没有?就不得而知了。蝶儿却在父亲的督促下每日坚持吊嗓子,才有如此功力。

  童童在心底暗暗叫声惭愧。

  《十日戏剧》上记载道:“昔年君秋用功时,虽值大雪,亦赴窑台喊嗓,窑台积雪,深可没胫,君秋不为之却,每自家中持扫帚而出,即往扫雪吊嗓,孜苦如此,其成功自非偶然。”

  云板响起,该是药食的时候了…… 。 想看书来

第三十四回 家祭(一)
年终岁初,大街小巷都披上了庆贺的新装,显出一派繁荣景象。

  发毛之前为照顾母亲,同母亲一起幽居在家里,每日过着戏校、家庭两点一线的生活。母亲过世后,发毛一时还不能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发毛仿佛总能在母亲的屋里听见她的咳嗽,等他端着茶进屋,才发现床上以是空无一人。

  母亲已经永远离他而去了。

  然而发毛似乎觉得母亲并没有离去,母子相隔不过是冥冥两界,只可惜手里没有劈开这阴阳界的神斧罢了。

  “儿啊!”母亲的声音唤得发毛已经是欲哭无泪了。

  《宝莲灯》里,沉香劈山救母,母子相见,亦是这样的英气逼人。

  沉香:驾祥云往前闯,

  只为娘亲受灾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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