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纸条
半夜的时候,闹傩的队伍快游到了怀德堂,董太太特意赶过来领着雪涛和几个侄子在外面支应着。
“那是四特酒吧?”雪涛问。
“是呀,今天晚上冷,还不知熬到几点呢,你哥特意让拿一瓶过来,泡好山参的。”
“书力还在屋里写报告呢,我去喊他。”
雪涛从门外喊了一声。
“书力,你写完了吗?”
可没有人回答。
雪涛正要开门,书力却问道:
“晓琴到我屋来过吗?!”
“她下午来过了,说是跟我们告别的。”
“你怎么不告诉我她进过我房间呢?”
“当时我泡茶来着,她好象是在你屋里看了一眼……”
书力没等他说完,就匆匆出了房门。
雪涛瞧他心急火燎的样子,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董太太在院子里,问雪涛道:“张先生这么晚还要出去?”
雪涛含糊道:“估计是去看拍摄情况吧?”
董太太还要说什么,傩戏班子已经涌入了怀德堂。
从怀德堂出来,沿石板路往北行,出了村口,迎面就是“旌表节孝坊”。
牌坊为四柱三间三楼的砖石建筑,其顶部的中间部分高出,两侧等高对称,上覆青灰瓦,檐角起翘。正面上方嵌有红石“圣旨”竖匾,中坊横条红石上刻有“旌表节孝国学董朝杰之妻张氏偕媳儒士金鳌之妻陈氏”,下方收有“节孝坊”三字。
此坊装饰讲究,在檐宇部和各层坊上,装饰图案丰富,有花卉、灵兽、祥禽、人物、诗文等;手法多样,有石刻、堆塑、砖雕、彩绘、墨书等。
虽是夜半三更,在元宵月光柔和的照耀下,整个牌坊更显得华丽典雅,气派轩昂。
书力是想上床睡觉时,无意在枕边发现了晓琴留给他的纸条。
寥寥几句话:晚六点,旌表节孝坊,勿忘。晓琴
可现在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牌坊边一片寂静。
书力觉得心口闷闷的,对着牌坊呆呆地发起愣来。
雪涛只说晓琴晚上就要去北京了。
晓琴的纸条写得很不清楚。
当书力看到晓琴的纸条,这使他满心喜悦。但是,当他意识到早已经错过了会面的时间,不由得懊恼万分。
他甚至暗自埋怨雪涛没有早告诉他晓琴进过自己的屋子,当然,他知道雪涛并不是有意要瞒他什么,或许晓琴就是躲着雪涛把纸条放在枕边的。
自己和晓琴之间曾有过所谓的“秘密”吗?在龙湖的谈话,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幻,书力并不确定。
而且,晓琴的纸条太过简洁,这反而对书力产生了一种诱惑。
“她知道我要来的,当然就不需要写得太详细。只是见面又能怎样?她为什么要约在这里呢?村口倒是偏僻,只是这个旌表节孝坊……”
书力突然觉得这个“节孝坊”变得阴沉沉的压上心头。
第五十八回 旌表节孝坊
这“旌表节孝坊”是为“孀声懿范”张、陈两位贞节之妇所建。
张氏为陆坑董氏第二十九代孙、捐授州司马、清赠奉直大夫董学华的儿媳妇,陈氏为其孙媳妇,可谓名门之妇。
张氏23 岁时,丈夫即去世,因未生儿子,则将次侄董金鳌作为继子。当时,金鳌年幼,守寡孤独的张氏将其视为命根,为养育金鳌,细心周到,历尽艰辛,村民们均为之感动。看到渐渐长大而懂事知学的金鳌,张氏悲苦忧伤的心灵得到了莫大的慰藉,每一劳作都倾注了她对金鳌的殷切期望。出于为夫家续香火、兴家业的迫切心情,在金鳌 16 岁时,张氏即给他配东坑村儒士陈登瀛之女为妻。不久,金鳌获得了登仕郎的功名。看到金鳌成家立业,张氏习中充满着从未有过的喜悦。然而,在两年后的咸丰七年,金鳌却一病不起,命归黄泉。未生下一男半女的儿媳妇陈氏也同婆婆一样成了年轻的寡妇。婆媳俩顿觉天昏地转,悲哀万状,相抱痛哭,村民们都为她们悲惨的遭遇深为叹惜和同情。
在当时封建宗法的严格束缚下,张氏和陈氏均出于名门的体面,矢志守节。两人相依为命,心气平和。她们待人忠厚,历事维艰。生活过得十分凄苦。日复日,年复年,数十年风霜雪雨,伴随着她们度过了凄戚哀凉的人生,所谓“悉法先正典型,忠厚和平足树孀声懿范”,“贞操贯日,克励终身”,为时人所同情,所赞誉。光绪十三年,经族中绅士推举,知县申文请朝廷旌表,在光绪二十一年建造此坊。
在牌坊石柱上,有一处残缺的凹痕,书力看见上面挂着一串白晶晶的项链,在月光的映衬下熠熠闪着白冷的光。
“那是晓琴的项链!”书力惊道。
在凹痕旁,还有几道新刻的划痕,书力不能想象晓琴在这里等候时百无聊赖的情形。
“她为什么要留下这条项链……”
寒风吹过,书力感到一丝的寒意。
“她现在一定已经在火车上吧,对自己的失约,她会怎么想呢?”
从旌表节孝坊回来,怀德堂的闹傩已经结束了,董太太正准备坐车回去。
书力打了声招呼,董太太道:“刚才可是热闹了一阵,张先生却不在。你那两个徒弟倒是忙前忙后的拍了好长时间呢!”
“他们都是文化站的,哪里是我徒弟!”
“都是雪涛跟我瞎说的!赶明儿片子编辑好了,记得给我寄一盘过来。”
“好的……”
书力回到房间,把项链和纸条收好,才横躺在床上,反过手去把一双手垫在头底下,无言的望着窗外,窗外依旧是灯火通明。
雪涛笑着进来,道:“一块儿喝酒吧?元宵一过,灶王爷也就开始管事了,再狂吃滥赌就是不应该的。”
书力道:“这么晚了,我都累了。”说着,索性把脚一缩,就睡到床上去,顺手拖过一床被窝,搭在身上。
雪涛便道:“怎么就累了?不舒服呀?”
书力没好气的答道:“没有。”说他不舒服,倒好象是说他害相思病似的。
雪涛笑道:“刚才到哪去了?还问那些莫明其妙的话?”
书力也没有回答,坐起身来一抬头看见桌上的人参酒,就倒了一杯喝着解闷。
刚巧那两个文化站的后生也拍完了,回来还机器,雪涛就拉着他们一块喝起酒来。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书力不知不觉间,一杯又一杯的喝起来。
正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无论喝多少酒,都淹不到心上去。
雪涛道:“你今天怎么了?往日也没见你这么大酒量?”
一个后生道:“张老师今天高兴,所有的场景都拍到了,可谓大功告成!”
书力也不理会,脸上红扑扑的向床上一倒。
他见雪涛也起身要出去的样子,便道:“刚才还劝我喝,你反倒要溜了?”
雪涛笑道:“我说好了要给童童带个面具回去的,刚才忘记了,到戏班那要一个去。”
那两个后生道:“我们带你去,下午拍片子跟他们都混熟了,好说话。”
看着他们那样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书力突然感到一阵凄凉,便一翻身,蒙着头睡了。 。。
第五十九回 归途
星期日,书力与雪涛结伴回羊城。雪涛也是开学在即,如果不是为了接待书力来陆坑拍片子,他早就想回了。
书力来的时候仅带了摄影机和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回去的时候却是满载而归,董太太包了一大袋子的南丰蜜桔、又拿了两袋麻鸡给他们带去,正月里正是麻鸡上巿的季节。
那还是接待书力的酒席上,书力夸了一句麻鸡好吃,没想到董太太倒是有心记下了。
当时桌上还有晓琴,听书力喜欢吃麻鸡,便笑道:“这麻鸡骨髓纤细,肉嫩味美,最是有长精益气、健美养颜的独特功效;原是专门做给我们这些姑娘们吃的。”
雪涛笑道:“也不知你哪里听到的杜撰来的说辞,头次听说!”
晓琴道:“你也不看看,张先生喜欢吃麻鸡,才这样的眉清目秀!”
雪涛道:“哦,原来麻鸡厂也该请书力去做活广告的!”
董太太便夹了一只麻鸡腿塞在雪涛嘴里,道:“有肉吃还堵不住嘴!”
晓琴便抱怨道:“原来他这么大还作兴喂饭的?!”
书力一口酒都喷出来。
现在晓琴已经去了北京,书力抱着沉甸甸的两袋麻鸡,微微感叹话音犹耳,而佳人不在。
因为学龙先开车回了省城,倒是文化站派了辆车来,把两人送到了车站。
一上班车,书力陡然觉得轻松起来。他们把铺位调成半躺的姿势,又买了两份报纸,躺在铺上看着。班车开动,缓缓离开了陆坑,那古镇的宗祠牌坊渐渐远了。
书力暗想着,这陆坑自己是不想再来了。他有点惆怅。
晓琴和他固然无缘,和他呢,因为环境太不同的缘故,也是无缘的。
雪涛半躺在旁边的一个铺位,他看见书力把报纸盖在脸上,像是沉沉睡去了,就把窗帘拉起来。车窗太长,窗帘皱了,遮不完整,一屡阳光从缝隙中投射到书力盖脸的报纸上,时隐时现的。
雪涛也不禁心生聊赖。
这一次回家过年,也不知为什么,总是心神不定,彷佛另外有一个约会似的。
车到羊城,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
书力打了辆车,把雪涛送到学校,才返回文化馆去了。 。 想看书来
第六十回 信
书力是真正念书得了学位的,文化馆里他的业务亦排得上名号。市委宣传部、局领导都器重他,年后刚升了副科级代理书记,这些都是靠自己白手打下的天下。他明白,自己出身寒微,如果不靠自己争取,怕是一辈子也熬不出头的。
然而,晓琴那毫无保留的情感宣泄却让他感受到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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