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伏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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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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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他杀,湖心水深将近五米,一般人要怎么才能把尸体埋入湖底三米之下的淤泥里?在老板娘身上没有找到外伤痕迹,那两具婴儿的尸骨又是怎么爬进她肚子里去的?没人能解释,警方对外封锁了消息,找不到线索的话,很可能会按意外事故来处理。

叶卫军并没有带李安民直接回家,而是又去了一趟桑拿中心,门前站着的还是昨天那个高挑苗条的迎宾小姐,那小姐一见到他们就抱怨:“昨晚你们怎么直接就上去了?我还以为你们走了,也不说一声。”

叶卫军笑着说不好意思,问她:“胡经理还在吗?我有事找他。”

迎宾小姐不明所以地问:“哪个胡经理?我们经理姓王啊,他已经走了。”

李安民说:“那人叫胡东,他说他是你们大堂经理。”

迎宾小姐想了想,说她才来没多久,对店里的人员配置还不太清楚,就把领班找了过来,领班是老员工,认识叶卫军,一听他讲完就乐了,说:“叶老板,你在开玩笑吧,我们原来是有个胡东胡经理,他两个月前就死啦。”

死因是心梗,就猝死在二楼的值班室里,死前还跟老板娘大吵了一架。

李安民默然无语,想起小鬼说的话——三楼没有一个活人,不由的毛骨悚然,抬头看向叶卫军,发现他的视线也正对着自己,就问:“胡经理死了……你也早就发现了吧?”

叶卫军说:“真没在意,看多了,偶尔也会辨识不清。”

李安民回想飞蚊症发作时的感受,理解地说:“是啊,我也经常会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有时还挺不适应,就怕遇到危险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说到这里,突然记起叶卫军不喜欢听她谈论生死,忙补充道:“我不是想死啊,其实我很怕死的,死了就见不到你们了……”她越说声音越小。

叶卫军这次没吼她,也没说话,只是把她揽到身边拥住。夜空如墨,一轮钩月下,两条人影渐渐融为一体,气氛很好,如果这时他趁机吃豆腐,李安民也会觉得很自然,但叶君子什么都没做,只是像往常一样抱抱就算了,那种抱法和力道,与其说是抱恋人,不如说是抱小孩。这回换李安民疑惑了——他对自己到底是哪种感情?

这次事情,叶卫军没打算追根究底,没人给酬劳,他懒得插手,老板娘的死讯曝光后,鱼得水桑拿中心被迫停业,扔泥巴的闹剧还真如老板娘所说的那样,是同行雇枪手扮成客人所为,被泥巴塞住口鼻的那个人更是无中生有、夸大事实,他们所制造的闹鬼假象与那两小鬼的推泥工程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如果不是那两小鬼太敬业,这件事最后恐怕也就不了了之了。

自以为还活着的老板娘会来找叶卫军,恐怕也只是希望他能帮忙辟谣,她不知道在人为的恶作剧之后三楼就被封闭了,真正的闹鬼事件其实是因她而起。而已死去的胡东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引导叶卫军发现这桩事情的根源,谁也猜不透。

关于胡东和老板娘的死,李安民起初还心有余悸,时间长了也就逐渐淡忘,有天下午放学晚,到店里已经快天黑了,李安民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店门口的风向标前,脸朝里对着防空洞,她走过去问:“先生,看房吗?要不先进店里来谈?”

那人转过头,浮肿的脸上扯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除了嘴部的线条,其他部位的肌肉像上过浆似的,连一个纹路也没有被牵动,使得整张脸僵硬如木,他嘶哑着声音说:“不了,我就来道个谢,问个路,这就走。”

李安民被吓了一跳,这个男人不就是在桑拿中心见过的胡经理吗?他还穿着跟那天相同的服装,皮肤颜色却变成青紫色,像中了剧毒似的,甚至能看到皮下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毛细血管。

他没有多停留,跟李安民打过招呼以后就直挺挺地朝隧道深处走去,在他身旁跟着三条飘忽的身影,像是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或者说那个女人是很被动地让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拉扯着朝前晃动。

他们走着走着,像阵轻烟一样凭空消失了,李安民呆站半天,直到叶卫军出来喊人才慢吞吞地跟进店里。

“卫……卫军哥,我刚才见到胡经理了。”李安民站在茶几前指指门外,说话有点大舌头。

叶卫军把桌上的一次性纸杯往外扔,很平常地说:“是他,你来之前他就已经到了,还在店里坐了会儿。”

李安民绕进柜台里,隔了会儿又绕出来,凑到叶卫军身边粘紧,咽着口水说:“我好像还看到了老板娘,她带着孩子,那两小鬼不是去勾魂的吗?怎么还没勾走?”

叶卫军说:“这也怪我们那天多事,弄巧成拙了,两个小鬼被耽误下来,估计没赶上丑时,也好,让他们一家四口能有个团圆的机会。”

李安民被弄糊涂了:“一家四口?是怎么回事?”胡经理和老板娘就算有暧昧也不是夫妻关系吧。

叶卫军说毛娃在五年前生了对双胞胎,是胡东的孩子,但胡东并不知道这件事,那时桑拿房还是家旅馆,毛娃不过是个洗头妹,她在三楼的单人间里靠自己一人把两孩子生了下来,掐死之后扔进泰兴街后面的荷花池里,后来毛娃榜上大款,成了桑拿中心的女老板,胡东穷困潦倒,见毛娃发了,便拿以前的关系当作要挟,在她手底下讨了一份小有油水的差事。

胡东经常找毛娃要钱赌博,两人之间因利益得失冲突不断,在一次剧烈的争吵中,毛娃把生孩子的事说漏了嘴,这也是导致胡东心梗发作的直接原因,他近两年饮酒过度,被查出患上不育症,毛娃给了他一线希望,紧接着却是最残酷的打击。

听完故事之后,李安民看向叶卫军:“你说你没见到小鬼,而是在老板娘身边看到两个五、六岁的孩子,是吧?”

叶卫军“嗯”了声,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他们还活着,今年是该有五岁了。”

李安民久久说不上话来,最后叹了句:“可怜那两孩子了。”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她也不想过多评价,想起自家那个冷漠的老爸,觉得自己还算幸福的了,虽然得不到精神上的关爱,但物质需求从来没少过,可老板娘的孩子,还没来得及接触这个陌生的世界,就被亲生母亲剥夺了生存的权利。

被埋葬在湖底的新生命,血和肉都融化在冰冷的泥土里,只剩下两副蜷曲的骨架,李安民不知道是不是那两个孩子把自己的亲生母亲拖进了湖底,也许是寂寞,也许是一种渴望,所以他们又回到了妈妈的腹中,渴望能够再一次被赋予生命……

这天晚上,李安民又做了那个梦——在一片汪洋血海中,无数婴儿的头颅在水底盘旋摇荡,用凄厉的哀嚎声向她呼救。

以前她一直不懂这个梦境想要表达什么,如今再看,或许婴儿的头颅正意指了那些被困在水下无法超脱,却又渴望重获新生的灵魂……

她把梦里的内容告诉叶卫军,叶卫军说梦境往往就是现实中心境状况的体现——突然能看到他人所看不见的事物,由此对世界的存在构成有了新的认识,。从而改变了原有的价值观,在变化中会产生很多疑惑和感情冲突,大脑则会把这些抽象化的思维以各种形式反映在梦里。

这么解释有理有据,梦本来就稀奇古怪,偶尔相似的梦境更是不足为奇,李安民觉得可能是自己对那些枉死鬼抱有同情心的缘故,这么一想,也就放宽心了。

【禁锢】

接丧婆的警言

日落前夕,变幻莫测的火烧云染透了整片天空,按说这时晚市该开始了,旧货市场里却不见出摊小贩,也没有往来的路人,沿街商铺店门紧闭,整条街巷空空荡荡,路灯的阴影被斜向拉长,投射在灰白色的地面上就像道道笔直的墨迹,光影对比强烈而刺目,宛如一幅黑白分明的版画。

李安民孤身一人站在小百花巷的三岔口,夕阳从背后照过来,在脚下拉出一条细长的黑影,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迈步,心里奇怪,这不是寿衣一条街吗?前不久还坐在电脑前上网,怎么不知不觉就跑到这儿来了。

接丧婆的寿衣店就在前面,好久没跟那老太太见面了,李安民正想着去打个招呼,却见前面晃晃悠悠摇来一顶单人小轿,两名穿花衣的童男童女左右跟随,抬轿子的青皮小鬼竟然就是土地庙前的地古牛,细看之下,那对童男女的装束也与土地庙里的童子像相仿。

轿子抬到寿衣店前停下,衣着光鲜的接丧婆被童子搀扶下轿,一直送进寿衣店里,那两童子出来后依旧左右分立站在轿子两边,跟随抬轿小鬼打了个转,又顺着来时路悠悠荡去。

李安民走进寿衣店,店里陈设与之前一样,只是柜台上的布料和墙面上挂的寿衣样品被收拾一空,老太婆正站在柜台后笑眯眯地忘着她。

李安民到旧货市场买东西时偶尔会撞见接丧婆坐在店门口晒太阳,她平常衣着朴素整洁,多是深色的粗布衣,今天却穿了一套蓝底金纹的锦缎唐装,头戴蚌壳式的绒毛,脚蹬绣花鞋,从上到下焕然一新。

李安民走到柜台前叫了声“婆婆”,老太乐呵呵地应着,把手往前一摆,细声细气地说:“坐。”

李安民往下斜瞟,发现身后有张方凳,刚才进来时这里就摆了张凳子吗?她竟然完全没有留意。老太又催促了一声,李安民先用手按在凳面上,确定是实物后才放心坐下来,像平常打招呼一样问候:“好久没来了,婆婆最近身体还好吧?”

接丧婆摘下胸口的手帕来回拭嘴,笑眯眯地说:“老婆子寿限已至,今儿是来跟你告别的。”

李安民本还想探问关于轿子和小鬼的事,听她这么说当即就呆掉了,压根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个回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愣了好半天才呐呐出声:“听……听说走无常能够长命百岁,婆婆,您还健朗得很哪。”

接丧婆掩嘴轻笑,说道:“老婆子本还有五年阳寿,因这镇上将有变故,官老爷念我劳苦功高,提前将婆子纳入阴籍,做个福德正神,暂落户于后山的土地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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