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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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凶猛-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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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假惺惺的!”徐三娘仿佛受了天大委屈,放声哭了起来:“这是我阿爷的府邸!你便是再尊贵,如何能……”

秦念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她的想法。若是能推自己下去,那当然好,若是不能,她翻过舌头便能颠倒了黑白。

“苍天有眼,说瞎话不怕闪着舌头?”她道:“你上来不上来?你若不起来,我便不管你了。”

徐三娘果然不上来,只站在藕塘之中落泪。而秦念背后,有人问:“这是怎么的?”

秦念回头,却正看着白琅。

那一霎,她不知自己该不该解释。若解释,如何解释?

却是徐三娘开口,哽咽道:“白将军……全是奴言语冒犯,不怨七娘恼怒。”

白琅侧了脸,看看秦念,秦念心中发毛,从他的眼神里,她找不出任何可做凭据的信任或不信任,他仿佛只是想这么看她一眼,而完全不打算从这一眼中得出任何结论。

“你不上来么?”白琅这话,却是向着徐三娘说的。

徐三娘咬了唇,一脸的柔弱无依,道:“奴自己上不来,这荷塘湿滑得很……”

秦念心中却是恨得发疼。她伸手之时,徐三娘完全不要她相助,而白琅在场,她却这样柔弱,难不成还期望白琅伸手拉她上来?

白琅却点点头,道:“七娘莽撞,白某代她向三娘子赔个不是——七娘,你拉她上来。男女有别,恕白某不能援手。”

徐三娘的神色,那一刻尴尬至极。而一众下人,直至此刻才蹊跷地赶到,正遇着秦念将衣衫湿透的徐三娘拽出水来。

“三娘!这是怎么的?”一个婢子几步奔了过来,道:“您怎的落入水中了?”

徐三娘不言不语,只用一双红红的眼,望着秦念,目光中哀怨难言之意,竟是淋漓尽致。

“七娘子……”那婢子也望向秦念,道:“您……”

秦念自然听得出她未出口的言语之中的意味,心中恼火难抑,咬了牙,道:“秦念是那般去人家家中做客,反倒把主人推下水的人物么?”

“别怪七娘,是我自己言辞不当……”徐三娘嗫嚅道,十足可怜兮兮的人儿。

“你原来也知道自己言辞不当。”秦念冷笑一声:“说旁人的婚事长久不了,说我用尽手段……也罢,我想,我和意图推人下水却自己栽入荷塘的人比,还是有些手段的。”

“你诬陷我!”徐三娘登时不委屈了,一双眼望着秦念,哀道:“我如何会推你,我如何堪与你相比!你家世身子都好似我,我……”

“是啊,我什么都好似你,何必还要把你推下水,让你过得更凄惨?我当真是闲极……”秦念正说着,却听得白琅一声颇为不耐的“七娘”响起,登时便住了口。

她以为他不愿听她辩解,却不料他道:“白某方才说过,七娘性子直率,若有得罪,还请三娘多包涵。言语多余,白某不欲再说。告辞。”

☆、第28章 对质

秦念听得白琅这般说,自也转过身,此时发现原来那一群贵族女眷已然全部都赶到了此处,正窃窃相问方才的事情。

崔窈亦在人群之中,神色满是惊愕。

秦念尚未曾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得一股子愤怒的女声响起来:“白将军!秦七娘!我们徐家势力比不得翼国公府大,然而便是翼国公府,也该讲规矩!怎么能在做客之时,将主人家的小娘子推下水去?”

说话的,正是个婢女打扮的年轻女孩儿,她满脸的不甘与义愤,上前搀扶了徐三娘,道:“何谓言辞多余?!秦七娘为何将三娘推入水中,总该有个交代,这交代,可不是多余吧?!”

白琅眉头微微一蹙,道:“白某可既不眼瞎,也不耳聋。不巧方才的事,白某尽数都看到了,你们还要当着面冤屈七娘?!”

“白将军与秦七娘乃是未婚夫妇,您有心回护她罢了!”那婢子道:“若不是七娘将三娘推入水中,难道我家三娘会自己跳下去么?”

白琅颜色益发阴郁:“哦,这么说来,是白某偏袒七娘了?”

秦念却是再也按捺不住,冷笑一声道:“你是个什么人物,贵人说话,有你插言的地方么?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得贱丨人敢向官身的郎君自称‘我’的!徐尚书也是个正经科考的才子,怎生家教这样好?你这样的婢子都能出人头地,可见你家三娘自己跳荷塘也不是说不过去!”

“秦七娘好凶啊。”这开口的却是徐三娘。她面上神情,依旧是那般委屈,却又添了些许愤怒:“徐家的下人,轮不到您翼国公府的贵人来管教!她不过是为我声张,急了眼,才会言辞冒犯……”

“她若是冒犯你徐家的人,秦念自然不管,可她冒犯的是谁?难不成我们来做客,便是为了低人一等,被主人家的下人污蔑又冒犯的?!”秦念冷笑:“为你声张——你看,今日来的女宾们都到齐了,方才你是怎么摔下水的,可只有你我与白将军三个人看到。你若一口咬定是我推的,我自然是辩驳不能,从此我的名声在京中的贵族女眷中彻底毁了去。这一手如意算盘呵……”

徐三娘的脸色白了白,道:“七娘,便宜都占了,您何必还这般咄咄逼人?难道您府上权势熏天,便能扭曲黑白么?”

“扭曲黑白的是你!”秦念道:“要么,你我发一个誓好了!若是秦念推了您徐三娘下水,教秦念父兄获罪全族牵连,男子流放女子没官,子孙代代为奴为婢,千秋万世永不翻身。若是您徐三娘想扯秦念下水然而反将自己摔下去的话……”

“怎么……”

“你便发誓,教母家祖先山陵难安,子侄后世男盗女娼,夫家获罪破落,郎死子夭,孤苦无依,死无面议葬无椁!如何?”秦念踏前一步,脸上全然没有笑影子,目光狠得像狼。

她声音朗朗,唯有愤恨,无有心虚。那字字句句分明落在围观众人的耳中,贵女们面面相觑,却是一个二个都满面惊愕。

那誓言太沉了,太狠了。

“我……”徐三娘眼神与秦念交触三四次,终于道:“若是徐三娘今日有心推搡污蔑秦家七娘子,教我……教我徐家祖宗……山,山陵不安,后世……男……男为奴,女为婢,夫家……”

秦念不动不摇地看着她,眼神如刀。

“阿姊!”便在这时候一名少年从围观的人群中冲了过来:“你别说了!”

这少年穿着打扮华贵的很,看年纪与徐三娘相仿,想来正是徐家的四郎,今日的另一位寿星。

秦念心思动处已然猜出了几分——徐三娘引她来做一出落水的戏,白琅却恰好出现,怕就是这徐四郎带来的。只是谁料她不曾怒火攻心出手推搡三娘,而四郎和白琅来得又恰到好处地“早”了一些呢。

徐三娘却于听得阿弟的一句话时放声哭了出来:“我……阿弟,我……”

四郎却不搭理哭泣的她,只是甩手一耳光抽在了方才“打抱不平”的婢子脸上:“谁给你的本事顶撞贵人!”

那婢子捂着脸,不敢言,不敢动。

“你哭什么?”秦念却并不为这一出打动,瞥了徐三娘,道:“你若不心虚,方才的誓言也不过是嘴皮子一碰的事儿,祖陵后代无恙,夫婿儿郎无患的,何必做出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模样?”

徐三娘张了张口,这是驰名京中的才女,然而诗文之外的言语功夫,却浅薄得很,竟然叫秦念几句噎得说不出话来,手反倒是越来越紧地捏住了被她扯下来的秦念的帔子。

“那池边生有不少青苔。”四郎赔笑道:“家姊怕是心气浮躁,脚下一滑,自己摔下去的。还扯脱了七娘的帔子,实在是有愧……”

“哦,现下就成了自己摔下去的……”秦念瞥了这一双姐弟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三娘啊,您说说,是秦念推您的,还是……您自己摔的?”

“我……”三娘哽咽一会儿,道:“我……我脚下一滑,哪里还知道是旁人推的,还是自己摔的?”

秦念便不言语了,倒是崔窈从交头接耳的人群中踏出一步,笑着挽了秦念,向徐三娘脆生生道:“哎呦,我家小姑便是这么个臭性子,受了丁点儿的冤屈,便不知晓饶人了。徐三娘看在我清河崔氏的面儿上,便宽恕了她吧。我小时候也曾经失足滑进过水里头,直吓得魂儿都丢了一多半去!只是自那时起啊,我阿爷便把那池塘周围都砌上了栏杆,这才万无一失呢。不过……我倒是很有一事好奇,不知四郎与三娘,有没有心思教导我一番?”

三娘的颜色糟糕透顶,唯有四郎还陪着笑,道:“崔夫人要问什么,但问无妨。”

崔窈甜甜地笑了,道:“这晚荷池周围一圈儿,尽数围着雕栏,怎生就只有三娘落水这短短一处所在,既满生青苔,又无有栏杆呢?您看……”

不顾四郎瞬时也惨白下的脸,崔窈扬起绘着丹朱的指尖,点着靠近水岸的所在,道:“此处连草都不生一根,全然与园中旁的地方之清脆蓊郁不同,可见是近来翻动过了,会不会是近日才平了此处的围栏?七娘她无知,可徐三娘乃是府上千金,怎么偏生选了这一处与七娘交谈?多危险呢。”

“这里原本栽着花木,前些日子挖走了。”四郎的声音听着也很如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崔窈仿佛满意这个答案,她点点头,仍然是教养良好的世家千金风范:“原来是这般啊……对了,三娘身上还湿着呢,池子边儿上凉风大,可别受了凉!女子最是怕寒了!”

说着,她眼风朝着方才多言挨了一掌的婢子瞟过去:“忠心护主的好奴婢,快搀着她回去喝姜汤啊。”

秦念见得崔窈出人群的时候,便猜到五嫂定是要来扮个好人,顺便狠狠再摆那徐家姊弟一道的。她们两个自小便是这样,但凡小女伴们闹了别扭,她和崔窈之中的一个便去和人家吵,另一个寻些蛛丝马迹把人家逼到无可退。

说来,一多半时候都是崔窈去逼着最后一手的。不为旁的,只因崔家家教严谨,若是崔窈言辞尖酸了,要吃好大一顿手板,她秦念却没什么好怕。

时隔这么多年,崔窈挖坑害人的本事,竟是半分都没有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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