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一具面目模糊的干尸丢给了自己的娘,谷繁雨非但没有怀疑,反而十分欣慰。
于是,替身依然做着他的谷家家主,而真正的谷源,嘴角噙着残酷的笑意,踏进了那间准备了十四年的密室。
如果,如果谷清知道自己醒来要面对的是那十年的折磨,他宁愿选择在沉睡中结束自己的性命。
“大哥,你我终于又可以这样面对面了,这十四年,你妻贤子孝,贵为家主,从来不曾想过我过得如何吧?”
那样阴毒偏激的谷源是谷清从未见过的,而谷源眼底那一簇簇熊熊烈火更是让他心中惶恐。
“我怎么会不知?你娶了妻妾,还有一双儿女,过得很好。”
“好?你说我过得很好?”
谷源满心酸楚和怨恨搅在一起,眼中的泪早已被十四年的岁月熬干,他痛恨地抓住谷清的衣襟,四目相对,像一只要将猎物吞进自己腹中的孤狼。
“谷清,你知不知道在你跟你的妻儿欢笑之时,我一个人,就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我们相遇的河边,像个傻子一样守着你我过往的记忆!你呢,有了这个女人,你便将我当成陌路人,哪怕是擦肩而过时,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你到底为什么?”
痛至深处,他终于对着那个人吼出了自己隐藏了十几年的那句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
他丢开谷清的衣襟,无视谷清诧异惊愕的眼神,咬牙切齿道:“我有多爱你,便有多恨你!你能娶妻、生子,可爱着你的我,你觉得我还能像你一样吗?谷清,你没有心,啊不,不对,你的心给了这个女人,而我的心,一直都在,被你伤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连我自己都不认得那到底是不是我的了。”
谷清脸色煞白,瞪着他吼道:“你住口!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同样是男人,更是兄弟,同父异母的兄弟!如此龌龊肮脏的感情是对谷家家门的侮辱,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龌龊?肮脏?侮辱?罪孽?”谷源疯狂地笑着,阴柔的脸上尽
是阴厉决绝之色,“你是说我爱你是错的吗?那你早在五岁那年见到我的时候就该杀了我,或者干脆让我淹死在河里,你不该对我好,不该救我,不该对我笑得那么温柔,现在,晚了!你不是爱这个女人吗?你看看,她现在这副鬼样子你还爱得起来吗?你心疼吗?哈哈哈,你不是想做个好丈夫吗?我偏要当着你妻子的面,让她看着你这个为人夫者是如何被折辱。”
无论谷清如何劝阻,如何挣扎,谷源却无动于衷。
“我最爱的大哥,你只能属于我,我非但要把你锁在我身体里,我还要一日一日,诱引着你跟我一起沉沦,就算是罪孽,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染黑,你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就算下了地狱,我也要霸占着你!”
就像他说的,他霸占了他最爱的大哥十年,至于对方的心是否跟着他一起沉沦……
他总觉得没有,大哥,他最爱的大哥,只爱着那个女人,那个叫夏初月的女人。
……
离开密室后,谷清带着谷源到了一个地方,那个他们曾经第一次相遇的河边。
谷源狼狈地倒在地上,冷笑着,“你想在这里杀了我,斩断跟我的一切吗?你别想!就算是做了鬼,我也会在这里等着你,一日日喊着你的名字,提醒你曾经的一切!”
谷清漠然地看着他,道:“不,我不是想斩断你我之间的一切,我只是想斩断你我之间的罪孽,给初月一个交代,给谷家列宗列宗一个交代,也给你我一个交代。”
“你什么意思?”
谷清没有给他解释什么,只是抱着他走进了河里,清澈的河水渐渐淹没到了两人的腰际。
谷源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可是谷清抱着他站在他身后,他看不见谷清的表情,无法判断他在想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想杀了我给那个女人报仇,你就痛快点,反正我也没想过死在别人的手上。”
谷清在他身后,声音温润低柔,“阿源,初月是无辜的,你把她害成那样,我必须杀了你,否则我对不起她。”
宝剑从谷源的心口***,鲜血在河水中晕染开,心,疼得要命!
他……真的……要杀他!
但,他又听见谷清说:“可是阿源,你的错也是我的错,这份害人害己的罪孽,我会陪着你一起承担!”
谷源还没来得及反应,剑就从他心口深深地没入,贯穿了两人的心,冰冷的心,刺痛的心,背后却是一片暖意,他知道,那是……心血在往出涌。
他的嘴唇哆嗦着,身上一阵阵的寒凉,“为……为什么……”
“阿源,我说了,有一个秘密,你想知道,可你此生……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不能……告诉你……”
他并不想斩断两人之间的一切,只是想斩断罪孽,留下那纯粹的、与任何旁人无关、也不会再伤害任何人的……
尽管功体恢复,可是谷清的身体终究太虚弱,他的声音渐渐转低,头……枕在了谷源肩头。
微弱的哭泣声在潺潺的河水中流转,渐渐地,被冲淡,连同此生的恨,屈辱,罪孽,也一起被河水冲刷干净。
“大哥,我知……道了……你……爱……我……”
他与他之间,原来,从来就不是他一人的一厢情愿。
……
“竹马竹马度流年,来年十八再结发……”
“阿源,你背错了,是青梅竹马度流年。”
“我乐意,就是竹马竹马竹马竹马……”
……
“大哥,我搬进新园子了,你给我想个名字吧!”
“嗯,就叫……源水怀清!”
“源水怀清?这什么意思?哪本书里的典故?我怎么没读过?”
“阿源,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该知道的。”
……
源水怀清,水的源头是决定水流清光能流多远的关键,是一条清流的心脏命脉,阿源,怀着你的心,我到底能走多远?可不管走多远,我们都是在一起的。而你,你的心里又是否怀着我?
……
竹马竹马度流年,来年十八再结发。
是谁,在远方吹奏着一支引魂曲,为他们指路……
第三百七十章 执着的爱,十年屈辱永世尘封
对谷源来说,杀一个夏初月轻而易举。
对谷清和夏初月来说,死是最好的解脱。这一点,千秋也明白。
可是真要她眼睁睁看着夏初月死,她不能,她无法向遥星,不,无法向谷瑾鸿交代。
在谷源的掌风袭向夏初月的瞬间,千秋迅速挡在夏初月面前,出手将谷源的掌风以数倍劲力打回到谷源身上。
龙神咆哮,强劲的掌风带着吞噬万物的气势冲向谷源,让毫无防备的他身受重创,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吐不止。
这突乎其来的变故让屋内三个人都愣住了戛。
谷源剧痛的胸口,好不容易撑起了身子,虚弱地瞪着千秋。
“夜苍穹?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谷源刚问了这么一句,就见连城朗月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堂而皇之地绕过他,去解开了谷清身上的绳索。
谷清被关在这里十年了,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连城朗月看出了他对自己的防备,微微一笑,“世伯,晚辈叫连城朗月,连城沧海是晚辈的义父。”
“哦,我记得。”当年连城沧海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孩子,因惊人的天赋被人称为龙寰大陆第一武道天才。时过境迁,当年的孩子也已经长大了。
谷清的目光掠过谷源,凄冷哀伤,这过往的十年对他而言,到底是漫长还是短暂?
千秋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原本是来救人的,可是眼下的情形她却不能插手,她只能默默地解开谷清身上束缚内息的咒术。
“这位姑娘,谢谢!”
“不必,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千秋觉得自己没有说明白,又补充了一句,“瑾鸿是我的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瑾鸿?
千秋的话让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谷源想的是原来谷瑾鸿失踪是投入了傲世天门,而谷清夫妇却是挂念着爱子。
谷清晦涩道:“瑾鸿……过得还好吗?”
“他一直在找你们。”
千秋的回答乍一听似乎有些答非所问,可是,一个终日苦苦寻觅亲人的人,过得能有多开心?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想起了昨天遥星问她的问题,生命与尊严,到底哪个更重要?
眼下谷清夫妇正面对着这样一个问题,是带着十年屈辱的记忆活下去,还是让生命与屈辱一同终结?
他们的答案千秋已然猜到了,只是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谷清夫妇会为了他们的儿子而选择活着。
只要……只要谷源死了,这世上就不会再有人知道这段屈辱,遥星也不会知道。
就在千秋这么想着的时候,谷源忽然疯狂地大笑了起来,“一家团聚,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多好,我最爱的大哥,你不是一直盼着这样的结果吗?你看,现在你终于要得偿所愿了,只要你杀了我,带着你心爱的妻子走出这里,不会有人知道这十年所发生的一切,你可以在你儿子面前,继续若无其事地做一个让他崇敬的好父亲,哈哈哈……”
他是故意的,他明知道谷清不可能忘掉这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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