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甲器!”她欢喜地捧在掌间,笑容迅即又黯淡了下去,“现在已经不流行尖指甲了,现在都时兴我这种。”她向我舞舞十指,十个亮晶晶的指甲平整的像铲子,“不过,还是谢谢你。”她变得好礼貌。
“森哥哥,我哩。”薇薇把脸埋在我衬衣下摆里。幸好现在她的鼻子干净多了,没有流出绵绵不绝的浑浊物。我塞给她一个发夹。她这么长的毛用什么发夹呢?我心里说。
“是发夹哎,是发夹哎!”薇薇抚摸那个简陋的发夹,兴高采烈地说,“我很久之前就想要一个了!森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她摸索着我的手,我的手颤抖一下抽了出来。
傻孩子,这是买电子修甲器送的啊。
“森哥哥,你的手怎么了?”薇薇摇摇晃晃扑上来寻找我的手。
“没什么,被电车门挤了一下。”我平静地说。
“以后坐电车小心一点。”玛丽安说完,焦虑地望了望校门。
“嗯。”
“那……那我先上课了。”
“好。”
“森哥哥,你的手不是挤的,我摸到了,不是……”薇薇磕磕碰碰地被她姐姐拉走了,嘴里不停地嚷嚷。盲孩子的感觉怎么这么灵敏呢?我孤零零地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发现自己原来根本不认识这个城市。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是一次前程未卜的探险。所幸,耸峙的钢筋丛林中,无须我去寻找什么,自然有人来寻找我。
“认识我吗?”他正襟危坐在我面前,脸上的微笑弥久不散。
“认得。”我刻骨铭心地记得他!是他,扎穿了我的手指。他为我买了像小山一般高的美食,当然,这不足以抵消我对他的仇恨。
“对不起。”他用餐纸擦擦嘴唇,真挚地望着我说,“我其实并不想这么做,但是我要从团长那得到你只能采用这个下策:让你演砸,被他赶出来。我很抱歉。另一方面,我的确很好奇你怎么实现隔箱取物的,现在我知道了,你是直接穿透盒子,对吧?”
我狐疑地打量着这个满脸真诚的人,心里有些发毛。
“很简单,是因为魔术师在盒子上安装了摄像装置。”他坦承道。
“你为什么刺我?”有酸酸的液体拥挤在我的鼻腔。
“当然是想抓个现行,当你的手一半钉在盒内,一半在盒外时,我们很容易找到这个把戏的奥秘。这个办法很残酷,并不是我的主意,我很难过。”他垂下头,一丝不苟的发型上闪着油亮的光芒。
不知怎么,我牙齿间喀嘣作响的仇恨就像冰块一样融化了。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6节:坏小子(6)
“你找我想干什么?”这个家伙至少有一点让我满意:他似乎不想对我隐瞒什么。
“我是一个科学家,你对我们非常重要。知道吗?你隔盒取物的本领具有很高的科学价值。”他的眼睛里流出和舞台旋转灯里一样的光彩。
原来我也是重要的,我的胃口顿时好了许多。
科学!多么神圣的字眼,我做梦也没想到我这样坏小孩也能与高深莫测的科学扯上关系。我的身体上、手臂上、脑袋上接满了管子,身旁热乎乎的仪器上跳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
“会很疼吗?”我的手指下意识一颤。
“绝对不会。”他在我对面坐下,用温煦的目光凝视我,我顿时像被春日的阳光晒得浑身毛痒痒的,不自在地扭转脸去。
“看着我的眼睛,孩子。”他真诚的语气不容拒绝。
他举起一根手指,优雅地摇晃着,嘴里喃喃说些什么。就这样,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真的不疼,他没骗我。
醒来时我躺在一张舒服的床上,身上的仪器已经撤走了,隔壁传来他与另一个男子的低语。
“看来确实是真的。催眠实验表明,这个孩子具有特异能力。按他自己的说法,是天生的。”
“可是仪器测量的数据与常人无异。”
“我也觉得奇怪啊,看来只能把他带回去交给上面研究了。接头的人来了吗?”
“快了。上头对我们这次行动很满意。”
我的耳朵虽然比一般人灵敏些,但凝精聚神是需要消耗精力的。我觉得很累,没有精力也没兴趣去聆听下面的内容。大人说的话总是费解复杂。
“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是的,那里比这里更漂亮。我们要要送你上学,给你配最新的小型流线型飞车,“唰唰”地跑得飞快,像子弹一样……”他把一叠证件递给我。我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连一身衣帽都是崭新的。
其实他根本不必解释这么多,我早已对去什么地方无所谓了,我的心里已经没有“家”的概念了。
“为什么有这么多警察?哦,不是,他们的枪比警察的要长。”我被牵着手走过一个又一个关卡,通道的两侧站立着许多穿制服的人。
“孩子,别说话,也别怕。”他俯下高大的身躯在我耳旁轻声说。
这应该是最后一个关卡了,因为我看到出口处银光闪闪的飞行器。
“多尼·安?”一个下巴刮得青森森的男子抖着手里的证件,望了我一眼,“三位,请稍等,系统有点故障,响应变慢了。”他礼貌地说。我感到牵我的大手颤抖了一下。
“三位,请先到旁边的休息室稍等片刻。”
我们三人跟随那个方方正正的背影向休息室走去。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俯身下来低声对我说:“孩子,朝那架银色飞行器跑!”然后,他郑重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唰”的立起,闪电般地挥拳击倒了那个领路的男子,把我扔过栅栏。周围穿制服的人迅速围了过来。见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咆哮道:“跑啊!”
“砰!”朦朦的血雾笼罩了我的天空。我没命地朝飞行器跑去。
突然,一个黑影把我扑倒在地。我听到一声轰天巨响,大地在身下颤栗,天空一明一灭。我掀翻背上那团颓败的肉体,竟是那个检查我们证件的男子。前方燃烧着熊熊大火,飞行器那被熏得漆黑的机身在烈火里发出惨烈的爆破声。我浆糊般的大脑实在无法解释刚才的情形:“科学家”用他宝贵的身子为我挡住袭来的子弹,而似乎是敌人的矩形男子又用身体为我阻挡飞行器爆炸的碎片。究竟谁是敌人,谁又是朋友?我真的一下子变得这么值钱了吗?
“他们是间谍。是坏人!”一名肩上缀花的老头严肃地告诉我。
“那他为什么救我?”
“救你?”他一愣,“那是因为他们想把你带回国,再来危害我们的国家!”
我云里雾里地摇摇脑袋。
“其实后来他们想杀死你!所以飞行器才自爆了。”
“既然救了我,为什么又要杀我?”
“因为带不走你,他们也不能让你留在祖国。就像一个好东西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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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坏小子(7)
这我倒是明白了,戈多这小子考试时做不出就故意写错误的答案,再给我抄。这些家伙真坏。我脸上堆出憎恶的表情,老头满意地颔首。我突然想到当我被扔到栅栏外时,我们国家的兵也在用枪对准我,是不是也怕自己得不到,所以干脆消灭我?我突然大彻大悟:被人关注其实还不如没人关注来得自在。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肩上缀花的老头不但是个将军,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科学家。然而我对他却没什么好感,甚至不如对那个间谍。因为间谍在与我说话总是充满耐心的,而老头科学家对我的多嘴显得很不耐烦。
“不用这么麻烦,他们都已经检查过了,我的全身一切正常。”我不安分地扭动身子,身上缀满的仪器铮铮作响。
老头一脸愠色地望着我:“别动!”“要不给他打一针?”旁边的助手轻声说。
“不,要保证数据的原始性与可靠性。”老头挥手制止。
检查结束后,从老头阴沉的表情我高兴地得出结论:他很失望,我的生理数据果真一切正常。下面的程序我自己都已经猜到了:询问我是怎么获得这个能力的。不出意外,他会继续失望下去。
“你是怎么把手伸进去的?”老头与一溜穿制服的人正襟危坐在我面前。
“我就是这样把手伸进去的。”
“怎样?关键是怎样!”
“什么怎样?就这样啊。”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越气恼,我就越高兴。整整一下午光阴就在“怎样、这样”的无聊问答中流逝了。最后,我们都精疲力竭地歪倒在椅子上。
深夜,老头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进我的房间,打开床头灯,在我床边坐下。他伸出肥厚的手掌覆盖着我的额头,用温软的声音说:“孩子,你知道你对国家有多重要吗?”
这声音真肉麻,但我一下子就清醒了,因为我听到神圣的“国家”二字,爱国之心人皆有之。
“国家需要我?”我不好意思地扭动一下屁股,害羞地问。
“对!非常需要。这关系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生死存亡!”
我全身血液像是点着了,“刷”一下坐起,期待地望着他:“为什么?”
“知道我国与S国的关系吗?”
“S国是敌人!”我脱口而出,平时从大人的言论中我也略知一二。不过我还是不明白S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脸上写满了疑惑。
“你的价值就在这里。”他搂住我的双肩,手指向我传递可怕的劲道,仿佛这样可以加深我的记忆,“你隔盒取物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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