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护着你,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动你……想起那日浮云子刺杀呼延唤皆是出自赵世勋的指使,今日扬鞭会大杀临仙门成员,恐怕也将对赵世勋不利,顿时大感警惕,瞄眼向场中的呼延唤看去。
奇怪的是,此时呼延唤的双眼竟瞄也不瞄赵世勋一下,不止是他,身边铁牛、樊少云、裘彦空、伍龙溪、托钵、云川六人也都一样,举目打量场中五百余人,却丝毫不向赵世勋投去一眼,仿佛今日并无这位八王世子,他在主席台上完全透明。
此时的王敖,却已出离愤怒。
呼延唤公然杀死他的师侄和侄孙,非但不把他王敖老祖和临仙门放在眼里、也不把六合门放在眼里,他身为呼延庆的恩师,却不能获得半分尊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晚辈死于非命。
这是赤裸裸的挑战,公然的藐视,淋漓尽致的侮辱!
王敖乃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不止江湖中人恭敬有加,就连贵为皇叔的八王赵元俨也对他极为尊重,爱徒呼延庆更将他视为神圣,哪知在这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前,自己一切名望声誉皆无影响,他照样想杀就杀、想骂就骂,仿佛自己仅仅是一个不起眼的三脚猫,可任他欺凌。
王敖同时也明白,这一切都是做给他看的,正义同盟对扬鞭会永远无法构成威胁,呼延唤毫不放在心上,扬鞭会一味打杀临仙门,只是在警告王敖,也警告六合门。赵世勋就在王敖身边,呼延唤却视而不见,只因他曾在八王面前保证不伤害小王爷,而他得知王敖便是江湖组大统领,又不能公开六合门的秘密,便只好拿江湖组的化身临仙门开刀,在此杀一儆百,宣示扬鞭会的不可触犯。
但很多时候人生必须有所为,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王敖此时深刻知晓这一道理。面对如此挑衅,他不得不做出反应。
一旁的邓追云将情形看在眼里,她对六合门唯一敬重的便是王敖,生怕他一怒与呼延唤交手,恐有生命危险,忙开口道:“王前辈,请息怒。”
王敖并未言语,回答的是她的男人。
“邓追云,”呼延唤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我对你很失望。”
邓追云一怔,道:“此话怎讲?”
呼延唤指指王敖,道:“你早知江湖组王大统领便是临仙门首席大长老,为何不告诉我?你我虽不在同一系统,可也合作多次,有良好的友谊,现在我才发觉你从未把我当成朋友,这令我失望透顶。”
这是事实,邓追云确实从未透露王敖的身份,但她同时也是呼延唤的女人,呼延唤应该了解她的难处,为何当众说她不是?邓追云心下诧异,道:“陈会长,王前辈是我恩人,也是同门长辈,我自然不便透露许多。今日之事定有误会,还请陈会长与王前辈好好商谈,不可伤了和气。”
呼延唤兀自面色淡然,缓缓说道:“追云,现下我要找江湖组与杀手组的麻烦,你究竟站在哪一边?请你立即表明立场。”
邓追云愈发惊讶,不知他为何以这种态度对待自己,一旁的江夜泊也有同感,上前说道:“陈唤,你什么意思?追云她——”邓追云挥手阻止,道:“陈会长,今日矛盾若不可避免,我不得不站在同门一方,王前辈与闻统领皆是我的战友,请陈会长见谅。”
此言一出,不止王敖暗自点头,闻香雪和赵世勋也大感欣慰,暗赞邓追云立场分明,不畏强权,果然不失六合门大统领本色。江夜泊心下奇怪,看看邓追云,又看看呼延唤,眼中满是不解。
呼延唤深深注视邓追云,道:“既然如此,恐怕我不得不违背邓统领的意愿,今日要除去你情报组统领身份,因为你知道我太多的秘密,我必须做出防范。”
王敖、闻香雪、赵世勋三人见两人终于决裂,心下欢喜。江夜泊一把抓住邓追云的手,急道:“追云,他……他……”邓追云摆摆手,与她走回原位。在这转身的一刹那,江夜泊发现她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邓追云看似高大豪壮,却心细如发,方才呼延唤所要表达的意味,已被她全然摸透。
他神情冷漠,眼色却深深沉沉,他要除去她六合门情报组大统领的身份,只为让她尽快拥有扬鞭会情报组大统领身份。意思已很明了,今日过后,他就要将她带走。
江夜泊与邓追云和呼延唤皆有最亲密的关系,乃是世上最了解他们之间感情的人,略一思索也恍然大悟,忙抑止脸上喜色,凑嘴至邓追云耳边轻声道:“看来我们要换工作了。”
两女一同看向呼延唤,神情十分冷漠,眼角那一抹喜悦却明明白白表露了她们的心情。
呼延唤摸摸鼻子、挠挠头发,视线从二女突兀有致的身体移开,转向一旁的王敖,道:“你这道貌岸然的老贼头,不止骗我许久,今日又害我失去一个朋友,我必不饶你。”
王敖心下大怒,暗道:该死的小王八蛋,如此杀我临仙门弟子,却又对我满口污蔑。冷冷地道:“陈唤,待人处事须知分寸,天下并非你一人独大,今日杀我门下晚辈之仇,我绝不敢忘!”
“你门下?”呼延唤冷笑道,“究竟是哪一门哪一派?是仙家圣门还是官家走狗?枉我曾对你十分敬重,哪知你竟有如此城府,将我兄弟二人瞒得严严实实。嘿嘿,你好生了得,我真是钦佩不已。”
王敖道:“我与庆儿师徒情深,从无害他之心,当初他在京城闯下大祸,我尚且助他逃脱。你何以揪住这点不放?当年我若将他交于官府,你何来这个结拜兄弟?想我王敖一生磊落,从不愧对于人,天下何人不知,你凭什么如此指摘于我?”
呼延唤暗忖:结拜兄弟?看来阿庆并未向他告知我的身世,如此甚好。嘴里淡淡地道,“就凭你居心险恶、凭你老奸巨猾、凭你沽名钓誉、凭你这官家鹰犬在武林中风光逍遥二十年。”见王敖急于分辨,挥手制止道,“那好,既然你认为不愧于人,我给你一个机会,你随我回跃马城,我给你最好的居住环境安养天年,让你徒儿侍奉你终老,但你不能离开跃马城半步,以此证明你的光明磊落。你做不做得到?”
“荒谬!”王敖怒道,“你以为你是何人,有何资格将我软禁?!”
呼延唤冷笑道:“果然在我意料之中。多说无益,这便动手吧,既然你不愿随我走,我只有亲自将你带走,免得你贻害武林苍生。”
王敖怒极而笑,道:“你也好意思说我贻害武林苍生?呵呵呵,真是天大的讽刺。”心下暗道:看来只有放手一搏,他武功在我之上,但只要竭尽全力,我也不至太早失手,或可撑到官府人马赶来。当下上前一步,扬声道,“好,王敖领教高招。”
三十二派众人见王敖终于要出手,顿时激动起来,无不寄予厚望,只盼他击败呼延唤,好为正义同盟出了这口恶气。
王敖缓缓脱去外衣,转身将衣物递给赵世勋,趁这转首之际运起“传音入密”之术,向不远处正自休息的洪天鸣发出一段语音:“我动手后你立即逃离,去蟠龙院报信,不可沾染墙上绿火,更不可恋战,切记。”洪天鸣一怔,当下微微点了点头。王敖不动声色转过身,向呼延唤走去。
邓追云大急,忙道:“王前辈,你不要——”
“不必!”王敖截然打断,道,“正邪之间必要分个胜负,即便我年老力衰,精神依然不变。”
这番话传至众人耳中,只觉振奋人心,同仇敌忾,忍不住喝彩道:“说得好!”
惟独江夜泊翻起白眼,哼声道:“自寻死路。”众人向她怒目而视,她毫不示弱,狠狠瞪了回去。
王敖大踏步走向呼延唤,战意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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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敖乃是天下顶顶有名的绝世高手,当年念慈禅宗云沁、腾龙门龙定邦与儒天阁庄谐生并驾齐驱,贵为天北三大宗师,但在老一辈武林人士心目中,实无一及得上王敖,除去传说中凝玉宫内几位神秘高手,王敖已近乎天下无敌。
今日王敖与钱塘陈唤的对决堪称新旧两代第一高手之争,对于所有武林人士而言,实无比这更值得期待的场面。无怪众人兴奋之极,虽身临险境,仍大感不虚此行。
铁牛、樊少云、裘彦空、伍龙溪、托钵、云川六人缓缓退至一边,为呼延唤和王敖腾出场地。闻香雪和洪天鸣终获自由。
时间凝固,天地静止,仅剩武场中央这一老一少。
矮胖丑陋的王敖和高大俊美的呼延唤,正好形成鲜明对比。
众人心下略感惋惜,邪恶方如此好看,正义方却这般丑怪,委实有悖正常欣赏观,若两者能调换过来,那就完美无缺了。
看来正义与邪恶绝非表面所示般简单,善恶美丑也不能代表什么,一切只在人心。
呼延唤将黑鞭插入身旁的土地,摊开双手,道:“我不用能量,只用内力,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王敖道:“请赐教。”右手一挥,身形忽然欺近,一掌当胸袭去。
众人正自诧异这一挥手是何用意,突然间,洪天鸣动了!
这巫山派首席长老身法如电,迅疾无伦,却不夹击呼延唤,而是高高跃起,向左方高墙飞了过去。
众人吃了一惊,随即大喜,心知洪天鸣准备趁机突围,凭他武功或有可能冲出齐天会馆。可是不知为何,扬鞭会六名高手却毫无惊慌状,看也不看洪天鸣,兀自注视呼延唤和王敖。
高墙上有青黑色瓦片,瓦片上燃着微弱的绿火,蔓延一圈,集中到正前方高墙顶端那团人形绿火上。洪天鸣一跃三丈,超出高墙甚多,那绿火想必不能将他拦住。
哪知正在这时刻,那一圈绿火陡然暴涨,猛地蹿高丈余,就像在高墙顶端又加了一道绿色的墙壁,诡异而又可怖,正好拦住洪天鸣去势。
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