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睁开了眼睛,透明玻璃里,隐隐约约映着我的脸:“恶魔也需要休息一下。”
我继续躺在里面,透过玻璃看向穹顶上,描绘天国的浮雕:“自从离开了那里,我已经很久没有享受着这被鲜花包围的感觉了。”我把手中那朵白色的玫瑰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莉莉丝身旁的那个男人单膝下跪,将右手放在人类心脏的位置说:“参见殿下。”
我推开上层的那面玻璃,从里面坐起来,单膝蜷曲,左手搁在上面,右手玩弄着那朵玫瑰:“不是每个恶魔都能有机会参加自己的葬礼。好久不见,该隐。”我做了个许他起身的手势。
“你倒是有闲情雅致。”莉莉丝伸出手指,有意无意地拨动着自己宽大又一弹一弹的黑色帽檐说。
得到我许可的该隐站起后,立在莉莉丝的身边,他和莉莉丝不同,他对我的态度永远都是十二万分的恭敬。
“狩猎在伦敦的森林里,我看着猎物在搏斗。”说话间,我已经离开了棺材,站到了它的后面,“再一次回到这里的感觉如何?”我张开双臂,扫视着空无一人的教堂大厅道。
数十排椅子整齐地摆放在厅中,只留下一条笔直通往大门的走道。四周很安静,燃烧的灯芯传来细微的“噼啪”声,催动着我心底很久不曾出现的感情。
莉莉丝向前探着身子,仔细打量着我,犹豫了一下,用鲜有的怯怯声音说:“路西法……”她抿了抿嘴唇,没有把后半截话说出来。
该隐的反应倒是平静。
我叹了口气,尽可能压下心中快要无法停止的躁动,笑笑:“素白的玫瑰对于这伦敦实在太过单调。”
我将棺木掀到半空,一脚踢上去,转眼间支离破碎,化作空中四散的木屑。巨大的冲击力,卷走了莉莉丝缀着黑纱的帽子,她和该隐都有些踉踉跄跄,快要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子,他们互相搀扶着,将手挡在眼前,衣物的抖动声对于砸向两旁洁白柱子的椅子所发出的声音来说,十分微弱。轰鸣萦绕在属于天父的殿堂里,放射性四散,已经支离破碎的椅子安静地躺在墙角。教堂的中央腾出一大片空地。白玫瑰的花瓣飞舞在空中:“让鲜血给这玫瑰添上一抹装点的色彩。”我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堂。这里不属于恶魔。
当所有的玫瑰花瓣缓缓落下的时候,将在地上拼出一个巨大的五芒星。那是属于我的标志,烙印在我记忆的最深处。我相信,莉莉丝在咽下后半句话的时候,已经猜到我心中的愤怒,数千年压抑心中,却永远不可能消除的愤怒!
当星光暂时驱散终年笼罩伦敦的迷雾时,阿撒谢尔找到了我。雅各布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确确实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也许这就是人类所谓的感情。
阿撒谢尔笑得奇怪。
“殿下,宣布恶魔的遗嘱……”他忍住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阿撒谢尔比起莉莉丝,多了一分恭敬;比起该隐,有多了一分随意。我很少看见阿撒谢尔笑,当然,是在圣战之后。我拍拍他的肩,什么都没有说。
当“愿上帝赐予”的人同恶魔有下这样的缔结时,我的心底确实被触动片刻。可更多的感觉是可笑,可悲。人类啊,天父创造你们的时候,不是赋予了除了力量外的一切么?难道你们不是应该高高在上吗?却又怎么会和被神所冠以低劣头衔的恶魔有这种感情?莫非,你们的另一面就是恶魔?
这个答案,早就有过定论。
我笑,不知道这样的笑,是种什么味道。
是夜,我回到伯爵庄园。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一下子又变回当初无助的毛虫。
他紧紧蜷缩在床上,死死抱住裹在胸前的被子,看样子,是企图得到一丝安慰。埋入枕头的半张脸下,是一大滩浸润的湿痕。
第十八章(路西法自述2)
不知为何,我会在他的床边坐下,听见这个躺在床上的金发男孩细碎的梦呓里夹杂着毫无节奏的啜泣,断断续续的音节拼凑出“父亲”这个单词,我心底深处一丝颤动。他如今这副模样,启开了隐藏数千年的回忆:
我是天父创造的第一位天使,时至今日,还记得初次睁开眼睛时,他慈祥的笑容。他告诉我,他是神,主宰天地唯一的神,也是我的天父。那时的我不懂,只认为,他虽然是至高无上的神,却也是我的创造者,是我的父亲。
那数万年的时光是永远封藏的记忆。
当晨星高升,他引领我走向那里,说,我是最完美的孩子,属于这最闪耀光辉的星星。沐浴在星辰光芒中,他赋予了我力量,那是他七分之六的力量。但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他能够是我永远的天父。
直到……所谓圣子的出现……
“殿下……”阿撒谢尔走进了房间,看向我的脸色略显阴沉,欲言又止,我知道原因。
抽回了抚在雅各布脸上的手,我眯起双眼,这个孩子,的确和当年的我有几分相似,只可惜……
阿撒谢尔凝视着床上的雅各布,沉默良久,神色渐变。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十分复杂。右手逐渐握成拳,似在下重大决心。他伴随我数万年,自从圣战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如此沉重的表情。
我转过身不再直视着阿撒谢尔。脚步迈向窗口的一刻,雅各布突然高声惊叫:“父亲!”
时空瞬间完全定格下来,我所有的动作顿时停止。缓缓扭头,正对上阿撒谢尔从未有过的错愕神情。我看向雅各布,这个青年却在深陷的枕窝中,睡得正熟,一颗染着星光的泪珠,横贯他的鼻梁,在枕头间消隐……那脸上露出孩童般满足的笑容。
阿撒谢尔垂下眼睑,侧过头,把艰难松开的右手扶上雅各布紧闭的双眼。这是他的能力,改变梦境……
雅各布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我相信,阿撒谢尔已经让他进入了下一个梦。
黏腻的汗水从额头滚入鬓角,一头漂亮的金发糊住了半边侧脸。双眉拧结,神色异常痛苦,我无法看透被阿撒谢尔操纵着的梦境,只是漠然地看着他由痛苦转变成惊恐。
屋外的雾开始浓稠,隐进夜空的刹那,凄厉的惨叫划破伦敦的夜空……
伦敦塔上的风景依旧,我看着伯爵庄园里那个惊恐的孩子,将手中化作飞灰的石子洒向天空……我的作品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戏,即将开幕。
…打个广告:看今朝晨曦,昔那日年华
岁月回首,那人那景不再
仰望今曦,那事那物徘徊
岁月年华,一路相随
晨曦之梦,今夕行
曦年曦年
无数孤独岁月,我们在一起
无数艰辛历程,我们在一起
无数次的回眸,只为曦年一相见
天不会不蓝,我们不会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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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雅各布·乔纳森1)
“如果梦魇缠绕,拿着利刃将它斩断。”阿撒谢尔如符咒一样的话语,伴随着过往的历史,缠绕在梦境中,存在于灵魂的最深处……
我朦朦胧胧中醒了过来,乔利和波奇背对着我正站在床头。他们嘀嘀咕咕的声音吵醒了我:“乔利,我们可以把毛虫拉着一起去。什么?不用担心,出了事情,帕里什夫人不会怪他,我们可以……”后面声音越发细碎,我根本听不清楚,我坐了起来,揉揉眼睛,意识还没有清醒的时候,就被乔利拖下了床。
乔利的力气很大,比我大得多。我被他一路拖拽着离开孤儿院:“毛虫你要是敢喊出一句……”昏暗的路灯下,那枚匕首却十分刺眼。他从哪里拿来的!
也许是因为那枚匕首让我神经紧张,被拖拽的一路在记忆中呈现一片空白。
记忆的衔接处,是个陌生的昏暗地方。
那里有好多好多的小房间,房间里是呛鼻的烟雾,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听乔利说,这是地下城,是一个不受管治的“乐土”。
说真的,这里我看不出乐土的样子。我只看到混乱。一群衣冠楚楚的“绅士”,围着两个纹着纹身正在搏斗的男人下注。乔利和波奇也在偷偷讨论着,拼起破碎的语言,似乎这两个男人的决斗将会不死不休。我害怕,牙齿打着颤。不是因为冷。我向后躲去,一阵重物撞击的声音后,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胜利的男人骄傲地举起双手,像狮子一样咆哮。没有人管另一个人的死活,周围一片喝彩声。
这是什么地方?这一定不是人间,这是地狱。我抹了一把眼泪,向角落里逃去,那里是最安全的,我想着。
“嘿!小鬼!”我的第一反应是撞上了人,接下来,一只褐色的牛皮靴重重踹向我。我蜷缩在地板上,死死捂住刚才被踹疼的地方。“谁让这个小混蛋进来的!”我听见男人粗重而又沙哑的怒骂声,他属于皮靴的主人。我忍着疼痛想着。
冰凉的地板上有细碎的小石子,膈得本就单薄的我,十分难受。我瞥向他,他怀里还搂着一个栗色头发的姑娘,一脸媚笑。
我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来了力气,翻身爬起来,晕头转向地逃开。男人咒骂声在后面被各种笑声吞没。
乔利和波奇也不见了,他们这么熟悉不是第一次来了,我缩在桌子的旁边,怯怯地想着。
这里虽然很暖和,却还是让我发抖。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充斥着的刺鼻气味令人反胃。酒味,烟味,女人的香水味,还有血腥味。我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台上正在叫卖着一位十几岁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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