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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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村-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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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巧,入伏后的一天,榆树钱结得一串一串的时候,村里来了个陌生人,自称是某某派别气功的传人,包治百病。陌生人还从随身的挎包中掏出一大堆证件给村人看,巴叔的家人便遇到救星般把陌生人请到了家里。陌生人教了巴叔一套驱鬼降魔拳,又赠了巴叔厚厚一摞书后便消失了,从此再不见了踪影。

    听说这些东西能治病,巴叔马上来了精神,翻开一本叫《梦想的天堂》的书就看了起来,很快便迷入其中,从此一心读书打拳,过着世事不问的神仙般逍遥快乐的日子。

    一个月后,巴叔对家人说他感觉腿脚轻快多了,有飘飘欲仙的感觉。这就是气功吧!看没人搭理他,他便自己这样总结着。二个月后,巴叔又对家人说,他领悟了书中的许多道理,知道了“死”其实便是仙游,并不可怕。

    其实家人并不关心巴叔有了什么感觉或到底明白了什么,他们需要的是巴叔不要再小孩子般的跟脚就好,这样日子也好能正常地过下去。

    巴叔很争气,自从迷上了那套拳和那摞书后,他就像服用了仙丹一样,很快便能脱离家人自己单独行动了。

    这天中午,巴叔在书中看到“仓库”两个字,便想起了好久未去的村头仓库,当下放下书,摇着蒲扇,哼着小曲,摇头晃脑地向村头走去。

    来到村头,巴叔没有惊动满仓便绕到了闲置的半间仓库门前。仓库大门不知何时又被锁得死死的了,巴叔拽了两下没拽开,便走到窗户前当当当敲起了窗户,边敲边喊:“老赵,老赵开门,快开门!”

    空荡荡的半截仓库里,当然不会有人答应。

    巴叔便继续敲,继续喊:“老赵,老赵,我知道你在里面,不要装了,快开门,开门!听见没有?”巴叔的喊叫一声比一声大,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直到把隔壁满仓喊了出来。

    满仓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惊诧地望着巴叔问:“巴叔,大中午的你不休息瞎喊啥,打扰人睡午觉!”

    巴叔看到满仓先是一愣,然后很吃惊的样子问满仓:“这是老赵的家,你,你,你怎么在这儿?老赵呢?”由于紧张,巴叔竞变得一反常态的口吃,看满仓的眼神也警觉得精光闪烁,像看一个怪物。

    “这是我的家呀,哪有什么老赵?巴叔,你是不是迷糊了?”巴叔的怪举让满仓感到纳闷。心想是巴叔的病还没好吧!可这到底是什么病呀,会让人变得星外来客似的,仿佛时光都颠倒了一样。

    “你才迷糊了哪!”听了满仓的话,巴叔突然脸色大变,大喊,“明明就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你瞎说什么?不信,你去问问老李!”接着,又当当地敲着窗户喊:“老赵,你还睡,你家里进贼了!一个老大的贼!”边喊边回头偷窥着满仓,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充满惊惧地大睁着,仿佛不认识满仓了似的。

    巴叔不着边际的话语和莫名其妙的举止让满仓突然感到了恐怖。他觉得此时的巴叔,不仅反常,而且诡异。他顾不上给门上锁,慌忙走开,急匆匆地向巴叔家走去。

    很快,巴叔的老伴磕磕绊绊地跑来,连喊带骂加拽地把巴叔弄回了家。临走还回头歉意地对满仓说了一句:“别听他胡说,这死老头子这阵子精神好像有点不好。”可那慌乱的神色,却令满仓觉得这句话实在解释得有些多余,似乎有点欲盖弥彰的嫌疑。

    巴叔走了,满仓却不敢再直视巴叔敲打的那半间仓库。他疑惑着巴叔嘴中的“老赵”,又突然想起了那个夜晚巴叔在十字路口烧纸钱时嘴里念叨的那个“赵家弟妹”。都姓赵,看来他们应该是一家人,而且以前就住在这个仓库中。那么住在这里的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这些事与巴叔又有什么关联呢?巴叔刚才说的“明明就是她自己掉下去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否真的有所可指呢?自己的父亲又为什么忌讳自己打探有关仓库的这些事情呢?

    满仓的思维就像一头犟驴,在几个问号的挑衅下,越发不肯回头。他似乎忘记了母亲对他说的“想要你爹好,就别再问了”的嘱咐,而是毅然决定要访一访村里的一位老人。

    这位老人,便是老根叔。

    他想,既然跟巴叔有关,作为巴叔同代人的老根叔多少也应该了解一些。

    只是满仓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对老根叔的拜访,却让老根叔的心里,从此对他产生了很大的隔阂,生出了不小的芥蒂。
第五十四章 意外的发现
    满仓走进老根叔家一推开大院的门,便远远地看见老根爷正在院那头收拾架下的丝瓜藤。

    老根叔是种庄稼的好手,他每天不闲着地把家里屋前屋后的一些边角空地全部种上了玉米和青菜。老根叔家的院很长,老根叔就在院里搭上了丝瓜棚。每年这个季节,丝瓜蔓爬满了棚架,从屋门口伸向院门外,绿幽幽地像一个绿色长廊。而此时,随着斑驳日光一起从缝隙坠落而下的丝瓜们,把细细的、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热热闹闹的像一个个长短不一的巨大感叹号!

    满仓知道,这丝瓜藤可是治疗冻伤的上好良药,所以小村的人在丝瓜结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总是要把瓜藤整理好收藏起来以备冬天用。此时,一根根、一团团的丝瓜藤在老根爷的手上绕来绕去,很像是与他手背上暴露的一股股青筋缠在了一起。

    满仓沿着长长的丝瓜棚,不断地低头躲闪着长长垂吊下来的丝瓜走来。寒暄几句后,向老根叔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老根叔边低头干活边听满仓说了巴叔的情况,响晴的脸上马上阴云密布起来,他看也不看满仓一眼便没好气地说了句:“他那是让鬼拿的,活该受着!”

    满仓听得出老根叔对巴叔的明显不满。“老根叔,您说,真的会有鬼吗?还是有人在装鬼?”他边顺着老根叔的话题问,边上前帮老根叔整理那团绕来绕去的丝瓜藤。

    “你小子相信鬼吗?”满仓的举动似乎让老根叔很满意,他脸上显出了一丝隐隐的笑意,轻描淡写地问满仓。

    “不信!”满仓很快地回答着,“我父亲过去是一名军人,他不信,所以我们一家都不信。”满仓似乎很以父亲的军人身份为自豪,所以特别加重了‘军人’两个字的语气。

    “军人?”老根叔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一脸狐疑地抬头望着满仓。

    “是啊,当年,我爹在部队还是个连长哪!”满仓喜滋滋地,语气里充满着羡慕和骄傲。

    “连长?这我怎么不知道呢?没听人说起过呀……”老根叔自言自语着。当年,他在洼子沟呆的时间并不长,满仓的爹又很少出门,所以对于满仓一家的来历他并不怎么知晓。

    “哦,听我娘说是父亲一直不让说起这件事,所以乡里乡亲的多数都不知道我爹当过兵,还是个连长。我也是有一次母亲说漏了嘴才知道的,为这事,母亲挨了父亲好一顿骂哪!其实我也很奇怪,挺好、挺光荣的事,为什么非要掖着藏着呢?”满仓嘴上说着,手里一直不停地忙乎着,直到清理到最后几根藤条时,才发觉老根叔早已停下了手,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刚才还很温和的脸上竟不知为何挂满了悲愤、疑虑和怒意。

    “怎么了,老根叔?”他疑惑地问。

    “没怎么,只是突然发现这世上真的有许多鬼。”老根叔的语气突然变得狠狠的,他腾地把手下已缠成一个大车轱辘似的丝瓜藤猛地一翻个儿,然后低下头以高于刚才几倍的速度猛力捆绑着,好像跟谁赌气似的。

    “您真的这么认为?那您说仓库真的有鬼吗?巴叔喊的老赵跟仓库的鬼有关系吗?老赵到底跟巴叔有什么仇?巴叔和仓库的鬼到底又有什么纠葛?”满仓没有去深刻体会老根叔的变化,他仿佛一个性急的射手,亟不可待地向老根叔发出一支支问题的利箭。

    “那是他自己心里有鬼!”老根叔不耐烦地答了句,突然抱住那卷丝瓜藤进了屋,并哐地一声关上了大门,看样子再不想和满仓多说一句话。

    老根叔很响的关门声让满仓的心很强烈地哆嗦了一下,也让他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阵寒冷。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在老根叔关门的那一刹那,在老根叔最后的一个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对自己的厌恶。

    难道,在老根叔眼里,自己也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满仓呆呆地站在院中,手里握着一根被遗漏的丝瓜藤条百思不得其解地问着自己。

    就在满仓站在院中央茫茫然不知失措的时候,老根叔也正躲在屋里窗旁的窗帘后不动声色地窥视着他。这个满仓,曾是他比较看重、比较关爱的一个年轻人,可此时,他那扇曾对他敞开的心窗却在失望地慢慢掩合。

    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那个“军人”的身份和“连长”的头衔?

    是的!老根叔自问自答着。多少年了,他以为自己或许已经淡漠了这个身份和这个头衔带给自己的痛苦和仇恨,可今天,当他久违地听到这两个字眼时,他才发觉,这两个字眼,原来就像跟在自己身后的影子,从来就不曾离开过。何况,意外的发现,让他眼下对窗外的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产生了进一步的猜测和臆想:

    说不定,这小子口中句句引以为豪的那个父亲,就是我老根叔仇恨和寻找了多年的那个“军人连长”!

    想到这儿,老根叔不禁老泪盈眶。泪光中,他仿佛又看到一个年轻姑娘站在台上被人们推来搡去批斗的场景,还有台下一个姑娘因此哭得梨花带雨的凄楚模样……

    这场景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却在他心里形成了疤痕样的一个顽结。这些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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