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就再也没有人过来理会我了。娘亲一向软弱,怎敢忤逆爹爹?我从小,就是受着这样的苦而长大的。”
芷晴问:“既然你爹爹是这样一个人,当初你娘又为何要嫁给他?”
盈娘犹豫了一刻,兴许是在考虑是否应当把这段往事告诉给芷晴的时候,芷晴开口含笑道:“若你不愿意——”
“我的母亲也是出于无奈,方才嫁给了那个酒徒。”未等芷晴说完,盈娘便打断了她的话,“那个时候,我母亲还很年轻很漂亮,她与一个宫里的侍卫两情相悦。母亲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侍卫是何低等的身份,可是直到有一天,那个人告诉我母亲,说他已经娶了妻子。母亲知道了,深受打击,竟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之后,她只看到那个人给母亲留下的一封信。”
芷晴突然便产生了一种念头,莫非她说言中那个宫里的侍卫,就是……
“那封信并没有几个字,只说让母亲等三个月,三个月后他就会娶她进门。母亲就等啊等,侍卫没有等来,反而等到了自己怀孕。”一滴光亮的泪珠从眼尖出流淌,又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你应当知道,女子若是还未成亲就怀了身孕,这是何等的羞辱啊!那个时候,母亲所住的地方发生了水灾,好多人家都会洪水淹没了,母亲也未能逃脱。若不是母亲心中有一个坚信,坚信会等到那个人,兴许在你面前的人儿便不是我了。只可惜,母亲虽然活了下来,腹中的孩子却再也没有了。那个时候母亲非常伤心,她不知道该怎样和那个侍卫交代。母亲想看看那封信,谁知信也水冲得无影无终。小产后体质本就虚弱,母亲又没有钱,哪里能买得起上好的药补药?寻常吃一些,能起到什么用啊。”
盈娘哽咽得甚至连话都快说不清楚,芷晴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希望能给她一丝温暖,“好在有大夫见母亲可怜,又看母亲长得漂亮,所以就想娶了母亲。虽然那个大夫有些年长于母亲,但母亲为了活命,所以不得不嫁给他。因为大夫说,母亲若再不用些好点的补药,母亲的命兴许就保不住了。母亲嫁给了他,经过几个月的调理,身子慢慢好了起来。可母亲终日忧愁,那个曾经答应她说三个月就会娶她的人,到底是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渐渐的,母亲死了心,想着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和这个大夫过一辈子也好。两年后,母亲再度怀孕,这个孩子就是我。”
“原来,你并不是现在爹爹的亲生女儿,难怪他待你那样不好。”芷晴叹息着说。
“老天爷就是不长眼,明明我母亲已经这般可怜了,他却还要降下祸端给我们家。在我母亲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她还正挺着大肚子,谁能料到我亲爹爹竟然就染上瘟疫而死了。母亲心中更加悲愤,母亲虽不爱他,但起码也是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人,怎会没有一点情分在?恰好这个时候,又有一个男子出现,这便是我现在的养父了。据母亲所说,我养父一开始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就是偶尔喝几口小酒。母亲担心再不嫁给他,这辈子只能自己和我过了。一个人倒没什么,我却是比谁都清楚,母亲是怕我从小被人嘲笑,说成是没爹的孩子。与这个酒徒成亲后,一开始还好,可当我出生,酒徒发生是个女娃,便一天比一天脾气更糟。我原没有名字,养父说,我不过就是一个女儿家,要那些名字有什么用?终究都是要嫁到别人家去做别人的人。母亲愁思愈发,老得愈快。色衰而爱弛,那个酒徒一点点厌弃母亲后,就用一点钱去纳了妾。直到母亲临死前,我靠在她的怀里,听她说,我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生的,她这一生受尽了苦,她不希望我再受到什么苦,希望我能天天开心,天天笑意盈盈。于是母亲就给我起了这个,雪盈做名字。再加上母亲知道,养父对我不好,所以就把自己的姓,给我做姓氏。”
“你明明叫纪雪盈,又为什么叫了盈娘呢?而且你曾经告诉我的是,你在一个大户人家里做丫鬟,然后……”
盈娘苦笑不已:“是,我的确当过丫鬟。但那个时候因为我与你还不是极为熟悉,所以我只对你说了其中一点。母亲死后,我觉得在这个家里再也没有意思,所以有一天,我趁养父不注意,偷偷就跑了出来。其中我遇上了一个看样子仪表堂堂的人,那时候以为他是真心爱我,就把全部的意思放到他的身份。真是可笑,那时我才十一啊,我十一就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他。当我知道他是玩弄我的时候,我一怒之下就杀了他。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之后我很怕,所以我隐姓埋名,对外我只称自己叫盈娘。我去到了一个大户人家,后来的事情你便知道了。有了第一次杀人的经历,我自己都想不到,第二次我竟然是这样的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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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紫盈郡主刺杀皇帝之事告一段落,皇帝生怕会惹出什么事端,特命令当时在场所有人,务必要管好自己的嘴。芷晴原本想了解一下自己误打误撞和太子拜堂成亲一事,可又想起在天牢里的盈娘。想起盈娘,芷晴心里微微有些酸楚。她终究还是念着一个情字,为了她甘愿认罪。如此想着,双腿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皇帝的延寿殿。
站了半天,她也说不出半个字。到底是皇帝知晓她的心事,替她开了口:“你是想求朕,让你去见见那个纪雪盈?”
芷晴轻轻咬咬下唇,急着便下跪,一言一语皆发自肺腑:“皇上,郡主刺杀您的确有错,可她最后还是收手。请皇上念在民女与夜舞公主交好的份上,让民女去见见她,可以么?”
“你想见她?”
“是。”芷晴谦卑着低下头,又恳求道,“另外,也请皇上不要下令诛杀郡主。皇上与民女皆知,她实在是有苦衷。皇上一向慈悲,求皇上开开恩吧!”
皇帝隐下笑意,略有所思道:“你的第一个要求,朕可以看在夜舞的面子上成全你。至于第二个……”他故意停顿片刻,见芷晴都吊起了心,皇帝方笑道,“朕可以念在你是朕儿媳妇的份上,成全你便是了。你与洛儿新婚大喜,朕还不知道该奖赏你些什么才好。恰好你又提出这样的要求,朕哪有不应允的由头呢?”
皇帝这样讲,芷晴方才想起,自己现在仍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妻子啊!她暗暗叹一口气,喃喃自责:“真是阴差阳错,怎么好端端的,我就变成了太子妃呢!”
“好了,你快去罢,小心朕一会儿改了注意,你想去都不能了。”
“是。”芷晴行礼后便匆匆离去,生怕皇帝一声令下,不应允自己的要求,那盈娘可就彻底没救了啊!
天牢暗潮,这里的狱卒们几乎不会对里面的犯人有什么好脸色。芷晴来的时候,正逢中午用膳之时。狱卒没好气的把饭菜扔在地上,盈娘原也就知道,在这里面生活,能有什么好吃的?当她看到那饭菜之时,却还是皱了皱眉头,“怎么就两个馒头,还有一盘青菜啊?”盈娘颇有些厌弃的瘪瘪嘴,咬一个馒头在口,不由尖声道,“这还是给人吃的么?这样硬,谁能咬得动啊?”她又拿着筷子扒扒青菜,见着菜叶发黑,她再耐不住性子,一把便将筷子扔到一边,冷冷道,“你们还把不把天牢里的人当作是人了啊?就这些东西,连猪都不会吃,你们倒好,竟然还要给我,真是一群狗眼看低人的畜牲!”
狱卒也不分辨,只嘲讽道:“你还当自己是紫盈郡主了么?我告诉你,只要进了这天牢里,人人都是一样,没什么贵贱之分!就算你是公主,来到这儿,你也只能吃这个!这些东西就是你今儿中午的菜饭了,你爱吃就吃,不吃我们还省下一顿呢!”
“放肆,区区一个狱卒,竟然敢对紫盈郡主如此不敬!”
狱卒转身一看,怎会不知道来者何人呢?一时间,一片黑压压的人影一齐跪下,恭恭敬敬道:“参见太子妃娘娘。”
芷晴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原来做太子妃,也不是全无好处的啊。指不定从今日后,这个身份能帮到自己多大的忙呢!
她收敛了笑意,轻咳几声问:“适才是谁对紫盈郡主不敬的啊?”
“是小的。”一狱卒趴在地上,连回话的声音都抖了,“小的不知道紫盈郡主与太子妃娘娘还有交情,得罪了郡主,还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还不快快带着你的人滚下去?本妃要单独和郡主说几句话。对了——”芷晴伸手指了指那牢狱上的锁,“这个样子,你叫本妃如何进去啊?”
而牢中盈娘再见到她,惊得目瞪口呆,许是猜想不到她还能过来看看自己,只能半跪在地上,痴痴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四下已无旁人,芷晴淡然的从自己带过来的小食盒中取出几个菜,便取边解释道:“我知道你在这儿吃不好,所以特意带来了些素日你爱吃的东西。快,趁热尝尝罢。”
“多谢太子妃娘娘体恤,只是这天牢,怎是太子妃您能来的地方呢?”盈娘勉强一笑,侧过脸尽量不去瞧她。
“这还多亏了你的妙计,否则今日这个位置,不就是你了么?”芷晴话语间多了层玩笑的意思,盈娘却直视她问:“你还在怪罪我,是么?”
芷晴也不看她,轻轻道:“我若是还怪罪你,今日又怎会来这种地方瞧你,还为你带了许多吃食呢?”她瞟一眼盈娘乱得好似一团鸡窝般的头发,又道,“其实我过来,还带了疑问,所以想问问你。”
牢狱里极黑,盈娘眼中的明亮却好像是烛光,能把这暗黑的地方照得明亮:“你是想问问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非要杀了皇帝么?”
“那是你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