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送回属下手里,可是看见黎歆对孩子已经动了真情,她最终都没有狠心这样做,更何况,她对那个孩子也并不讨厌。有一次那孩子主动伸手要她抱抱,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喊她为娘亲,她心里也忍不住柔软一片。其实,这样也挺好,而且她可能以后再无子嗣,这孩子也许能弥补她的遗憾。
十天后,凤炽天带着“宁玥”的尸骨,来到了沛城南郊的皇陵,皇陵有专门为皇室办葬礼的礼葬官,见圣上亲自驾临,都纷纷出来接驾,恭敬地行礼下跪,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凤炽天已经换上黄袍,尽显威严。
“是,陛下。”
凤炽天走至一个身穿黑色缀缨长袍,体型发福的中年女子面前,语气显得尊敬,“季前辈,这几年可别来无恙?”
“陛下,臣过得很好,有劳陛下挂念了。”季枫不卑不亢道,同时心里也有些感触,她是掌礼官,曾亲自主持过先帝和秋凤后的丧礼,也亲眼见过炽帝两次分别为自己的亲人和爱人伤心欲绝的场面,现如今,炽帝再次来皇陵,要将已薨的宁贵君以凤后之礼下葬于自己的陵墓,说明宁贵君在她心中的地位并不亚于当年的秋凤后,唉!只能说世事无常,看着面前的炽帝,她发现她比以前多了股成熟稳重的风范,只是她眼里,也多了抹哀愁。
“季前辈,朕在十天前就传出了消息,不知这丧礼的相关事宜可都准备妥当?”凤炽天回到正题。
“…陛下的指令,臣自然会竭尽全力办到,只是,将宁贵君葬于陛下您自己的陵墓,这…实在不合礼制,更何况当年的秋凤后也都葬在了自己的陵墓里,臣劝陛下可别坏了皇室的规矩。”季枫有些犹豫,但她向来恪守凤天的立法,所以还是顶着触怒凤颜的危险冒死进言。
谁知凤炽天不怒反笑,“季前辈,你说的朕都明白,可是,规矩是死的。宁贵君的陵墓并未修建完成,难道将他葬于荒郊野岭不成?况且,在朕心里,宁贵君占了举足轻重的位置,而朕的陵墓反正都空着,所以朕只是暂时先如此。”这只是她的权宜之计,只要先将宁玥葬入她的陵墓,等时间长了,谁还会在意此事?而且没有她的批准,谁敢擅自移动宁玥的尸骨?
“既然如此,臣也无话可说了。”季枫看向她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众士兵,还有一具棺材楠木棺材被几个人抬着,于是恭敬地退至一边,躬身道:“请陛下先进陵园吧。”一众出门迎驾的葬礼官和小厮也都退至两侧,给她让路。
凤炽天点点头,径自走入了陵墓,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严肃和沉重。陵园很大,里面皇室的陵墓并不是墓碑的样子呈现,而是一个个宫殿,每座宫殿里的地下都有一个地宫,而凤氏皇族的祖先都长眠于此,凤炽天也不想耽误时间,当天就为“宁玥”举办了声势浩大的丧礼,自己也换上了素白的丧服,亲自立在棺椁前念完悼词,直到正式下葬,她都忍着泪水,只是情至深处,心痛难忍,她最终还是不顾帝王的风范地滚下泪来,身后的含玉则一直都扶着她,眼里有些心疼。
他一直以为帝王是无情的,可是他负责守护的这位帝王却不是如此,她不仅有情,还多情,曾经对秋凤后,现在对宁贵君,她都动了自己的真心,也为他们流尽了眼泪。
他的师母从小就教育他,以后他的职责就是用自己全部的生命保护下一代新帝,因此他不能动情,尤其不能对帝王动情,因为一旦动情,他将走上毁灭的不归路,他不明白,可是,现在他突然有些懂了,因为,情之一字最难解,它能让人如饮醇醪,不觉自醉,也能让人黯然神伤,无法自拔。
他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产生了怎样的情感,只知道自己很羡慕那两个得到她真心的男子,但他并不嫉妒,只感动于她的情深,也向往于她的深情,仅此而已。他不会对外透露出自己的感情,因为他知道她跟他之间永远都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那便是她是帝王,而他只为守护她而存在,他甚至有些欣慰,正因为他是为守护她而存在,所以他才能有资格一直陪在她身边,默默地守护,永远永远。
“陛下,请节哀。”季枫见凤炽天又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就忍不住上前劝慰道。
“季前辈,朕想今夜在此守陵。”凤炽天想留下来多陪陪“宁玥”,她的爱人独自长眠地下,一定很孤单吧。
“陛下,不可啊,这陵墓阴气较重,会损了陛下的凤体,况且,这陵墓里有专门的守墓人,陛下不必多此一举。”季枫听她这样说,瞬间急了,肥胖的身体跪拜在地,竭力哀求:“请陛下三思啊!若陛下坚持己见,臣就在这里长跪不起。”这陵园里常有晦气的东西,万一陛下出了什么差错,她可担不起这项罪责啊!
凤炽天连忙想去扶起她,“季前辈,你快快起来。”
“不!陛下今日不离开这陵园,臣就一直跪在这里!”季枫也一倔到底。
凤炽天也明白她心里所想,知道她是为自己好,有些无奈道:“…朕知道了。季前辈,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季枫在凤炽天的搀扶下吃力地站起身来,对着凤炽天语重心长地说道:“陛下,臣知道您心里放不下,可是您别忘了,您还是皇帝,你身上担负着整个江山社稷的责任,所以请陛下一定保重自己的身体,以国为重啊!”这些话她是以一个前辈的身份说的。
“季前辈,朕明白,也谢谢你对朕说这些话。”凤炽天苦涩地说道,看向陵墓里放置的牌位,上面刻着“贵君宁氏之位”,眼里溢出悲伤和无力。玥儿,待我百年之后,我一定过来陪你,生生世世。
“既然如此,朕该离开了。”
“是,陛下。”季枫和一众礼葬官都想跟在她身后,送她到陵园门口。
“不用了,都各自做自己的事吧。”
“臣等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于是众人纷纷行礼下跪,待季枫抬首,只见那素白的纤细身影影影绰绰,令人感到孤寂凄凉。
凤炽天在独自走在陵园的小道上,身后跟着默默无声的含玉,路过秋懿的陵墓的时候,凤炽天脚步顿了顿,转眼看去,只见宫殿门口有一个守陵人正在门边打盹,其他的,只剩下凄清,院里的地上稀稀落落地散着几片枯叶,随风浅浅流转,身后的含玉看着她眼里闪过怀念和悲伤,却只在外头驻足愿望,终于忍不住轻声询问道:“陛下,不想进去看看吗?”
“算了,走吧。”凤炽天淡淡地说道,便径自往前走去,没有一丝留恋。
走出陵园,凤炽天便在含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几百名精兵也都一直守在外面整装待发。含玉见天色已晚,便建议道:“陛下,时间以至申时,现在出发有些晚了,我们干脆进城去行宫住一夜,明早再出发吧。”
“还是玉儿想得周到,就这样办吧。”凤炽天靠在马车里的靠垫上,有些疲惫,“把半暖叫来。”
“是。”含玉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并没有声音,不过未几,半暖就一身黑衣地出现在了马车里,朝着凤炽天恭敬道:“陛下,何事吩咐?”那哨子是暗卫家族特制的,发出的声音只有暗卫才能听见,吹出的频率不同,就能发出不同的信息,刚刚含玉只传递了“师姐”两字,自然叫得是半暖,虽然暗卫中还有其他师姐,但平时为了工作方便,他只叫名字,唯独对半暖,他仍保留着“师姐”的称呼,因为,她是同一辈中唯一能跟他打平手的人,其他人自然都打不过他,所以他才会对半暖特别待遇。
“天色已晚,朕决定在沛城的行宫留宿一晚,明日早晨出发,你负责安置一下那百名精兵。”
“是,陛下。”半暖奉命退下。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沛城进发,不过这次却没有人等候在城门口恭迎圣驾,只有侍卫守在了城门口,侍卫长见他们这仗势,有些疑惑,感觉像是皇亲贵戚,但出于职业素质,还是走上前来询问道:“停下!你们是什么人?”
含玉有些奇怪,照理说,凤炽天今天来皇陵将宁贵君下葬的事情应该举世皆知,而且她每次公开身份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人提前通报那个地方的长官做好接应工作,南郊的皇陵和沛城主城也有些距离,难道他们过来的途中没人去通报吗?还是他们来得太快了,所以那长官根本来不及过来迎驾?
凤炽天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感觉马车停了下来,便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看,便知晓了原因,“含玉,我们直接进去吧,无人接应也好,朕也乐得自在。”随手将身上的金牌丢进了含玉手里。
“是,陛下。”于是含玉走出了马车,向那个侍卫长出示金牌,立马,那个侍卫长颤声道:“陛…陛下来了。”于是哗啦一声跪倒一片,所有侍卫都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为首的那名侍卫长忏悔道:“小人不知圣驾来临,如有冒犯,请陛下责罚!”
“朕不怪你,你其实做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凤炽天掀起帘子,看向她,只见她身着侍卫长的藏青兵服,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束起,露出耿直的面相,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看上去精神十足。
“小人叫王丫蛋。”
“…丫蛋,朕想带你回凤都,但你依旧是宫里的侍卫,但哪天你若立了功,朕会直接升你的官,你可愿意?”凤炽天觉得此人可栽培。
“愿意!愿意!小人自然愿意!”王丫蛋感觉天上掉馅饼了一样,兴奋道,宫里的待遇比这里好太多,更何况陛下给了她一个以后能直接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