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当然对路大娘和柳婶的想法没什么异议,又见路大娘和柳婶也跟她一样,将价钱一五一十地说给大家,并没有藏着掖着,或想要赚点儿抽头,果然是实在人,心里对路大娘和柳婶更加信服。
只是这样一来,那帕子和枕面的活儿,就都落到了杨桃和大丫头手上,半个月是无论如何也绣不完的。杨桃就提议,不如分给村里其他的人,让路大娘和柳婶挑那心实活路好的就行。
大家听说路大娘和柳婶也从镇上拿回了绣活,而且价钱比王氏的多上几倍,即便是个小帕子,也三到五文不等,当然都乐得多挣点儿钱贴补家用,没有不肯的。
路大娘因怕弄脏了成衣或刮起丝线,就召集大家都来她家里做活儿,院子里用洗干净的大床单铺上,放几个高点儿的垫子,有几个绣成衣的,就坐在那上面绣,另一边还摆了一个绣架,是从缀锦阁拿回来暂且用着的。
绣帕子枕面的,也常有人来凑热闹,一时之间,路大娘家的院子里,倒是可以跟杨桃家院子里相比,不过这边是一群大人,那边是一群孩子。
杨桃和大丫头,上午都是在自己家静静地绣花,下午则继续背诗讲故事,杨桃不仅开始教给大家算术,连那儿歌和舞蹈的也都一起来了,这样每天的课程都不一样,孩子们都觉得新鲜有趣,更学的津津有味。
却说那老夏家的王氏,正好在杨桃她们拿回成衣的那天收了绣活,第二天来到镇上,又在娘家住了两天,方不紧不慢地回到村里,却发现村里原来做绣活的姑娘媳妇们,十个至少六个不做她的绣活了,心里正自纳闷,待来到柳二家,不禁就问了一句。
“柳二家的,这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是怎么了?怎么放着好好的绣活,都不做了?”
“哟!夏家嫂子,你还不知道吧!俺听说是老路家的和俺家那个贱货,从镇上拿了绣活回来,都浪着分给那些贱逼浪货们了,这时候恐怕都在老路家,你该去看看就知道了。”柳二家的脸上带着三分怒和七分恶毒,尖刺刺地回答着。
原来那些拿了路大娘和柳婶绣活的媳妇们,难免有一两个嘴快又爱显摆的,就跟人说路大娘和柳婶两个,做人怎么实在,给的绣活价钱怎么公道之类的,别人倒没什么,只是这话传到柳二家的耳朵里,却成了大事儿。
要知道这拿绣活的人中,可是有自家嫂子,居然不给她分派,反倒分给外人去做。这柳二家的可不想她平日为人如何,只想到这是她嫂子胳膊肘向外拐,不然就是明着欺负她,不想让她赚钱,心里早就窝了火,想找她嫂子的麻烦还没来得及。
如今见王氏来分派绣活,又问了她,就开始添油加醋的,将听到的说给王氏听。连路大黑和杨桃救了人,人家提供免费马车的话,也一并说了。
“俺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逼丫头,这么小就这么能兴风作浪的,长大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俺看她,就是个……”
这王氏原本十分看不上柳二家的,嫌她说话粗鄙,但也就是这柳二家的这张嘴,可以有的没的都告诉她,才问了那么一句。
其实关于杨桃在打麦子的时候,打压了柳二家的气焰的传闻,王氏也听说过,既好笑,又觉得那丫头其实还是很不简单的。
如今见柳二家的说着说着又扯到杨桃,王氏倒不以为意,一个小丫头,即便再厉害能怎么样,最多也不过是碰巧救了谁,人家感激供个马车用用,这拿绣活的事儿,一定还是老路家的和柳大家的主意。
怪不得上次包括她们在内就有好几个人不做了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王氏虽然不似柳二家的蛮不讲理到一定的地步,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因自家生活比村里其他人都好,娘家又有钱,平日难免看别人低一等,跟村里人的关系,除了几个想巴结她的,其他都不是很好,不过是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至于柳二家的这样儿的,就更不入她的眼。
如今听说有人抢了她的财路,如何能忍,这边柳二家的已然说明白,至于骂小丫头的话,跟她无关她也不想听,因此不等柳二家的继续骂完,就带着跟在身后拿着没分派出去的绣活的婆子,风风火火朝路家奔去。
柳二家的煽风点火挑拨了半天,本以为王氏会跟她一起骂骂杨桃那小丫头片子,不想王氏不等她骂完,已经带着人走了,难免有些讪讪的。但柳二家的本来就着三不着两的,只一会儿就又乐了,连忙收拾收拾也要出门,乐颠颠地去看笑话。
052。众矢之的
路大娘家的位置,在村子中间,柳家和杨桃家都在村南边,二丫头这几天也跟着凑热闹,让小伙伴们在路大娘家集合,然后她带着大家再去杨桃家里,俨然成了杨桃的小班长。
这一天,二丫头刚带着大家要往杨桃家走,就见王氏带着个婆子急匆匆赶来。二丫头是个机灵的,见王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虽然猜不到缘故,也知道定然没有好事儿,连忙扬声跟王氏打招呼。
“夏大娘,你来啦!”
路大娘和柳婶几个听到二丫头娇脆的喊声,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不仅相对看了看,都知道这王氏虽然表面还算和气,其实谁都瞧不起,虽然不似那柳二家的咋咋呼呼,却在村里也跟不少人家争执过,也不是个好惹的。
“别慌!”还是路大娘比较沉着。“姐妹们,先把活计送到屋子里,免得有人趁着王氏跟咱们闹,糟蹋咱们的东西。”
大家听了,依言将绣活送到路大娘家屋子里,几个绣帕子枕面的,就坐在屋子门口继续绣,冯婶因怀有身孕,被大家让到屋子里去,以免磕着碰着。
这边大家刚刚收拾妥当,王氏就大步踏了进来,那婆子在后面紧跟着,却是满脸惶恐的样子,倒不是个惹事儿的。
“哟!林妹子这里,还真是热闹啊!”路大娘娘家姓林,王氏以前都叫她“老路家的”,今天忽然叫的亲热起来,反倒让大家觉得身上一冷。
“夏家嫂子,你怎么有空来俺家坐坐。”路大娘脸上依然是如春风般的笑容。
“坐坐却不敢,只是壮着胆子来问问妹妹,嫂子我是哪里得罪了你,就让你这么把我往死里逼!”王氏自持怎么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不会像柳二家的那样将话说得那么难听,但也是个善于夸张的,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
“看嫂子你说的,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路大娘依然笑着,不急不躁。“俺不过是拿了几个绣活让大家绣绣,可不敢说这话。”
“难道还不是这样?”王氏冷笑。“嫂子承认,这几年给大家拿绣活,是赚了几个钱,妹妹看着眼热,可以来跟嫂子说声,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堵了嫂子的路,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叫的狗会咬人!”
“嫂子这话就错了,这狗咬不咬人的俺可不敢说,倒是这人咬起人来,比狗还厉害。就说这绣活,又不是嫂子自己家的,不止俺可以拿,村里的姐妹们,人人都可以拿。”路大娘见王氏越说越难听,脸也沉了下来。
“老路家的,别给脸你不要脸。”王氏终于忍不住,也不叫“妹妹”了。“这村里这几年来都是做我的绣活,你和柳大家的凭空插上一脚,这就是摆明了跟我作对!”
“嫂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柳婶的脸也沉了下来。“绣活是俺和路嫂子拿的不错,姐妹们爱做谁的,却是她们自己说了算。也没有谁抢谁一说,更没有谁跟谁作对,夏嫂子你要是价钱给的公道合理,也不找理由克扣大家的工钱,自然会有人拿你的!”
“哟!你说的好听,我就不信,你们会平白无故的拿绣活给大家,赚不赚的自己心里有数。”王氏听了柳婶的话,又羞又怒,心却还是有点儿虚的。
“既然都心里有数,又何必再说,公道自在人心,嫂子如果有心情就坐坐,如果没什么事儿,就请回吧!不送。”既然已经撕破脸,路大娘也就不再客气。
再说杨桃,听二丫头一阵风似的跑来告诉她,那王氏去了路大娘家,忍不住想去看个究竟。毕竟这绣活的事儿虽然交给了路大娘和柳婶,却是自己带头儿的,因此让二丫头先带着大家背昨日的诗,自己则向路大娘家而去。
正在门口看路大娘和柳婶如何舌战王氏的杨桃,却不想被人一把抓住胳膊,就拽进了门里,抬头看时,却是柳二家的。
这柳二家的虽说跑不迭的想来看热闹,却无奈自家大闺女柳梅忽然肚子疼,她只好先给柳梅烧开了热水,才忙忙的赶来。
正好看到杨桃在门口站着,先前打麦子时压在心里的火立刻窜出来,又见如今路家不过就这么几个姑娘媳妇儿,不似当初老少爷们都在,不禁动了要报当日之仇的心,因此一路拖着杨桃就进来了。
“夏家嫂子,听人说,贱货们去镇上拿绣活,都是这逼丫头撺掇的!”
路大娘和柳婶几个见柳二家的居然拖着一个小孩子,气都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和王氏争执,几步上前来,连推带拽的,就将杨桃拉到她们这边。
杨桃心里虽然并不怕柳二家的,但毕竟小胳膊小腿儿的,要不是婶婶大家们眼疾手快,差点儿就吃了亏。
其实在杨桃心里,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并没有往心里去,今天见柳二家的竟然又要找她的麻烦,而且居然还想动粗,不禁心里也气上来。看来不给这柳二家的一个厉害瞧瞧,以后她还会找机会欺负她。
对付泼妇就得用非常的法子,你想跟她讲理,是讲不通的。杨桃这么想着,又刚好被柳婶搂在怀里,杨桃立刻好似被吓到了一样,张开小嘴儿就大哭起来。
“不怕,不怕。“柳婶忙轻拍着杨桃。
杨桃的哭声,立刻惹恼了其他几个媳妇儿,大家纷纷上前,指责柳二家的居然不明不白的拿孩子撒气。
王氏本来被路、柳两个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正不知道如何回嘴,如今见柳二家的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跑来,明摆着是要看热闹,又见她竟然跟一个小孩子如此过不去,心里又难免轻看她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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