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撇嘴,懒得由着他吞吞吐吐:“没有。”
然后直逼主题:“孩子还来。”
“什么孩子?”他居然说出这么虚弱的一句问话!
李纯柏注视着他,清清朗朗,灰蒙蒙地眸子就那么直视着她,俊美的五官和好看的脸型始终带着一丝纯净地疑惑。
仿佛真的是没有什么孩子。
她一只手还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怒而掐上了赵咫遥的脖子。
把他整个下巴往上一抬,其本能地发出呛口之声,她却开始一点点发力,口紧虎口:“本尊再跟你说一遍,把孩子还我。”
他就这么任由她掐,不回话——这个人明明身子骨弱,又没有任何武功,却总是要把自己撑得这么刚强,追寻自己的意志,不管它是对是错,都宁折不屈。
要是以前,李纯柏看到他这副样子,又要心软下来。
可这次她却没有放手,好像就这样用劲到掐死他,燕云城主也不会伤心难过。
皆是由单亲抚养长大的人,两个人都固执地相持,都争着要孩子。
赵咫遥哽着声音,含含糊糊道:“婉婉,不如我们一人一个……”
他以为孩子们是货物均分吗?
“娘的。”燕云城主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松了手,和顺了颜色,耐着性子问他:“你把孩子藏到哪里了?先带我上去瞧瞧。”
“好。”他又答好。
李纯柏耸耸肩膀,这个男的,说好的时间,要是她早就上去了。
****
上去之后,刚踏出地宫第一步,她抱着孩子一扒他,不对劲。
是不对劲,燕云城主静下心来感触,只觉得这赵宅围墙外的脚步,应该密密麻麻。
“阿简——”她高喊一声。
“你唤他做什么?”赵咫尺好像不高兴:“今早我见着他出去了,说是要给我们的孩子买些东西。但其实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好了好了。”阿简不住,她心里觉得更不安全了,不觉又骂了他一句:“他娘的,本尊的孩子就要丢在你手上了!”
没有内力的赵咫遥凭心反应过来,糟了!
“随我回去。”他不假思索抓住了她的手,牵着她欲重新退回地宫。
但是李纯柏却没有跟他走,反倒想得很明白的把手抽了出来,冲天朗声道:“聂玄,出来相见。”
在赵咫遥看来,完全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皇帝,幽然笑了数声,秋波儿媚的眼睛朝着李纯柏一挑:“朕还以为,来的不是时候。”
真是没有新意的出场啊,李纯柏不想理他。
她只死死盯着他背着身后的一双手。
可皇帝却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摇头:“生了别人孩子的女人,再勾朕的心,朕也不会要了。”
转而莞尔一笑,却又倾向她无尽的温柔:“难过吗?”
她摇摇头:“陛下从来没有勾到本尊的心,所以本尊从未考虑过陛下。”
“哦。”他撅起嘴巴,像是生气了。缓缓把手从身后绕过来,他果然抱着孩子!
然后皇帝就跟个未成年的少年赌气一样说:“既然你不难过,那朕就不把孩子还给你了!”
“聂玄你敢!”
“朕是一国之君,有什么不敢?”
说着,皇帝故意把襁褓摇了摇,沉睡的小婴儿被惊醒,哭啼了起来——因为小家伙太瘦弱,就算是用尽了全部力气,也只是那种喑呜的猫啼。
可是啼得李纯柏心都碎了。
“唉。”赵咫遥在两人中间把手一横,和颜悦色:“陛下不必在这个时候动怒。”
“呵呵。”皇帝一直笑,哪里有动怒的样子。他眼睛眯起来,像是想到了很久远的事情:“赵公子歌舞极佳……”
“咫遥演给陛下便是。”
“可朕今日没有兴致看啊。”
“呵呵。”虽然也是吃闭门羹,赵咫遥应对皇帝,要远比应对李纯柏来得从容自若。他从袖子内缓缓掏出那只凤镯:“在下曾经从宣城公主那里拿过一只镯子,还有些许陛下的秘密,都一并还给陛下吧。”
皇帝却不接,皱着眉头推开:“这个朕以前看得很重,现在不重了。”
一歪头,说个玩笑般问他:“若是朕要你拿天狼来交换这个孩子,你敢吗?”
“陛下又说笑了。”赵咫遥微微鞠身:“天狼属于义父,岂由咫遥做主。”
“那我就抛了啊?”皇帝把这句话的调子拖得很高,李纯柏心里忽地就慌了,就仿佛孩子也被他真高高扬起了一样。
“九哥。”她这眉眼急,额头蹙,拉拉他的衣角,是在要他做主?
她这副样子完全制服住了赵咫遥,既然这样,那就稳住聂玄吧……
“好,我应允你就是。”极其坚定的允诺。
“如何应允朕?”皇帝没那么好骗,用眼角往他身上飞了一个,明显是将目光挑落在他右臂上:“你自断一臂,立做证据?”
再把下巴扬三分,冷了颜色:“朕不是说笑。”
“哈哈——”赵咫遥放声大笑:“陛下,无刀无剑,叫我这个不懂武的门外汉,如何自行折断?”
萧疏轩举;仰首向天:“不如我明日命人帮我折断了,再给陛下送过去?”
皇帝摇摇头。
他只是摇摇头,便有数名侍从,自墙内结绳攀进来。
“你瞧,现在就有人来帮你折呢。”笑逐颜开,犹如告诉赵咫遥一件好事。
赵咫遥脚伫着没有丝毫地移动,但是身子却往后倾了倾。
皇帝看到了,李纯柏也看到了。
赵咫遥自己也瞧到李纯柏看见了。他嘴角抽了一下,挤出笑容,眉目一弯,就是如画的美丽。
这应该是他所能表露出的最大柔情,连媚笑的皇帝也黯然失色。
他横着移步,身子贴上李纯柏的身子,拇指和食指捏着,给她怀里的孩子理了一角襁褓上的褶皱,慢慢地理平,仔仔细细。
然后慈爱的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家伙,他在睡梦中嘴巴还一动一动的:“你看我们的孩子,他睡着呢。”
此情此景,完完全全是和睦安祥的一家三口。
李纯柏却在心里重重捶着拳头:这里这个睡得香的是你的孩子,那边那个哭个不停的就不是你的孩子啊!
很不屑地扒开赵咫遥,自向前迈一步,直伸左臂,豪爽邀约:“聂玄,本尊自断一臂如何?”
“不好。”皇帝撅着嘴巴摇摇脑袋。突然他动作很快的把自己怀里的宝宝向天空中高高抛了上去。
是、真、的、抛、了、上、去!
事先完全没有任何预兆——皇帝的唇边笑容还一直泛着呢!
“聂玄你拿命来!”愣住的父母中,还是李纯柏先反应了过来,她一手还抱着孩子就扑了上去。
可是皇帝自己也高高跃起,他弓起膝盖脚一踢,不偏不倚对上那个落下的孩子,重重一脚,将他重踢向高空。
抛上去,又踢几脚。
她要去接,皇帝却双手在空中扑向她。然后……两个人一起滚在了地上。
李纯柏在上,皇帝在下。
她“嘭”地起手,给了他一拳——不是扇巴掌,而是结结实实的一拳。
“呵呵。”皇帝摸摸自己的脸颊,竟然带着满足地笑了。
她却已早从他身上跃起,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却接另外一个孩子。
可已经迟了。
孩子早她几秒落在地上。本来就只一尺多的早产儿,摔得尸骨稀烂。
李纯柏眼见着孩子已经跌摔成肉泥,却还是固执地扑了过去。匍匐在地上,无力深埋下头。
她为什么没能够更强悍一点?!
这样就可以接住他!
双脚借力,如一头猛虎般从地上跃起,指杀向皇帝。
皇帝还悠闲地躺在地上。
似乎……很期待她攻击过来?
“婉婉,快走!”赵咫遥推了她一把,这个女人疯了,她没有看见,外头的官兵已经全部进来了吗?
他们手上都有兵器,她赤手空拳打不过的——更何况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他们剩下唯一的孩子。
他也难过,却很“赵咫遥特点”的保持了清醒,劝她快走。劝不动,便几乎是推着要把她推走。
可是问题在于,他力气比她小,推也推不动她。
为了赶李纯柏,赵咫遥博了一把,故意让开,让一个兵士砍向了她的胸怀。
李纯柏敏捷地避开,却自脖子往脑袋,全部一抽。
她终于清醒过来。
头往下靠,右肩缩起来,右臂环绕更紧,护住孩子。
“婉婉快走吧。”他再推她,就好推了:“权当……你听九哥一句。”
“嗯。”她朝他点点头:“你照顾好自己。”
说着,纵向空中双腿劈叉,踢翻数名兵士,脚尖再踩踏在墙檐上,逃出。
最后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本能的回了一次头——知道赵咫遥看不见,所以她才回头。
跟他的债,跟他的恩,真的是扯不清了。
越扯不会越近,而是越扯越远。
****
抱着孩子,逃出好远——应该是连京师都跑出了。
荒郊野岭,风吹着她的身子,李纯柏下|身刀斧劈着地疼,好像……刚才光顾着打斗,下|身又要涌出血来了……
一个人坐在土坡上,怀里的老二还搂得紧紧,左手却扶住了额头,然后一点点滑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风吹着她憔悴松散的头发,燕云城主竟捂着眼睛痛苦地哭了起来,继而越来越响亮。
嚎嚎大哭,像个孩子。
突然,有人在她身后,捏了捏他的后脖埂子。
李纯柏带着杀心地后转,望见是阿简。
他手一边还捏着她,一边竟跟着她一道难过,眼光泛泪。
“你哭什么啊!”李纯柏止不住哭,便索性边哭边质问他。
“我刚才在城里,就听说赵家又抓到了几个逆贼,急忙赶回去,捉了个官兵问着了事情经过,又捉了一个,算是确认了……”阿简竟然抽泣着蹲了下来:“是属下不该出去买东西,没有护好主公和小主公。”
“那你买得东西了?”
“一着急,丢在集市上了。”
“没用的废物。”李纯柏真哭,却不是真恼。她发现阿简就是蹲下来,手指也至始至终在捏她的脖子:“你捏我脖子做什么!”
“我娘说女人哭得话捏捏她后脖埂子就好了。”
“那是狗儿……”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神马的,其实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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