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柏沉默了良久,抬起头来直视她,严肃道:“我城里好像没有那么多。”
“哼,你当然不要那么多。”欢颜嗔李纯柏几声,又调戏她:“你只要一个赵咫遥就够了!”
不禁斜靠在宝座上,赤足翘起二郎玉腿,手肘懒洋洋撑着脸颊,眯起一双似幻非幻,似真非真的狐媚眼,悠悠叹道:“真想找到见到这位赵九公子啊,究竟是怎样的绝色,把我们的燕云城主都给迷倒了!”
可惜,她到了燕云城之后,却没有见到这位天下无双的赵咫遥。
“你们是怎么搞的!”李纯柏雷霆大怒,对底下跪着的一群人没有丝毫好气色:“居然让他不见了!”
彭寒烈只得低头,咽咽声道:“属下该死。”
可是燕云城主却还是举起本负在背后的手,指着他的脑袋呵斥:“你们,你们堂堂燕云十八骑,居然看不住一个根本不会武功的人!”
彭寒烈觉得自己被城主指得整个脑袋发凉:“属下的确将燕云城围得密不透风,就是一只苍蝇也进不来,一只麻雀也不出去啊。”
“纯柏,他说赵公子是麻雀!”坐在后头看好戏的欢颜,是这堂内唯一保持着笑容的人,大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死婆娘,关键时刻火上浇油!你恨你的情敌,却报复到我头上——彭寒烈心里这么咒,嘴上却绝对不敢这么说,他唯一能说的,就是咽下所有多余的话,再磕头道:“属下该死。”
“你们可曾在这城里搜过?”
“已经挨家挨户盘查过了,背街小巷也搜了,连一个角落也没有放过,却的确没有找到赵公子……”彭寒烈说着说着,见城主脸色越来越不好,赶紧收住话,垂头谢罪:“属下该死。”
“这么说,他跑了?”
他答不上话:“属下该死。”
“寒烈,我问你,赵咫遥往哪个方向跑了?”
彭寒烈被李纯柏问得心惊肉跳,他不知道啊。
无法,只得说:“属下该死。”
“他怎么跑的?”
“属下该死。”
“可有人相助?”
“属下该死。”
“何时跑的?”
“属下该死。”
他真的连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赵咫遥什么时候跑的,也不知道。
完了完了,要死了。彭寒烈想着,几尽哀求地伸出双臂,滑一般又拜下去:“属下该死,求城主放属下一条生路。”
一会沉默之后,只听的燕云城主幽幽启声:“寒烈,你已经九死一生了。”
7
7、冯城 。。。
“和燕云城主单独出行就是爽。”冯城,大庭广众之下,欢颜肆无顾忌拴着李纯柏的胳膊。她把玉手搭在李纯柏肩膀,香肩半露:“你瞧,众女子都在羡慕我,有一位如此威武的夫君。”
“嗯。”
欢颜扬起下巴,媚眼如丝,声中带惑:“可惜她们都不知道,其实我们是姐妹!”
“欢姐!”李纯柏不由低低唤她,叫她小声。欢颜却一飞柳叶眉,假装以为李纯柏是在唤她,故意大声答应着:“唉,妹妹!”
看她更急,欢颜脸上笑意更浓,明知故问:“妹妹何事?”
见李纯柏却已收起了笑容,心事重重的样子——那日,城主大怒,几乎派出了燕云城所有的精探出去搜寻,终探得消息,赵咫遥在琰国的冯城。
于是燕云城主决绝了要跟随自己的十八骑,意欲独自一人前来寻找。
还好,欢颜赖了过来。
她陪她在冯城找了三日了,却连个赵九公子的影子都没有。
今天也是一样,眼看着这天都黑了,也没有什么进展——显然,他在故意躲避她们。
“纯柏,你该明白,你这样找是找不到他的。”欢颜索性道破,长忧不若短痛:“你若真想逼他出来,就该派大批人手来。”
“我只是没遇着他。”李纯柏微微一笑,摇摇头,好像自己在对自己说话:“九哥不会躲我。”
欢颜瞧着她,敛起笑容,她也摇摇头,缓缓将纤手放在李纯柏身上,白如羊脂的掌心,扪于她的胸前。
她要叫李纯柏扪心自问。
“唉。”可惜李纯柏却眼神坚定,并不肯承认。欢颜不禁自己叹息一声,手也不再勾搭着她,自己就先走了。
“欢姐!”李纯柏忙去追。
忽然被一只手搭上肩膀,冷不防。
她警觉的回身,罩着身后的带着黑纱斗笠的人,迎面就劈!
却听见一个魂牵梦绕的磁性男声:“是我。”
赵咫遥说着,将修长的手从她肩头拿下,斗笠却并不摘去。
九哥,是你?
李纯柏嘴上虽不说,心里却似碧空,几乎洗去全部阴霾——只是还有几片夹在中间的愁云。
忽然,有一个香软如玉的肉身,扑进了赵咫遥怀里。
赵九公子却摊开双臂,任由佳人胸贴着胸,身子肆意地扭动。
他只优雅地伫着,不动,不乱。
欢颜不得不悻悻地把自己的身子,从赵咫遥身上拿开。自圆其说道:“原来你就是赵九公子,幸会幸会。”
伸出玉臂,要同其拥抱。
赵咫遥却不紧不慢左移一步,避开。
李纯柏早铁青了脸,却不断告诫自己:欢姐一贯如此,欢姐一贯如此……
她的确一贯如此,李纯柏也亲眼目睹过多次。
只是这一次,她不是滋味。
极力隐忍,忽观察到带着斗笠的脑袋,好像微微向欢颜那边偏了偏,赵咫遥好像是看向了欢颜那边。李纯柏赶忙步上前去,用自己的身躯将欢颜死死挡住,彻彻底底地挡住。
而后亲切随和地笑笑,盈盈向赵咫遥介绍道:“她是自己人。”
又扭头冲欢颜莞尔一笑,却不让他们能够互相看到对方。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赵咫遥突然说道。
说完转身。
李纯柏和欢颜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赵咫遥领她们去了一家客栈。
厢房中,小二送来了茶水。他先亲自给两位姑娘倒了,才自倒一盏,慢慢品了起来。
李纯柏之其意,等小二出去良久,等她已感受不到门外有任何人偷听的气息。她实在不能忍,开口就说:“九哥,她有金风玉露蛊的解药。”
赵咫遥只是照旧喝茶。倒是欢颜一听此话,便按捺不住,她慵懒地打个哈欠,也能带着无限的媚态:“有是有,只是今日乏了,明日再给。”
“欢姐——”李纯柏见她要走,也不顾忌欢颜心里究竟是怎么想,伸手就把她一拉。
每到了关于九哥的事情,她总是会犯傻,会冲动,会行事草率简单。
也许她对赵咫遥本来就是简单的,只有一种感情的:那就是喜欢。
可是这一拉用力过猛,或者欢颜衣衫穿得太松,她竟将其左半边肩头扯下,露出欢颜系着结的抹胸带子,并不勒紧地在飘摇。
还有那松软嫩白的一团拱起,欲隐欲露。
她一下子难堪了,不敢再拉。又怕赵咫遥看到,急忙去瞟他。
还好,他还在照旧喝茶。
这一松手,欢颜就跑了。
李纯柏跟着出去,却被欢颜连带着和门一起按住:“唉,我喜欢一个人睡的。”
没事,那等自己先出去了,就再加一间客房。李纯柏心想。
却被欢颜死死按住门:“唉,我不喜欢你一个人睡的。”
她的意思,是叫李纯柏今晚就留在房内。
李纯柏余光往后一扫,赵咫遥还在照旧喝茶。她不禁耳根一烫,伸手用力一退,欢颜抵挡不住,身子和手皆往后退了几步。
于是,李纯柏便起脚,欲跨出来。
“唉,如果我遇着了自己不喜欢的事,就不会开心。”欢颜微微摇着脑袋,将自己的食指放到唇上:“不开心的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毁掉自己身上带着的药丹。”
悬在半空中抬起的那只脚,老老实实缩了回去。
“嘭!”欢颜双手一推,将门重重地关上。隔着缝隙,李纯柏见到的,是一张美丽的容颜上暧昧的笑,看好戏般的眨眼。
赵咫遥照旧喝茶。
他喝了好久!
李纯柏只觉坐着尴尬,心里便想,再等他喝三盏,若是三盏之后,他还是不说话,也不睡。她就自己先睡了。
于是,等……
赵咫遥照旧喝茶。
赵咫遥照旧喝茶。
赵咫遥照旧喝茶。
李纯柏心一横,自己上床,也不脱衣,就这么和衣拉上被子,蒙头就睡。
赵咫遥照旧喝茶。
直到天黑得不能再黑。
他走过来,在床边坐下。装睡的李纯柏,一下子心里怦怦跳得厉害。
“冒犯了。”说出来李纯柏就后悔了,怎么是自己跟他说冒犯了?
“无事,是我冒犯城主,令你因此受到委屈。”赵咫遥说着,就着床沿缓缓躺□子,他躺得很精确,正好离在李纯柏四寸之外,不多不少。
再近,他和她离得太密切。再远,他会掉下床去。
真是和方才欢颜扑入他怀中时一样,丝毫不乱。
“婉婉,你无须担心,蛊毒昨日刚刚发作过了。”赵咫遥平躺着说。
李纯柏想到这句话后头的各种滋味,心里突然好难过。
她不禁侧过身去,背对起赵咫遥,她怕看他,也不想他看到自己。也许这样,刚才生起的难过能过缓和……
却还是心里闷,闷得她情不自禁呛了几声:“咳,咳——”
一咳起来忽止不住:“咳,咳,咳,咳——”
猛烈急促。
忽然有一只手,平静地过来抓住了她的手。
什么都不说,李纯柏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心里的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只有一股如蜜糖般甜得溪水,流灌了自己全身。
窗外的地上已经荡漾了一地的碎花,天上的皎月也照耀着无数的粉红。她眼睛盯着床顶,轻轻问道:“九哥,有人追杀你吗?”
她知道,今天如果没有人在追杀赵咫遥,如果他不是急于寻找一个庇护,是不可能突然拍她肩膀,与她相认的。
其实燕云城主什么都知道,她心里比欢颜要更清楚。
她只是不清醒。
赵咫遥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握住李纯柏的手,微微抬起食指,在她手心画了八个字。
他一笔一划写,李纯柏在心里跟着默念。
而后,大惊。
他写的是:宣城公主乃我所杀
她突然就紧张地攥牢了他的手——燕云城主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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