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希晨，对不起，我不该轻信天庭的鬼话。这一切都是燕子作茧自缚，所以我宁愿死在你的箭下，也好过这样不人不鬼地苟延残喘。”燕子那凄切悲凉的声音，自长空之上缓缓飘洒而下。
“大哥哥，真好火儿又能再看到你，这一次，火儿依然不会怪你。”火儿那清脆的童音，缓缓地回荡在天宇之间。
“宁希晨，射出你的箭吧，就让你手中的箭，来彻底终结我们这段该死的红莲轮回。”朱雀公主那坚定而悲戚的话语，终于将这一切的悲哀与凄楚，彻底地定格。
“宁希晨，不要再婆妈了！”耳边响起了许新南那凄美决绝的声音，“我已经在这个尘世间生活了这么久，早已看透了这纷扰红尘。我现在唯一的夙愿，便是希望我所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大千世界，能够继续美好地存在下去。”
五千年的轮回，五千年的轮转，难道五千年前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又要在这个轮回的今天重来一遍？难道五千年的光影流逝，直到今时今日，我依然要重复这个残酷的命运，依然要亲手将那个女子的灵魂从这个世界彻底抹杀？难道这个永远没有答案的选择题，依然要我痛苦地作出这个残酷的抉择！
老天，你是一直在耍我吗？但是，我宁希晨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让你来耍！
我突然仰天长笑，那笑声，是如此的狂妄不羁，又是如此的伤痛欲绝！
然后，手中的那支绝美神箭，就这样被我决然地扔在了地上。
“宁希晨，你做什么？”重新恢复本像的许新南，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喃喃说道。
“我宁希晨没有将女人推到前方的习惯。”我淡淡一笑，然后仰首望向那悲戚的天空，“而且我们的命运，只有我们自己才可以主宰。”
“你疯啦！”许新南站起身来，一双美丽的清眸难以置信地望着我。
“我没有疯，因为以身为箭，拥有混沌之火的我同样可以做到。”我回首冲她一笑，然后那道坚韧的目光犹如流星飞陨一般刺破苍穹，“而且这一次，谁都不可以死！”
我那傲然矗立的身体，在灭天神弓的迸发之下，化为了一道穿越轮回的炫丽星陨，燃烧着那无与伦比的浑沌火焰，穿越苍空，穿越云层，直刺那燃尽天下的红莲之中！
那道无与伦比的绚丽，在那血染苍穹的长空之间，绽放出了一道永不磨灭的璀璨痕迹！
以自己的身体为箭，以自己的神格为源，以天地初开最为纯粹、最为本源的浑沌之力作为媒介，将灵魂之火的绽放燃烧至无限！这一次，我不仅要熄灭红莲之火，同时也要救回朱雀的性命！即使这个代价，是神格的释放，是本源的燃烧，甚至是灵魂的寂灭！
小倩，我做得对吗？
若不是数年前与你的那场邂逅，也许我生命的轨迹就不会改变，我可能还是这芸芸众生之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凡尘，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可是现在，我却成为了决定这命运的主宰。
但是作为代价，我必须要面对这道永远没有答案的选择题。为什么？我只不过希望能同我所爱的人长相厮守，为什么上天非要我站在这痛苦抉择的十字路口？
但是命运既然选择我站在这里，我便只能以我自己所抉择的方式，将这个根本无解的选择题彻底终止！
红莲之火，熄灭了！而同时熄灭的，还有我的灵魂之火！
一望无际的浩瀚长空，终于又恢复了那美丽的蔚蓝，而重新恢复为本体的燕子，终于自那天幕之上缓缓降落。虽然她紧闭双眸，虽然她仍未苏醒，但她却是真真切切地活了下来，在那红莲寂灭之后，依然活了下来。
许新南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复杂地凝望着那片碧蓝无暇的美丽天宇，一时间竟是怅然若失。
“宁希晨，直到最后一刻，你依然选择将我护在了你的身后，依然选择牺牲了自己。你就这么地消逝于这个世界，真是有些可惜。”
突然，一抹冷酷的笑容，竟犹如疾风凛冽一般自唇角凌然划过，然后将那种怅然的忧伤彻底地淹没而去！
“但是，历史的车轮永远不可更改，命运的轨迹必须要依照它所预先设定的剧本，不可阻挡地运转下去。”
“三弟！”凌霄仙境之上，一身雪白长衣的楚湘玉，竟忽然自那金色龙榻之上站起身来！
“少主。”孟姑满脸忧云地侧立于楚湘玉的身旁，低声道，“宁希晨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楚湘玉静静地站在那里，深深地凝视着遥远的天际，那冰寒彻骨的目光仿佛要将整个天宇深深洞穿。而眸中深深的怒火，竟是再也无法被那深冷如水的眸光抑制。这，仿佛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丝毫无法掩饰心中的怒意。
只见他紧紧地攥起双拳，目光深冷地凝视着前方，寒声说道：
“许新南！”
第十八章 生离死别
寂静如墨的凌霄仙境，在那片仙宇灵动的最深处，圣光旋绕的神秘漩涡之中，突然绽放出一道无比炫丽的七彩眩光，将这片神圣的领域迸射得支离破碎！然后那冲破九霄的绝美倩影，席卷着无尽的哀恨凄仇与伤痛欲绝，将凌驾天宇的九重天境生生刺破！
“少主！是聂小倩！”孟姑不可思议地望向那遥远的天际，惊讶道，“她竟然冲破了少主为她所设定的结界！而且！而且等阶修为与灵魂境界竟然同时升华！”
一身雪白长衣的楚湘玉，依然静静地负手立于原地，神情专注地凝视着前方，默然不语。
“少主，宁希晨终究是因为红莲而死。”孟姑眸中的忧色，忽然化为了一抹阴狠的戾气，“一个无我忘我之境的神阶巅峰，若不斩草除根，对于天庭而言简直后患无穷。”
“传令下去。”楚湘玉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淡淡道，“放她离开。”
“少主！”孟姑忽然一怔，随即不可思议道。
“她腹中怀着三弟如今唯一的血脉。”楚湘玉淡淡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孟姑，然后冷冷地凝视着前方的天宇，沉声道，“告诉所有的人，如果有谁敢动她一根毫发，我楚湘玉必诛之。”
生逢大乱的大千世界，在红莲之难终结的瞬间，终于开始归结于了一种短暂的沉寂。
劫后重生，在这场灾难之中幸存下来的所有人，都依然深深沉浸在那犹如魔魇一般的噩梦之中难以自拔。
但也仅仅是片刻的光景，这个秩序的世界，便已经在短短的错愕之后，开始重新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开始重新修复起这片已是满目狼藉的世界。还好，仅仅一天的光景，整个世界所受到的摧毁毕竟有限，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个世界便又能够重新恢复到往昔的繁荣。
落幕的残阳之下，在若平道与兰亭路的那条十字路口之间，一道窈窕的身影安静地矗立在这里，安静地看着那散落在地的诛神巨剑与灭天神弓，以及地面上正在安详沉睡着的那个男人。
斜阳映衬之中，那张精致的面孔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许新南，那张纯净如诗的清颜，此刻竟然呈现出了一种浓妆的美艳，那头如水的长发，此刻也已梳理成了一种波浪式的卷发，而那身绚美的衣着，此刻同样妆扮成了一身绝对的白色。
白色！与楚湘玉的那身白衣如雪不同，这种白色，是如此的极致、如此的纯粹，就如同整个位面那两极之间彼此一种绝对的极端，将对面的一切真善美、假丑恶深深地隔绝开来。
通常这种极端的白色，我们只有在葬礼的丧衣之上才能看到，那种近乎病态的惨白。
浓妆的面孔，波浪的卷发，极端的白衣，共同融汇而成的这幅惊艳画面，就如同一张诡异之极的神秘魔镜，深深地映衬着这个凄楚的世界。
而镜中这个神秘的女子，就这样安静地凝视着那个沉睡在地的男人，许久，那双深邃的眸子忽然间深深地凝了起来。
因为就在这一刻，一道绝美的蓝色倩影，忽然自碧蓝九天之上映空而下，然后骤然停落在那个男子的身旁。
“希晨。”她轻轻地俯下身来，轻轻地托起他的身体，看着他那早已睡去的面容，一滴清泪就这样滴在了他的脸上。
“聂小倩。”许新南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对面的女子，微微一笑。
“他。”小倩缓缓地抬起头来，那双依然蕴含着泪花的眼眸深深地冷视着对面的许新南，寒声道，“为什么会死？”
“人皆有一死。”许新南那妖娆的唇角轻轻一晒，然后淡淡笑道，“他为了天下苍生，求仁得仁。而你作为他的妻子，应该感到欣慰才对。”
一抹冰冷的寒霜，瞬间布满了小倩那张清秀的面容，而周遭的这片镜像，也随着这无以复加的冰冷杀气而深深凝结起来。
然后，身边的这个世界，竟然在那寒意凛冽的瞬间，开始以一种触目惊心的节奏缓缓碎裂！
万斩归一！终于以那无与伦比的悲伤与凄切，在这片犹如梦魇的镜像之中，将这个宛若魔镜的惨淡空间，分离成了一抹抹破碎的镜片，在这悲切的虚空之间凌乱地飞舞着。
在这片支离破碎的镜像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归于了湮灭，唯有对面那个依然矗立的白衣女子，冷漠地缥缈于这片凌乱的空间，淡漠地冷笑着。
“念在你是宁希晨的妻子，所以这一次对于你的冒犯，我不杀你。”她冷冷地笑着，然后转过身来，就这样自那虚空流转之间飘然而去，“而我与宁希晨那些所谓的交集情念，也同时就此清结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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