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好可爱,我是姐姐,应该喜欢他。”筝儿呼出一口白雾低喃。
刚度过十岁生辰,心情不是很好,轻轻靠在暴风之狼庞大的身躯上,抚摸它洁白柔软的皮毛,出了会神继续诉说道:“可是弟弟抢走了爹和娘,我没办法喜欢弟弟。”
“生辰宴上,娘说爹太纵容我了,还说我整天和妖兽厮混都忘记自己是女子了。”
“还有啊,娘让我从今天开始起学习女子礼仪。我就不懂了,走路有什么好学的,我不会走吗?站也不会?说是必须学会如何笑、如何走、如何坐、如何站,不求有母仪天下的威仪,最少也得具备大家闺秀的风范。规矩好多我好烦躁,娘到底想怎样嘛!”
“凐?怎么又睡了,凐啊——”筝儿用力推暴风之狼,无奈它的身躯像座小山,用尽力气去推也动摇不了它分毫。“每次我一说话你就睡觉,哼,不喜欢你了!”
暴风之狼睁开细长上挑的眼睛,注视着她气呼呼板着小脸的样子,淡蓝色的眸子像极了一汪清泉,水波温柔。这时,一声似有似无的狼嚎夹在风声中传了过来,暴风之狼眼神顿时变得冷冽阴沉,抬头竖起耳朵,凝视声音传来的方向。
“嗥呜——”又一声狼嚎传来,比之前更为清晰。
筝儿一甩沮丧,高兴地拍了拍暴风之狼说道:“凐,我听见臣民在呼唤你呢,走吧,我们去看看。”说完手脚并用迅速攀上它背脊,双手牢牢抓住脖子上厚实的鬃毛,整个人兴奋莫名。
暴风之狼摆摆头,对背上的小小人类感到有些无奈,微曲雄壮有力的四肢从城楼上跳下,稳稳落地后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朝着树林方向风行电掣而去。
刚一踏入林子,筝儿就发现了二三十只暴风之狼,无一不垂着尾巴低声嚎叫,仿佛在迎接凐的到来。
狼群里等级很分明,尾巴高高扬起的是狼王,尾巴低垂的是臣民。
筝儿高高跨坐在凐的肩背上俯视狼群,心中很为凐身为狼王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同龄孩子们养的宠兽碰到妖兽后只会吓得屁滚尿流,她的凐已经在率领妖兽臣民争夺领地了,比较之下更不愿意和同龄孩子们玩耍了,宠兽可爱是可爱,哪有凐威风。
狼群慢慢围上来,筝儿高兴地挥手同它们打招呼,然而凐却开始感到烦躁不安。
一只体型稍小的母狼慢慢接近了凐,犹犹豫豫中又凑近了些,讨好似的轻嗅凐身上的气味,这一举动立即引发了凐的不满,离开原地冲着母狼呲出利齿。母狼受到驱赶怅然后退,紧接着又有几只母狼陆续凑过来,没等它们接近就被凐统统凶走了。其中有只母狼围着凐打转不愿离开,凐驱赶未果,怒而暴起扑上去把母狼咬成了重伤。
血腥的一幕把筝儿吓愣住了,怔怔地注视着躺在血泊里哀鸣的母狼,不明白凐为什么会无故伤害它的臣民。
狼王的反常让狼群感到畏惧,不由地纷纷夹起尾巴往后退却,有几只公狼不退反进,目露凶狠之色,伺机攫取意味甚浓。
凐舔尽沾在嘴边的血液,森冷的眸子扫过那几只公狼,随即解除压制,释放出临近五阶的威压。
三阶在五阶面前没有赢的可能,它们感受到凐的威压犹如山岳压身,一刹那惊恐地夹紧了尾巴,瘫软在地上低声悲鸣求饶。篡位计划失败意味着它们将面临死亡,亦或者,将永远失去交配权沦为狼群里地位最低下者受尽欺辱。凐冷眼看了其他臣民一眼,毫不留恋转身离开了树林,一如它之前来时一般,风行电掣,霎时失去踪影。
回到家族领地,筝儿从暴风之狼的肩背上滑下来,抱着它的大脑袋亲昵的时候发现有点不对劲。凐不复以前的安静,它躁动不安,气息急促,柔软的白色皮毛也根根竖起,连带看她的眼神也变得侵略性十足,里面还有种从未见过的情绪。
暴风之狼粗喘着气息一步步逼近,筝儿怯生生地往后退。
“凐?你怎么了……病了吗?”
筝儿踉跄摔倒在地上,这副模样的凐让她感到非常害怕和陌生,挣扎着站起来想逃离这里。下一刻,凐粗暴地将筝儿按进雪地里,然后压在她身上,焦躁地调整位置。可惜它身体太大,相比之下她身体又太小,小到它根本无计可施,喉间沙哑地低吼声显出它隐忍不住的痛苦。
“好痛哦!”筝儿痛呼,深陷在积雪里动弹不得,锋利的爪子撕破了她身上的白裘,像尖刀一样深深扎进肉里,鲜血浸湿了身下的雪地。“别这样,肩膀好痛!呜……你抓痛我了!”筝儿噙着泪水冲它喊,试图唤醒这只失去理智暴露出凶性的暴风之狼。
“筝儿!”
筝儿泪水朦胧中望见父亲持剑从天而降,心中的无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哭叫着喊爹爹。
暴风之狼一顿,不知是因为男子突如其来的怒喝,还是筝儿害怕至极的哭喊惊醒了神智。默默地松开爪子,小小人类一身白衣已被血染透,手臂和肩头还错落着几个血窟窿,淡蓝色眸子猛地一缩,透出惶恐。
男子冲过去抱起女儿,愤恨地对手下命令道:“把它关起来!”
闺房内,一个约二十五六岁年轻女子正在为筝儿上药。
“谢谢娘,”筝儿蹙起秀眉,不禁噙着泪紧抿嘴唇,强忍难以承受的痛楚,骨子里的倔强让她不吭一声。摸了摸包扎好的肩膀和手臂,扭头问起身边的父亲:“爹真的把凐关起来了吗?”
“它犯了大错难道还关不得?”
“凐不是故意的!”筝儿下意识为暴风之狼求情,不敢直视父亲怒气未消的眼神,低下头说道:“凐一定是病了,不是故意要伤我的,凐是我最好的朋友,凐不会的。”
病了?男子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是,它得了疯病,如果不关起来恐怕要杀更多人。”
“凐很温柔,才不会无故杀人……”
“那你怎么解释身上的伤?”女子不客气地打断了女儿的话,见女儿闭了嘴转而把怒火洒向丈夫。“之前我说过什么?妖兽就是妖兽,兽性再怎么养也养不出人性来,这次把筝儿抓伤,下回是不是要杀人了?放任女儿和凶残的妖兽整天厮混,你也放得下心?亏你还是当爹的!”
男子被斥得哑口无言,知道此时此刻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女子怒视丈夫背影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这才收回视线看向女儿。
“你怎么,如此的让我这个当娘的不省心呢?”女子埋怨完女儿撇过头叹气道:“别人家的女儿,谁不是乖乖待在家里学习刺绣和琴艺?就算想习武,也都在开始练拳脚基础了,你除了整日疯玩还会什么?今日幸好只是伤了手臂和肩膀,要是伤了脸变成丑八怪看谁还敢要你!”
筝儿噘嘴小声道:“就算没有人要我,凐也会要我的……”
“你还敢提那头畜生!”女子胸中消散的余火瞬间被点燃了,拍桌而起,声调尖利道:“妖兽是妖兽,人是人,人类和妖兽怎能苟合!我的女儿居然和妖兽……哈!你是想让娘受尽耻笑吗?让家族颜面何存?!”
“娘……”筝儿被母亲凶狠的表情吓得不轻,苟合是什么她听不明白,第一次见到声色俱厉的母亲,和印象中不一样,让她觉得害怕。“娘别生气,我会听娘的话认真学习女子礼仪,认真学习琴艺……别讨厌凐好吗?我会听话的,会乖乖地听娘的话。”哽咽地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溃堤而下,只求母亲别用憎恶的眼神和难听的话语骂凐,她愿意向那些讨厌的条件妥协。
女子见桀骜不驯的女儿哭得像个泪人,心头有些软了,语气缓和道:“当真会听娘的话?娘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筝儿哭着点头。
“那好,今后不准再和妖兽厮混,一心一意学习女子礼仪和琴艺,我会让教习和乐师督促你。”
筝儿止住哭声,急道:“可是——”
“没有可是,”女子打断话说:“表现好就让你每个月见那妖兽一面,要是不认真学,直至出嫁前别想再踏出这道门一步!”
那天以后,筝儿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变乖巧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刻苦学习那些百般排斥的枯燥礼仪。容颜原本就生得极为貌美,褪去不羁重拾温婉,一眸一笑、行为举止显得格外雍容端庄,让教习赞不绝口。
筝儿明白这样不够,母亲中意的是才情美人,还需要继续苦练琴艺。渐渐地,她喜欢上了拨弹筝弦的声音,铮铮之声犹如金属交鸣,可委婉可高急,悠扬深长。可以寄思与筝一解心中愁苦,可以抒情与筝一展心中快乐,希望凐能够听见筝的声音,盼望着与凐相见的那一天……
凐番外:命运(四)
男子跨入院中,听见暴风之狼焦躁的嚎叫声,丢给手下一个眼神,背有点佝偻的中年人便牵着两只狼驻足在门口不动了。男子暗中握紧剑柄只身进入内院,一个精铁所铸的巨大牢笼映入眼帘,与笼子里的暴风之狼视线接触之后,它便停止嚎叫,森冷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带着浓浓的敌意。
“省点力气吧,”男子刚一出声,暴风之狼的眼神立即变得凶恶起来,吓了他一跳,赶忙道:“别怪我把你关在这里,你做了什么事你应该清楚!”
不出男子所料,暴风之狼听到责问之后露出懊悔的眼神,嘶哑地低吼一声扭过头不再看他。
“来人!”男子喊道。
几息后,中年人牵着狼走进内院,一直走到铁笼跟前,打开牢门把两只狼都赶了进去,待手下锁好门,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暴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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