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燕急得满脸通红:“当票是你写的,你还说大家都这么写,只是写写而已……”
“叮出血”撅着狗油胡排着柜台大骂:“什么写写而已?!我们写当票,可以粗写新旧,略写大小,是金是铜还不写清楚吗?你们赶快离开,不要在此搅闹,要不然报到官府,治你们的讹诈之罪!”
父女俩怎么能生生吃这个哑巴亏,刘七脑子一热,便在当铺门前大骂他们良心泯灭,道德沦丧,贪昧顾客的财物。“叮出血”做贼心虚,招呼店里的两个伙计将刘七好一顿打,边打边骂:“老家伙,太岁头上动土,敢在这里闹事!你也不打听打听当铺是谁开的!滚!”
刘七被调包了金锁,又挨一顿打,恶气难忍,昏倒在地,又大病了一场。刘飞燕求助无门,只得暗气暗憋,将父亲送回客栈,求医问药,剩下的钱全都花光,刘七的病才略略好转。
此事过后,刘飞燕苦捱日子,她没有再次上门讨要说法,却把仇恨写在心底,打定主意,早晚要出这口恶气!可侧面一打听,当铺幕后大老板竟然是秦桧府上大管家秦龟寿的小舅子,顿时觉得再没有机会出气!
此时站在临安府十字大街,刘飞燕望着同福当铺,便将旧事讲给虞丰年听。虞丰年一听心中恼怒,看来不管在哪个年代,奸商恶霸都无所不在。以前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这么好的姑娘燕儿竟然受到过如此委屈,当然不能善罢甘休!
“燕儿,你那金锁值多少银子?”
燕儿说:“大概能值十两银子,公子你要做什么?”
“这还用说?当然是要向当铺讨债了!”
“公子,掌柜人很凶,他背后的大老板是秦府管家的小舅子。”
“我管他是谁!别说秦府管家的小舅子,就是秦桧又如何?十三年后照样翘辫子……这个给你说多了你也不懂,总之,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他凶又如何?还咬人啊?毒蛇凶,我把它的牙拔了!豺狼虎豹凶,吃它们的肉,睡他们的皮!”
“公子你还是不要为了我跟他们打架!”
“哈哈,你放心,我不跟他们打架,我这个人最善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奸商头疼、心疼、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吗?”
刘飞燕摇摇头:“我不知道!”
“破财!就是让他们破财!”刘飞燕不解,虞丰年解释说:“一个人能为了一枚小金锁昧良心做事,自然把钱看得极重,这样的人如果破了财,一定会茶饭不香,心肝脾肺肾无一不疼,燕儿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那公子你要怎么做?”
虞丰年想了想说:“他们不是讹诈你的金锁吗,咱们也讹他们!”
“要怎么讹?”
“你附耳过来,咱们这样……”虞丰年耳语一番,刘飞燕微蹙眉头:“公子,这样可行吗?”
虞丰年不以为然:“怎么不行?”
刘飞燕顾虑重重:“您一位举人,这么做……好吗?”
虞丰年哈哈大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讹诈不是君子所为对吗?嗐,对他们这样的人,我讲四书五经、讲做人的道理有用吗?道理是讲给人听的,良心被狗吃了的混球都不是人,你就瞧好吧……”
刘飞燕狠狠地点点头:“嗯!公子,我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么样!”
第18章 转赠白银 收买人心
虞丰年招呼燕儿要把银子送出去,燕儿十分意外:“送出去?”
“是,送出去!”
“为何?公子可以用这些钱来做很多重要的事情!”
燕儿是一个过惯了苦日子的姑娘,看得出,她对虞丰年的举动难以理解!虞丰年却最明白,他正在做的就是最重要、最有意义的事情。
“燕儿,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再让你过一天苦日子,至于这些钱,唐朝李白那老头儿说得好: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虞丰年的自信让刘飞燕眼睛里写满了崇拜!也难怪,才短短两天,她就见证了虞丰年从一个流浪街头的落魄举子,摇身一变,登堂入室,成为郡王府中的座上客!如此巨变,是过去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她笑了,频频点头:“嗯嗯,公子是个最有本事的人!燕儿一切都听公子的安排。我们是要把钱送还给小王爷吗?”
“嗯……也算是还给他吧,不过要换一种还法!”
“换一种还法?”刘飞燕扑挞着水汪汪的眼睛,又不明白了。
虞丰年喜欢看她那种略略懵懂的样子,所以并不多加解释。直到两人将银子打了个包裹出门,燕儿还是一头雾水:“换个还法,难道是要买了东西送给小王爷吗?”
虞丰年大加褒奖:“嗯!真聪明!靠谱了!就是给小王爷买东西!”
“可是什么东西能值五百两银子?”
虞丰年依然不去点透:“去了你就知道了!”
虞丰年找郡王府的侍卫问了路,带着刘飞燕穿街过巷,没多久来在一处小院落。门前既无门牌,也无店招,不是买卖铺户,刘飞燕问道:“公子,你要到这里买什么?”
“买人心!”
“什么?买人……心?”
虞丰年笑而不答,上前叩打门环,不大一会儿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位中年妇人苦着脸探出头来,瞅瞅站在门外的虞丰年和刘飞燕:“你们是?”
虞丰年满脸堆笑:“雷鸣雷大哥可住在这里?”
妇人点点头:“是!可是他……”
“他受了伤我知道,我是普安郡王府的人,受小王爷的委托,前来探望雷大哥!”
“那快请进来!”妇人忙将虞丰年和刘飞燕让进来。虞丰年便冲屋里喊道:“雷大哥!王爷派我前来看你!”话到人到,一挑帘栊,迈步进屋。
雷鸣上午遭了暗算,脸上中了三根毒针,好在及时解毒,伤势并不严重。不过此时他正憋着一肚子气:“不管怎么说,我雷鸣是为你赵昚冲锋陷阵才遭人暗算的,可你倒好,我在家中卧病,你却在郡王府大摆筵宴庆贺,也不派人前来探望,真让人好生寒心!”他又气暗算他的“吊死鬼”常舌,早知他人心歹毒,那一掌应该拍下去,送他见阎王!
正有气没处撒的时候,虞丰年迈步进门:“老哥哥,伤势可曾好些?”
见是虞丰年,雷鸣一百二十个意外。此前两人并无交情,可虞丰年一声“老哥哥”,喊得雷鸣心中一暖,顿时消去三分怨气,忙应道:“好多了,多谢虞英雄前来探望。”
虞丰年像个小孩子一样,不乐意道:“哥哥你把我当外人,不把我当成兄弟,竟然喊什么‘虞英雄’,我可不爱听!”
“贤弟,哈哈,贤弟!只要你不嫌我老而无用,我自然当你是自家亲兄弟!”虞丰年见面三分亲,雷鸣爱屋及乌,心中的怨气已消去七分。
虞丰年将包袱拿过来,往雷鸣手中一递:“哥哥,这是五百两白银,是小王爷特意要我送来的。王爷说,哥哥你为他卖命,遭人暗算,王爷于心不忍,也无以为报,拨下五百两白银给你,望哥哥你安心养病,早日康复。对了对了,王爷说上午落败错不在你,还说你侠肝义胆,有一带儒侠风范,虽然遭人算计,却无损英名!”
草莽武夫竟被说成儒侠,雷鸣十分感动,怨气全消:“惭愧啊惭愧,我雷鸣无能,烦请贤弟转告王爷,我雷鸣愿一生一世为他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
“哥哥严重了!王爷只是心疼你,还说无法替你承担伤痛!”
“啊,王爷真的这么说?我何德何能?这辈子非死无以报王恩!”说完面向郡王府的方向,双膝跪地,仰天长叹!
虞丰年拉着雷鸣叙谈许久,这才起身告辞!出得门来,刘飞燕如释重负一般:“原来公子买人心是这样的买法。”
虞丰年哈哈大笑:“难不成还要真买一颗血淋淋的人心献给小王爷?他又不是千年老妖,不用吃人心、补人形的!”
“嘘!公子怎么这么说小王爷,当心这些话传到他的耳朵里!”
“谁传?你传吗?”
“我可不会传!公子对我说的话,我烂在心里也不会给任何人吐露一个字的。不过公子,你把王爷赏赐给你的银子转赠给雷鸣,替小王爷收买人心,那么雷鸣岂不是只会记得小王爷的恩情?谁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虞丰年笑了笑:“燕儿,这你就不懂了,你想想,雷鸣康复之后会做什么?”
“他……我明白了,雷鸣康复一定会找小王爷谢恩,会把你假托王爷的名义前去安抚的事情告诉小王爷,到那时小王爷就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虞丰年大笑。
两人走在临安府的大街之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来到虞丰年卖字、燕儿卖唱的十字大街。
已是年终岁尾,大街之上,人来人往,格外热闹。买卖铺户一家挨着一家,包子铺、面食馆、大酒楼,小伙计的叫卖声能传出二里地去。
挑挑担担卖东西的来往穿梭,络绎不绝,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借光借光”,“让让让让”,“糖葫芦谁要哦,还剩俩,一个老钱您都拿去……”
十字街当初刘飞燕父女卖唱的地方,一个打把势卖艺的给占了,在老百姓的叫好声中,卖艺人把钢叉舞得“华楞华楞”直响。
虽然只有短短两天,境遇已完全不同,刘飞燕触景生情,解开钱袋子,掏出二十枚铜板,打赏给了卖艺的。
“唉,讨生活,都不容易!”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