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才下令发兵?”
“我不知。再次发兵,只会比上回更难……”
“现在族内大家都在准备了。”
“怎么回事?是谁让他们躁动的?”赫炎苍弘转过身来。
“是……啊!我忘了说大事了。”赫炎苍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皌连氏突然派来使者
,现在已经到上寨了,正在等着见你呢。”
“你连这种事也会忘记吗”赫炎苍弘目光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去河边担水到较场,
直到你长记性为止。”
“是……”赫炎藏剑委屈地瘪了瘪嘴。头也不敢抬地,看着赫炎苍弘的脚从自己面
前走过,沿着山路下去了。
“我只是想去找洵,吃完包子再做些舒服的事……”
※※※※※※※※※※※※※
上寨之内。皇朝忽然谴使来访,赫炎苍弘匆匆回寨。
远远只见寨中张扬着三角龙旗,装着厚礼的箱子卸在上寨中央的广场上。使臣邱
明远身穿红鹤正礼服,沉稳而严谨地呈上文书。
赫炎苍弘接过一看,脸色顿时犹如乌云密布:
“立藩?”
“然也。我主雄才大略,立朝威震八方,四海臣服。然而我主襟怀伟大,不论北
胡西戎,皆平等对待,一视为自己的子民,爱之如一。如今中州地变,云河沉落
;时逢连年大旱,千里无收,我主体恤万民劳苦,特派吾等前来访。如族长愿率
西苗一族归顺皇朝,朝廷便即刻册立西苗藩王。届时水路齐开,中州东南,哀泣
之海之外八百里良田,便是我主送予贵族的领地。”
“生存的空间,代价是终身屈为人臣?”
“不是臣,是藩王。册立藩号之后,西苗仍可保留自己原本的族规与信仰,屯兵
布军也仍然可以自主。所不同者,乃是终生效忠皇朝,永不背叛。除了每年纳贡
,藩王须五年一次的进京朝贺。我朝对友藩向来敬之如宾,以礼相待。西苗一旦
归顺我朝,主上必会重重赏赐。”
“嗯……你来,只有这一件事吗?”赫炎苍弘抬了抬手中的文书。
“请族长慎重考虑,下官会一直等待族长的回答。”
“不用等了,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嗯?”
“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邱明远。”
“来人。”赫炎苍弘面不改色地缓缓说道“将他的头砍下来,送还给皌连氏。”
“啊……族长你……”
“这就是西苗地界的回答。”手一挥,两侧侍卫一步上前,扣住邱明远拖了下去。
“赫炎氏,我是皇朝特使,你不能杀我……”邱明远挣扎着,被拖了出去,很快就
没了声音。
赫炎苍弘一挥手,侍卫便将随行一干侍从轰了出去。众人一见邱明远的首级,登
时吓得全身颤抖,仓皇离去。
“皌连氏,有意挑衅的代价,就是屠杀。”赫炎苍弘怒斥一声,手一握,一纸文书
顿时震成碎片。
“阿得,你心里有开战的打算了?”火枭在一旁问道。
“既然早晚要来,何必再等。”赫炎猛一转身“传令下去,全族备战。召集各部武
将,上寨议事。”
“是。”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当夏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奉旨筹办的中州公学渐渐有了眉目。临时组建的校舍已经聚集了多位先生,接下来就是招收生徒,尽快运转。为了让学校更快地红火起来城外的十里长亭,站满了远行离别的人。一群半大不小的美貌少年将夏轻尘团团抱住,委屈又不舍地哭着。
“校长……”
“校长……”
“校长,我们今后就见不着您了……”
“不会啦,不会的,送你们是去求学的,又不是卖掉你们,早日学成毕业就可以回来了,啊……”夏轻尘一个一个地安抚着“别哭了……我会去看你们的。”
“那你什么时候才来看我们呀……”
“就是啊……”
“要是我们学得不好,是不是就不能回来了?”
“哎呀,乖啦,男儿有泪不轻弹。”夏轻尘掏出手帕,挨个给他们擦眼泪“你们是我第一批学生,现在是去上中学,将来还要上大学,成绩优异的就可以被选入国子学,那就是我的助手,朝廷未来的栋梁。从今以后,你们要学会自立自强,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在中州已经汇聚了各州县选送入教的名师,你们会在那里,聆听圣贤的教诲,学到更多在府中无法学到的东西。这是你们身为男儿,比女儿家更幸运的机会。等待你们的,将是真正的锦绣前程,你们只要努力,就可以改变生来为奴的命运。所以,无论那边的条件多么艰苦,答应我,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掉眼泪。”
“是……”
“是……”
“唉……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夏轻尘挨个拍拍那些粉雕玉琢的小脸。
“校长……”一群孩子在他面前排成队,齐齐跪地叩头“学生拜别校长,来日定当学有所成,报答师恩。”
“起来吧……”夏轻尘偏了偏脸,他最消受不了,就是这伤怀感动的场面。
他带着起身的学生走到马车边上,送他们一个个上了车。
“李昆岭,我这些学生一路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大人放心。属下定当全力护行。”
“中州的新学社尚未建好,他们的食宿由州府衙门统一安排。你交代府衙多多照顾,千万别出意外。”
“属下遵命。”李昆岭上马再揖“属下会快去快回,大人多保重。”
“嗯。”
车马缓缓开动,夏轻尘招着手,看着马车里那些向外张望的小脑袋渐渐远去,直到看不清了,才有些感伤地转过身来。一回头,就看见翠娘和四个丫头哭得泪流满面。
“唉唉唉,我才哄好了他们,现在又要哄你们。”夏轻尘一提手中湿答答的手帕,无奈地抖了抖。
“呜……公子你说得轻松,相处这么久,一下就要全部送走。他们都像是家里的孩子,就这样走了,哪能不伤心……”翠娘一边说着,一边抹泪。后面侍书、司棋、入画、抱琴四个丫头也哭得泣不成声。
夏轻尘心里不好过,然而又不能哭。只好拍着翠娘哄:
“好了好了,别哭了。雏燕大了总要离巢,你就当是嫁儿嫁女吧。”
“呜呜呜……”小翠一下扑到他坏里,大哭起来。
“唉……”夏轻尘拍着她的背,无奈地叹气。
突然,长亭之外的官道上,飞奔而过的快马惊起漫天黄尘。明显慌张的步伐,让夏轻尘不由自主地分了分神。
“咦……那不是出访御史专用的旗子吗?朝廷前段时日有外事?”夏轻尘疑惑地低语道“不对,怎么会跑得这么仓惶。”
“公子”翠娘抽泣着“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啊……没什么,也许不关我的事”夏轻尘回头安慰她似的笑笑“我们先回家吧。”
“嗯……”
夏轻尘不放心地看了看那马匹奔去的方向,揽衣上了马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熏风殿内,夏轻尘震惊地看着地上散发出恶臭的木匣。皌连景袤轻轻一摆手,殿上太监忙不迭地将盒子捧了下去。
“你都已经看见了。”
“邱明远是怎么死的!”夏轻尘站在龙案前质问道。
“如你所见,赫炎氏无视我朝招安议和的好意,斩杀使臣,扬兵来犯之意,昭然若揭。”
“我问你为什么去招惹西苗!”无心掩饰的怒意,同时震惊皌连景袤与自己。
“轻尘……”皌连景袤慢慢抬起头看着他“你为何生气?”
“我……”夏轻尘一时语塞。
“涝灾之后,中州连年大旱。西苗与中州一衣带水,同流同命,撑到如今,想必已至极限。我提出招安,为的是避免赫炎氏狗急跳墙,再掀战端。”
“你可以修好,可以联姻,为何偏偏选择招安?”
“西苗地界狼子野心,若无法全面威压,怎能轻易开通关隘?”皌连景袤板着脸说“没想到,赫炎氏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你真是低估了赫炎苍弘的骄傲!”夏轻尘一挥袖子“赶紧再派使臣,示出好意,安抚西苗的怒气。”
“你这样做,又置我的骄傲于何处?”皌连景袤脸色阴沉地说道。
“你……”夏轻尘气息难平地转身要走,却被皌连景袤扣住手腕,一把扯了回来,压在榻上。
“你愤怒了”皌连景袤掰过他不情愿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我们相识以来你从没对我动过怒气,哪怕是我瞒着你生育太子之后,你也不曾这样对我大呼小叫。”
“啊……”夏轻尘心里一惊,眼神一瞬间的不坚定。
“你……”见他面露忧伤,皌连景袤不忍地松开了紧抓他的手,捧着他的脸轻轻抚摸着“到底是怎么了?是什么让你这样心烦意乱?”
“没什么……”
“别生气了……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协助我,理好内政……”皌连景袤说着,缓缓低下头去亲他。
夏轻尘轻喘一声,将脸转向另一边。
“轻尘?”皌连景袤看着他黯然失色的脸,眼底涌起受伤的神情。
“你打算怎样处理?”夏轻尘躺在榻上,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