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寒见林若谷说得郑重,便也正色道:“师伯请说。”林若谷道:“柳老哥是我三十年的老友,如今他有难处,我不能坐视不理。我想让你去一趟应天府,带着秋声刀,若柳老哥还没有把镖找回来,你便把刀给那托镖的人作为补偿。”
祁寒不由一楞,道:“师伯,可这刀如你的性命一般……”林若谷道:“你不用劝我,我想来想去,惟有此才能救得柳老哥和他的镖局。滶儿不懂事,直通通地说了那么些话,几乎毁了柳老哥和震源镖局,我没有及时喝止住,也算是我欠了柳老哥的情。我本想亲自走一遭,又怕万一柳老哥见了我,面子上下不来,反而坏事。至于滶儿,就更去不得了。我又怕他多心,已让他去田庄上处理事情去了。所以只好让你替我去趟应天府——此事干系重大,你要处处谨慎才是。”
祁寒见林若谷心意已决,只得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什么时候起程?”林若谷道:“越快越好,你那匹雪芭蕉可带来了?”祁寒道:“带来了。”林若谷道:“那最好不过,我立刻吩咐他们把马备好,凭它的脚程,明日一早就可到了。你还要留心,如能不见柳老哥的面,直接找到托镖的人,就把事情了了是最好。切记,不到万不得以,不要让柳老哥知道这事,免得他心里不安。”祁寒道:“我记下了。”
第四章 献酬高兴渺无穷。归骑莫匆匆。(4)
林若谷还刀入鞘,交在祁寒的手上,看着祁寒道:“你父亲把你交给我,若不是此事急迫,我实在是不想让你担这样的干系——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祁寒纵马急驰。临走时,林若谷怕祁寒佩着秋声刀在路上走太过显眼,便把秋声刀用布裹了起来,让祁寒挂在马鞍旁。行了两个多时辰,烈日当空,路上的暑气越来越重,饶是雪芭蕉异常神骏,脚下也慢了下来。祁寒自是汗湿重衣,摸摸雪芭蕉的身上,也已满是汗水,再算算路程,快慢都是明日方能到应天府,便勒住缰绳,跳下马来,缓步而行,想找个水塘,让马好好歇歇再赶路。
走不多远,听到后面有马蹄声。祁寒牵着马闪到路旁,后面有两骑从祁寒身边驰了过去。那两骑到了前面蓦得停住了,马上两个一身劲衣的汉子转过头来看着祁寒,又看了看雪芭蕉,脸上都显出极诧异的神情,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掉转马头便向来路驰去。
祁寒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来路,见他们行止怪异,心道多半是来探路的小贼,看到雪芭蕉,想来劫马,又怕人手不够,定是回去叫帮手了。想停下来等在路边看看来得究竟是什么人物,待他们来了便好好惩戒他们一番。却又想到林伯父嘱咐要千万小心,况且秋声刀在自己这儿,还是谨慎得好,便上马继续往前赶路。
又行了约一个时辰,日已西沉,祁寒见路边有一个茶摊,料凭寻常马匹的脚力,那些小贼一时也赶不过来,便跳下马,拿了一瓢水先给雪芭蕉喝了,让它在路边寻些草吃。自己坐下来,要了碗茶,刚喝了两口,就见从自己来的方向驰来一匹马,看那马的势头竟丝毫不比雪芭蕉差,转瞬就到了近前。忽然从马上跳下一人,停也不停,直冲到雪芭蕉身边,探手就向雪芭蕉抓去。
祁寒喝道:“什么鼠辈!”一纵身,跃到那人身边,伸掌向那人手臂斩去,那人左臂一晃,轻轻巧巧就将祁寒这招化解,右手一抓,已将马鞍旁裹在布中的秋声刀握在手中。祁寒又惊又气,惊的是自己虽没施出全力,这招也不是轻易就能抵挡,这人却如此容易的便化之于无形;气的是自己竟料错了,这人不是为雪芭蕉而来,竟是为了来抢秋声刀。
那人拿到秋声刀,似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嘴里“咦”了一声,身子猛地一闪,便要撕开裹在秋声刀外面的布。祁寒自是不能再让他得手,中指和食指一并,向那人右臂的“曲池穴”点去,那人一招便得手,心里有些懈怠,仍是左手一晃,想将这招化解掉,却觉得这股指风极强,左手向上一抬,左臂的袖上却已被这一指穿透,指风仍不衰竭,向右臂袭去。那人避无可避,只得抬手用秋声刀一挡,祁寒一指正点在包裹秋声刀的布条上,把布条从中间截为两段。
那人向后一跃,右手在空中一舞,包在秋声刀上的布被甩落下来。他往刀上一瞥,不由吃了一惊,呼道:“秋声刀!”祁寒乘他一惊之际,纵身向前,伸手一把抓在秋声刀的刀柄上,喝道:“放手!”顺势一抽,将秋声刀拉出鞘来。
祁寒见秋声刀已拿在手中,心里稳当了许多,他知道秋声刀太过锋利,又不知对方是谁,怕伤了人反倒不好,便收住刀,往旁边一让,道:“你是谁?”
那人却也反问道:“你是谁?”祁寒这才看清那人的模样,见他一袭蓝色粗布长袍,腰间悬着个葫芦,脸庞瘦削,颔下有一蓬乱糟糟的虬髯,手里仍拿着秋声刀的刀鞘,两眼在不停的打量着自己。那人又问道:“这把刀你是从得哪儿得来的?”
txt小说分享
第四章 献酬高兴渺无穷。归骑莫匆匆。(5)
祁寒道:“这你却管不着,不论怎的也不会是从你那儿得来的。此刀甚是凶险,你快把刀鞘给我,免得伤了你。”那人哈哈一笑,道:“我倒要看看这刀如何能伤了我。”说罢,凌空跃起,一掌向祁寒持刀的右肩袭来。祁寒见他来得迅疾,只得将刀一亮,一招“风急雨骤”迎了上去。
那人身在空中,忽见眼前颜色惨淡,四空中烟霏云敛,耳中听到有声音从天地间围了上来,有如波涛夜惊,又如风雨骤至。心中便觉一黯,有说不出的萧条寂寥之意,喊了一声“不好!”身子忙往下一坠,便觉一股栗冽寒气直逼胸腑而来,只得上身往后一仰,再一扭身,手在地上一拍,平平地掠出尺许,这才觉得萧条之意顿减,仿佛从草木飘零的寒秋突然又回到了万物繁茂的盛夏。那人未料秋声刀竟有如此的威力,心中暗称声“侥幸”。
祁寒也未料到秋声刀竟如此厉害,心中也吃了一惊,便不往前进逼,仍是把刀收住,道:“我原说过此刀凶险,你快把刀鞘拿来。”那人道:“还你便是。”说着,把刀鞘向祁寒一抛,祁寒没想到他这样轻巧便把刀鞘还了过来,反倒一楞,伸手接住刀鞘,道:“多谢。”便还刀入鞘。
那人却朗笑一声,道:“我还你刀鞘,你还我刀。”话未停,人已欺了过来。祁寒一手握在刀柄上,一手拿着刀鞘,腾不开手来,再拔刀已来不及,又舍不得弃刀,便见那人闪电般到了身前,伸指疾点数下,祁寒只觉腰间、两臂一麻,便僵立在那儿,不能动弹,心中暗悔方才不应心软,若乘势紧逼,虽不至于取胜,起码也不会反为他所制。又想起林师伯曾说过,江湖上多得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自己听在耳中,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中了别人的计,自身如何倒在其次,丢了林师伯的刀,又救不得震源镖局,却真是百死莫赎了。
那人从祁寒手中拿过秋声刀,道:“你要刀鞘,我便给你了,我要刀,你也给我才好。”忽地将刀一横,别在的祁寒的颈间,道:“你称我声‘好汉’,再说声把刀送给我了,我便放你走,否则——我就杀了你!”
祁寒怒道:“你凭诡计取胜,又算什么好汉了。”那人道:“你不服吗?那再试一次就是。”说着,伸手在祁寒的腰间和两臂间一拂,祁寒顿觉全身一松,两臂也能动弹,后退两步,默吸了一口气,觉得真气在体内运行无碍,便一抱拳道:“请!”
那人见祁寒情急之下,仍行止沉稳,不失礼数,心里暗自赞了一声,把刀往腰间一插,道:“你来吧。”祁寒往前跃出一步,右手食指和中指一并,疾点那人“天突”、“廉泉”、“肩井”三处大穴,那人已知祁寒指上劲道了得,见他点来,也不出招,也不躲闪,待祁寒刚要点到穴道,那人忽然挥起双臂在胸前一舞,他的袍袖本就宽大,顿时便将他从面步到上身都遮了个严实。祁寒的三缕指风直穿那人的袍袖而过,那人身子突然一矮,躲过这三指,双腿在袍袖的遮掩下却已飞起,直踢祁寒的双膝。祁寒身子正前倾,脚在地上一点,便趁势跃在空中,想从那人上面跃过去,心道自己这一跃,最少也有五尺高,那人身子正后仰,手臂无论如何也够不着。祁寒正在空中算计,从那人后背的哪个部位出指,忽觉腰间又是一麻,便从上面摔落下来,跌倒在地,动弹不得。
第四章 献酬高兴渺无穷。归骑莫匆匆。(6)
祁寒躺在地上抬眼看去,见那人手里提着刀,正笑嘻嘻地看着他,这才想起那人的腰间还有秋声刀。凭那的手臂长度自是无法够着他,可再加上秋声刀,就算他再跃地高些,也躲不过去。那人问道:“你可服气了吗?”
祁寒冷哼一声道:“我不服气!你既然把刀插在腰间,如何又能将它拿出来!”
那人道:“你既没有和我说过不许拿出刀来,我也没有对你保证过我不会拿出刀来,,既然都没有,我为何不可以用刀?”祁寒一想果真是如此,一时语塞,只得道:“反正你还是靠诡计取胜,算不得本事。”那人道:“诡计便不是本事吗?你我都是人,不是野兽,野兽只会用蛮力,不会用脑子,人却不仅会用力气,还会用脑子,若是我只以蛮力对你,非但是看轻了你,也把我自己当做是野兽了。武学一道,本就是三分用力,七分用智,这道理你也不懂吗?”
祁寒本非有勇无谋之人,只不过从没有临阵对敌的经验,武功虽还过得去,要说临机应变,比起久在江湖之人自然差得远了。这番话虽浅显,却从没人和他说过,如今受挫之后乍闻此语,头脑中便是一省,于武功运用之道顿时领悟了许多。
那人又道:“还是那句话,你自己选吧,我要么杀了你,要么你说声这刀是我的,我便放了你。”
祁寒道:“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