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滶道:“可是师父你的武功……”林若谷道:“我现在虽然没有内力,却未必不能恢复。”韩滶听了喜动眉梢道:“师父你有恢复之法?”
林若谷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我们这一派的武功甚是特别,据我的师父讲,我派的内功心法遵循的是道家最玄妙的以无为有的至理,若参研至上乘,可以疗治各种内伤,便是武功全失,也可恢复过来。但究竟如何,他并没有和我们细说。当时迫于时日,他所传的内功心法也并不完全。自一别后,这些年来我都没有见着他老人家,也不知他现在还在不在人世。但既然这内功心法中有这样的玄妙,我细心体悟,总能明白过来。”
想了一下,林若谷忽然又道:“寒儿,我想让你去做一件事。”祁寒道:“什么事,师伯请说。”林若谷道:“我想让你回北边去找你父亲,若是他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你再速来告诉我。”
祁寒刚要应允,再一想,便醒悟了过来,道:“我不走。”
林若谷脸一沉,道:“来时你父亲可让你凡事听我安排?”祁寒道:“爹确实说过这话。”林若谷道:“那你为何不听?”祁寒道:“我却知道师伯要我走要我去问我爹对策是假,让我避开此事,不受牵连是真。”
林若谷见自己用意已被祁寒看破,叹道:“我让你去应天府涉险,已经是不得已了,还差点没害了你的性命。好容易你才侥幸归来,若你这次再因为此事有个好歹,那就算我武功得复旧观,又如何去对你父亲交代?”
第十二章 夜深人静,何处一声,月子弯弯。(…
祁寒道:“我知道师伯要从这内功心法中体悟出恢复之法,定是不能受外界任何打扰,需玄思默想一段时日才成。若对手真是倭寇,除了下毒之外,怕是还有其他的诡计。可师伯和韩师弟目前都无抵挡之力,要是他们再有什么举动,大家便只能坐以待毙了。眼下之计,我虽抵不了什么大事,但若对手来了,总还可以勉力支撑一下。我要是明知此时紧迫,却一走了之,就算我能保住性命,平安回去,我爹也不能饶了我。”
林若谷知道祁寒必是不肯走的了,只得道:“那你要小心才是。切记住,此事可为便也罢了。若万不得以,你能走便先走,能逃得一个是一个,留得性命在,待日后再慢慢报仇不迟。“
祁寒道:“师伯放心,我记住了。”当下三人便商议停当:林若谷在书房的密室中体悟内功心法,韩滶也在跟随林若谷在密室中调养。祁寒则守在书房中以备万一。林若谷怕许镜几日不见自己要担心,便吩咐人去告诉她,只说自己和韩滶有急事要出去几天。可能有仇家来寻仇,让她和房中的丫鬟只在房中好生戒备,切莫出去。林若谷又让祁寒将一个名叫林夷的家丁找来,手书一封,将此间发生之事都写在信中,让他速去北方送于祁雁声。
待一切安排停当,祁寒和韩滶便跟着林若谷来到书房,林若谷道:“寒儿,你可看出我这书房中的密室在何处?”进屋时,祁寒便在心里暗暗算过,这屋里的长宽距离和屋外所见的长宽距离大致相当,不象是另有隐秘之所的模样,便道:“我不知。”
林若谷道:“你可还记得那日你说震源镖局的秋声刀是如何丢的?”祁寒恍然道:“难道是这儿?”说着指了指地上,林若谷点点头,道:“那时我早该由此想到的。”
韩滶道:“其实当时我也有几分疑心是地道了,只是祁师兄先说出来了。”
林若谷对祁寒道:“你说书房中最普通的物事是什么?”祁寒看着四周书架上的书,道:“书房中最普通的物事当然是书了。”林若谷道:“这话不假。可是在书房里的书虽然普通,这些书却也是最引人注意的物事,我若是要在书房中找寻什么秘密,首先便会从这些书上开始寻起。”
祁寒道:“不错。”林若谷道:“所以书房中最普通的物事不是书,而是这张椅子。”说着林若谷走到书案前椅上坐下,道:“看书时总不能站着看。要坐下来,慢慢翻看才成样子。所以椅子才是书房中最不可缺少之物。可是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张再普通不过的椅子。若是有人进来找寻什么秘密,便是看到这张椅子了,也绝不会有闲情象我这样对着书桌坐下来。”
祁寒道:“机关就在这椅子上?”林若谷道:“也是,也不是。这椅子是普通的椅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祁寒奇道:“那这里的密室和这椅子有什么关系?”林若谷道:“你再看这地上的地砖。”祁寒往地上看去,见地上的铺得都是青色条砖,每条地砖的大小色泽都没有什么区别。便道:“我看不出什么来。”
林若谷道:“看不出便对了。这地砖也没什么特别,只是普通的青砖而已。”话刚说到这儿,林若谷座下的椅子轻轻一挪,那椅子忽然往下一沉,祁寒心里一惊,刚要伸手去抓,林若谷连人带椅子便已陷进了地里,还没等祁寒明白过来,那椅子便又伸了上来,只是上面空空如也,林若谷已不知何处去了。
第十二章 夜深人静,何处一声,月子弯弯。(…
祁寒错愕间,正要问一旁微笑而观的韩滶,那椅子又沉了下去,再上来时,林若谷却又好端端得坐在椅上,象半分也没有动过似得。林若谷道:“椅子和地砖都极普通,可放在一起便是一个绝妙的机关,你注意到什么没有?”祁寒仔细看了一看,道:“这椅子的四条腿所构成的面积和地砖的面积相同。”
林若谷指着椅下的一块地砖道:“正是,奥秘就在这里,椅子的四条腿能正好放在这块地砖的四个角上。这椅子平常放在这儿也没什么,可若椅子的四条腿正放在这块地砖的四个角上时,只要这椅上有人,椅子便会陷下去——这下面就是密室了。”
祁寒道:“果然是巧妙之极。”林若谷道:“你可知我为何把这机关说得这样详细?”祁寒略一思忖,道:“师伯是让我危急时,若抵挡不住,便坐在这椅子上,下到密室中。”
林若谷道:“不错,这里的密室如此隐秘,外人决计无法得知。你在外面能守得住便守,若守不住,便退到下面来,我们再想办法,切不要勉强。”
祁寒道:“我若抵挡不住,定会下来的。”林若谷道:“你知道就好。这下面粮食和清水都齐备,你不用担心我们,只照顾好你自己。”说完,又看了一眼祁寒,轻挪椅子,便下到了密室中,待椅子又升上来。韩滶拿着一柄刀,交于祁寒,道:“祁师兄一切小心。”祁寒点点头,道:“照顾好林师伯。”
祁寒看着韩滶沉到地下,又看着那椅子升上来,便走过去,将椅子放在另一块砖上。在书房中守了两个多时辰,却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不久,林狄便将饭送了进来,祁寒先稍微尝了尝,过了一会儿,觉得周身上下并无异样,这才吃起来。等吃完饭,屋外暮色渐浓,祁寒点起一根蜡烛,一时无事,在书架上随便取了本书,却是本杂剧,坐下只翻了两页,便不觉拍案道:“骂得痛快!”眼中看着,口中便念了出来:
“俺这骂一句句锋芒飞剑戟,俺这鼓一声声霹雳卷风沙。曹操,这皮是你身儿上躯壳,这槌是你肘儿下肋巴;这钉孔儿是你心窝里毛窍,这板杖儿是你嘴上獠牙;两头蒙总打得你泼皮穿,一时间也酬不尽你亏心大。且从头数起,洗耳听咱。”
祁寒自幼也读过《三国》,知道这是根据祢衡击鼓骂曹的故事写成,却从未看过这样酣畅的骂辞,便将这书翻到前面,只见书名处写着“渔阳弄”,下面署着“徐渭”的字样。待祁寒把这出杂剧看完,心中已不知赞叹了多少声。暗道:好一个祢衡,便是在阎罗殿里,也没屈下一身傲骨。好一个徐渭,写得这些曲子真如怒龙挟雨,腾跃霄汉间一般。曲辞如此,写这曲辞的人也可以想见了,只不知这徐渭是何朝何代的古人,可惜自己生得迟,非但见不着那傲骨铮铮的祢衡,也见不着这徐渭了。
正想得入神,案上烛花“噼剥”一声,将祁寒唤醒过来,看看窗外,已是深夜。祁寒刚站起身,就听见外面一声轻响,似是有人踏动树枝。祁寒心道:终于来了。手指一弹,一道指风,将烛火熄灭,拿起放在桌上的刀,闪身到窗边,倾听外面的动静。
此时山庄里的人多已睡下,除了间或的几声虫鸣之外,并无其他声音。祁寒等了片刻,却听不到那声轻响,倒有几分疑心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听错了。又等了半晌,还是没有,心里却“扑腾”“扑腾”跳得厉害,便寻思道:不管对手是吴语化还是倭寇,既然他们来了,自己在这躲着不出去总不是办法,还是出去看个究竟再做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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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夜深人静,何处一声,月子弯弯。(…
打定主意,祁寒走到门边,缓缓打开条缝,一闪身,便来到屋外。这一出来,祁寒心中却暗暗叫了声苦:本以为外面虽昏暗,总还有些月光可以照见屋外的情形,却不知天上的乌云正密,将月亮遮了个严实,一点月光也泄不下来,周围真是漆黑一片了。此时不要说观察左近的动静,便是有人在对面,也觉不出他的面目来。
正踌躇间,猛听到旁边三四步开外,有极细微的呼吸声,祁寒知道此刻他一人身上担系着林师伯、韩师弟等诸多人众的性命,既大意不得,也手软不得。想到此,便不做声,又怕刀出鞘时的声音惊动对手,便左手提刀,纵身跃起,右手出指便点向那人。那人似是也发觉有人过来,身子微侧,运掌便向祁寒斩去,祁寒尚在空中,觉有掌风袭来,身子急忙弯如弓般,让过这招的来势,脚往下踏,已落在地上。
那人跟上前来,左掌上劈,右掌横扫。祁寒听声辨位,右手疾出一指,点向那人臂膀,将左手刀一立,迎着那人的手掌而去。那人右掌先和刀鞘碰到,却并不使劲,手掌往下一滑,顺着刀鞘便斩向祁寒抓在刀鞘上的手指。祁寒硬生生停住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