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师母的。她们虽不是姊妹,相互间的情分却比亲生姊妹还好。师母也只拿她们当女儿看,尤其是阿絮,虽说是后来的,夫人喜欢做什么、爱吃什么她都清楚,若她一日不在师母眼前,师母便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祁寒心道既是如此,那阿越多半对阿絮所做之事并不知情。阿絮定是有备而来,把林师母的喜好都探听清楚了,以讨得林师母的欢心,好方便她行事。便又问道:“阿絮经常不在林师母的眼前吗?”韩滶道:“这也不是,整个山庄,便数她出去的最少。不过,她好象在玉阶镇上有个亲戚,每个月总得去看一次。”
祁寒轻轻点头道:“是这样了。”韩滶道:“祁师兄,你问这些做什么?”
祁寒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好奇而已。”二人又说了会儿闲话,韩滶便仍回到密室中。祁寒觉得有些倦了,便伏在案上歇息,待睁开眼来,烛台上的蜡烛早成了一滩蜡油,窗外的天色也已微微放亮了。
祁寒暗忖眼下最紧要之事莫过于把阿絮的事查探清楚,但日间人多眼杂,若一时喧闹起来,反到容易坏事,还是等深夜人静时好些。于是便想着该如何去做才好,计较了半天都觉不妥,正为难时,忽然看见书桌上那本《渔阳弄》来,想起书中所写祢衡死后,在阎罗殿里还击鼓骂曹一事,心道何不扮做林戎的鬼去吓她,如果那毒是她指使林戎下的,林戎也就定是她杀了灭口的了。杀了人后,饶是看上去多硬朗的人物,心中也难免忐忑。她仓促间见到林戎的鬼魂,心中必然吃惊,事情究竟如何也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第十三章 欲近还相远。心事不能知。教人直是…
祁寒乘林狄来送饭的时候打听清楚,阿絮每日晚上都要去厨房为夫人煎药,又让林狄找了面铜镜来。好容易等到晚上,祁寒将头上发髻解下,让头发从面上乱披了下来,对着镜子看了看,还觉不象厉鬼的模样。俯首见书桌上笔墨纸砚俱全,童心顿起,便在桌上的砚台里磨了些墨,横七竖八的用手胡乱抹在脸上,再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得照了照,却见镜中三分象人,七分象鬼了,这才满意。
祁寒推门出去,怕还没见着阿絮,先吓着旁人,便纵身上了一棵大树。好在山庄里树木众多,且枝叶繁密,祁寒便从树上一路过去,并没有被人发觉。待到了厨房那儿,远望见厨房的门开着,里面烛火正亮,祁寒轻身来到靠厨房最近的一棵树上,找了一个绝好的遮藏之所立足,这才向厨房里看去。
厨房地上放着一个小炭炉子,炉上的罐子轻雾袅绕,药香阵阵,想是正煎着药。阿絮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双手支颐,眼睛怔怔地望着炉火,不知正想什么。此时天色已晚,厨房里做活计的人都已回去歇息了,厨房里只有阿絮一人。祁寒正要跳下去,又想到房里烛火通明,一不留神就会露了行迹,还是等她出来,乘着夜色才好唬她。
阿絮对着炉火看了片刻,自顾自地启朱唇、啭玉喉,轻声唱道: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簾栊。”
这歌声极柔婉,比之祁寒在桥上所听的采莲曲,又是别有一番味道。祁寒听在耳中,心中便一软,暗道看她这模样,不要说能下毒杀人,便是说她会武功,也让人难以相信,莫不真是自己看错了吗?
那炉中的火明灭不定,映在阿絮的脸上,衬得她面色红艳,竟有一番说不出的娇美之态,饶是祁寒心中并无他念,心里也为之一动。阿絮正看着炉火入神,那炉上的药突然溢了出来,阿絮忙伸手将那罐子的盖子掀起,却一不小心让罐里的热气哈着了手,忙缩回手来,放在嘴边,轻轻吹着。
祁寒看了暗自摇头,心道若她是那下毒之人便也罢了,若她并不是那下毒之人,自己这样子骤然间在她面前出现,岂不吓杀了她。心中正踌躇,忽想到为何这样晚了,阿絮每日却要自己来煎药,让厨房里的人将要煎好送去不是更省事些吗?莫非那药里——
一想到这儿,祁寒的背上不由渗出了层冷汗:莫非那药里也下了毒不成。怪不得林师母的病一直未能痊愈呢,定是她在药里下了什么东西。想来既然她能对林师伯下毒,自也不会对林师母手下留情。
此念一出,祁寒心里再无怀疑。再看阿絮,只觉她从炉上拿起罐子,倒药出来,又熄灭炉火,每个动作都透着诡秘。虽不见她往煎好的药里放什么东西,但想必这药里本就有什么古怪,否则也不用她一人每晚都苦苦在此守侯了。
正想到这儿,就见阿絮吹灭了烛火,端着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不几步,便已来到祁寒存身的树下。祁寒再不多想,将身子一沉,直挺挺得树上落了下来。正好落在阿絮的面前,两人脸与脸之间相去不过寸许。
阿絮口中尖叫了一声,用手去捂住脸,手里的那碗热腾腾的药便摔了下来,不偏不倚正砸在祁寒的脚上,祁寒觉得脚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象把脚放在沸油中浸了一下似的。原本还想龇开嘴拌鬼脸吓她的,却也不用了,嘴一咧,险些没喊出声来,好在脸上的表情却逼真,比之扮出来的鬼脸当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第十三章 欲近还相远。心事不能知。教人直是…
阿絮一声叫出口,捂住脸便往回跑去。祁寒忍住脚上的疼,一个起身,又拦在阿絮面前,乘她双手刚从眼上挪开,便又摆了了鬼脸,阿絮喊了一声,往后猛退了几步,指着祁寒颤声道:“你……你是什么……”
祁寒做起小时听故事得来的僵尸的架势,将双手垂下,膝也不曲,腿也不抬,往前蹦了一蹦。又把声音别在喉咙里,沙哑着声音道:“我是林戎!你不认得我了吗!”
此时祁寒的身子正在树影里,天色又黑,看过去,只见他身躯以上都是乱发,哪里能看得清面目。一阵冷风吹过,四周愈发静得可怕。阿絮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道:“林戎……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祁寒道:“你害死了我,你不记得了吗?”阿絮道:“你死了!你……你是鬼吗?”祁寒道:“我化做了厉鬼也要找你索命!你瞧瞧这儿!就在这儿,你害死的我!”阿絮往旁边看去,左近都是树木,树影幢幢,也不知藏着多少鬼来,心中也着实害怕,道:“我没有害你,你去找害你的人索命去吧。我可走了。”
说着,转身就往回跑,祁寒一下跳到她背后,厉声道:“还我命来!”一边伸手就往她肩上拍去。阿絮将手往回一挥,祁寒暗自喜道:终于忍不住要现出工夫来了。又知她武功了得,不敢怠慢,手上便运上了十成功力,手掌刚一碰到她的手,只觉滑腻柔软异常,却一点劲力也没有,忙卸去功力,但掌势仍在,阿絮吃力不过,娇喝了一声,便栽倒在地。
祁寒不知她是真的没有武功,还是不肯使出武功来。但情势至此,却已收不得手,便又道:“还我命来。”自以为这一声较之方才那一声更为凄厉,谁知阿絮手一撑地,竟站了起来,只冷冷得望着他。
祁寒心里一慌,又道:“还我……”话没说完,阿絮便怒道:“还你什么?方才那一掌吗?”说罢,抬手一掌朝祁寒的脸上打了过来,祁寒见这就被她看穿了,不知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一时呆住,也不知闪避,正被她一巴掌脆生生得打在脸上。
这一巴掌打下,阿絮自己也是一楞,接着又叱道:“便打你这好色的登徒子!”说罢,扭头便走。祁寒回过神来,这才知道被阿絮看成是轻薄子弟,顿觉无聊,但又想到此事重大,既已至此,若她真有什么隐秘,此时不问个明白,便已打草惊蛇了,日后难免有后患。
想到此,便上前两步,仍是一掌向阿絮肩上拍去,道:“姑娘慢走。”阿絮猛然回过头来,盯着祁寒,眼神之锐利,竟让祁寒这一掌停在空中,拍不下去。
只听阿絮冷冷道:“你是公子少爷,可也未见得就比我高贵到哪儿去。我是丫鬟奴婢,却也不是让你欺负的。你这手倘若再敢碰着我,我虽奈何不了你,大不了便死在你面前!你如不信,大可以试试!”
这番话义正辞严,祁寒心中无愧也觉汗颜,便将手掌收了回来,正色道:“我只是想问姑娘一个问题,并无他意。”
阿絮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道:“好一个并无他意,那你扮成这样做甚!”祁寒道:“其中自有隐情,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我只问姑娘一句:你到络藤山庄来,究竟想做什么?”
听了这话,阿絮的面色不由一沉,道:“是老爷要你来问我的吗?”祁寒道:“你休管是与不是,只要回答这问题便成。”阿絮道:“我到这儿来做什么却不要你来多管,你若看我不顺眼,只要禀明老爷、夫人,把我赶出这络藤山庄就是。”说着,又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你打得什么主意吗?我若依你、顺你,我便什么都好。我若既不依着你,也不顺着你,你便要寻出我的不是来,赶我出去。我们这就去夫人面前说个明白,看这模样,究竟是我到山庄来企图做什么了,还是你心中有什么念头,却不敢说出去!”
第十三章 欲近还相远。心事不能知。教人直是…
祁寒暗道此事周折处旁人都不知,若说出去,看上去却真是自己理亏的多些。阿絮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心虚,便道:“阿越还说你谦和得紧,一点没有公子架子。我却告诉她,你这样子都是装出来。往往越是看上去越是谦和之人,便越是桀骜,且心机之深、性情之狠,又比看上去桀骜之人更厉害百倍了。你看,我可说错了吗?”
祁寒未料到自己在她眼中竟如此不堪,怪不得她一直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模样,想到这儿,气往上撞,便也冷冷道:“在下是什么样的人,却不劳姑娘费心。”
阿絮道:“你以为我很想费心吗?是你费心来算计我们,不是我费心来猜度你。”又满目不屑地横扫了他一眼,道:“好歹你也是名家子弟,却如此不知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