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道:“木总舵且听在下把话说完。方才还有件事我没有说,其实在太祖皇帝###陈友谅时,我们鄱阳王家在鄱阳湖一带就已经小有名气了。鄱阳湖大战时,我们王家虽然没有从军,私下里却帮了太祖皇帝的舟师不少忙,否则,太祖皇帝要一举诛灭陈友谅怕也没那么容易。”
木野狐道:“你们倒一直都热心得紧。”王谢不去理会这话中的讥讽之意,继续道:“便是陈友谅中得那一流矢,似乎也是我们王家的一位精通箭法的先人所为,只不过,我们王家一向不欲出名,这才没有张扬罢了。”
木野狐道:“怕不是不想出名,而是担心陈友谅的余党过来报复吧。”王谢道:“大战过后,太祖皇帝要重重赏赐我们王家,我们王家坚辞不受,只求太祖皇帝让我们在鄱阳湖里以打鱼为生,自在山水中逍遥。”
木野狐哼道:“依我看打鱼是假,打珠宝却是真。”王谢道:“太祖皇帝欣然应允,并许我们十年不交租、不纳粮,我们鄱阳王家的名号这才立了起来。”木野狐道:“谁有耐心听这些,那些奇珍异宝呢?”
王谢微笑道:“木总舵不关心国家大事、武林掌故,念念不忘的只是这些奇珍异宝——待战火消歇、国泰民安后,我们王家费了几年的功夫,方将那些奇珍异宝从鄱阳湖下打捞了出来。”
木野狐眼一眯,道:“这样说,那些奇珍异宝竟落到了你们鄱阳王家的手中。”王谢道:“木总舵留神,这话可乱说不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们王家还懂得。且不要说有那么多人盯着这些奇珍异宝,便是没有人盯着,其中的许多都是皇家所用之物,也不是我们寻常的山野村民可以消受得起的。这些奇珍异宝打捞出来后,我们便将它们运到京城,献于太祖皇帝了。还是为了不想张扬,这件事我们做得极秘密,江湖上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第十六章 往事悠悠君莫问,回头。槛外长江空…
木野狐道:“你们自是不会将那些奇珍异宝全都拿出去的,是拿出去得多,还是留下来得多,也就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了。”王谢道:“这些都是王家的先人所为,加之年代久远,其中的详情实非在下所知。”
木野狐道:“这还叫少吗?你这若还叫知道得少,我们就只能叫白痴了。”王谢道:“木总舵过谦了。其实在下说这些话也不是为了炫耀什么,只不过想告诉木总舵一声,所谓‘藏宝图’一事,纯属子虚乌有,木总舵千万不要上当才是。”
木野狐道:“我为何要相信你?”王谢道:“信与不信也只在木总舵自己。”木野狐道:“我却想不通这事你们能有什么好处。你们大老远跑来,难道只为告诉我一声,这世上没有这样一张‘藏宝图’不成。”
王谢道:“藏宝图是假,人命却是真。我却不愿你们长江十三坞何天风镖局为得一张莫须有的藏宝图而伤了武林同道的和气。我们虽跑了一趟,却化解了这场纠纷,还结交了木总舵和沈少镖头这样朋友,这还不是好处吗?”
木野狐道:“我要不想罢手呢?”王谢道:“那对木总舵又有何好处?”木野狐道:“有没有好处却要做了才知道。你不要忘了,这里可是我们长江十三坞的天下,只要我愿意,一声下令,这江面便会被我们的船填满,你这座船虽大,却也未必抵用。”
王谢一笑,道:‘我们鄱阳王家的船虽然没有那么多,可若都开到这儿来,绵延十里却也不在话下。但我们本就不是来闹事的,要带那么多船做什么。并且我听说木总舵一向爱帮众若骨肉,一定不会以长江十三坞众兄弟的性命轻易冒险。木总舵,不知这传言可有误么?”
木野狐仰天笑了两声,道:“今日有幸,得以一睹王世兄的风采,也算是不虚此行。我们长江十三坞和天风镖局本就没什么过节,只不过是听了些江湖谣言,想来问个明白而已。既然话以说开了,我们也没必要硬留着大家做客。”说着,转首对那冷光道:“命你的人撤下去吧。”
那冷光应了一声,手扬了一扬,站在船舱顶上的弩手便将弩一收,动作整齐得如一人,又走到顶边,依次从上面跳入江中,游回到各自的小船上去了。
候那冷光和孟化也跳到小船上。木野狐对王谢道:“只听说鄱阳王家的‘挥弦手’妙绝武林,却从没有见识过。他日有空,倒要请教了。”王谢道:“木总舵的轻功和‘伏波掌法’也是威震武林,日后得闲,在下也一定请木总舵指教一二。”
此话刚说完,就见木野狐膝不屈、腿不抬,忽然平地飞起两丈多高,在空中双臂一张,背上的披风便舒展开来。木野狐的身形在空中一顿,竟还能朗声道:“那便后会有期了。”身子一折,猛得向下面的一艘小船栽去,眼见着要重重地摔在那小船上,身体忽然又往旁边飘去,好象一张树叶快要落地时,被一阵风吹起一样。
所有人见着木野狐施出这等轻功来,又轻飘飘落在小船上,心中都是一惊。祁寒不由得又想起在玉阶镇上的吴府中看到的那个影子来,若那影子是人非鬼,这木野狐的轻功虽然和那影子不同,但说起高绝来,却都一般无二了。
只听得一声呼哨声起。那些小船便向四下里散开,宛若一颗石子投在水面,水晕便一层层荡了开去,当真一丝也不乱。祁寒站在船头,看着那些小船隐入江上的雾霭中去,只一会儿,便一只也不见了。
天风镖局的人见到小船散去,才松了口气。他们心中俱知道方才王谢和木野狐说话时虽然都客气得紧,但若有一语稍有不合,这船上的人怕是都难以活命。这番对话看似平淡无奇,其中的紧张惊险却又比沈云天和那冷光交手时更甚得多了。
沈云天走到船头对王谢深施一礼,道:“多谢王前辈主持公道。”王谢道:“你且不要谢我,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沈云天又对祁寒施了一礼道:“多谢这位少侠仗义援手。”祁寒想说话,嘴动了两下,却说不出来,沈云天知道他被点了哑穴,道:“得罪了。”便向祁寒哑穴上点去,但那木野狐的点穴手法颇怪异,沈云天连试几下,也没解得开来,脸上不由涨得通红。
那边王谢已命人在两船之间搭起一条踏板。他从踏板上走了过来,将手往祁寒身上只一挥,祁寒顿觉身上一松,口中便道:“多谢前辈。”王谢听他声音有异,奇道:“你受伤了吗?可是木总舵伤的你?”祁寒还未答话,沈云天已歉然道:“是在下不小心在他背上打了一掌。”祁寒道:“不碍事,将息将息就好。”
王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来,道:“这是我们鄱阳王家密制的‘阳照丹’,可治内伤,你且试试。”
祁寒心中哀痛之下,早已抱了自暴自弃的念头,对这伤势并没太在意,照他的本意,原不想吃这药,但王谢的话虽平平说来,却有一种让人拒绝不得的气度。祁寒便接过药来服下,不多时便觉一股热气由丹田升腾而起,片刻功夫这股热气就已顺着经脉走遍全身,背上的伤痛果然大减,略一运气在背上,也觉并无窒碍,这才知道王谢给的实是良药。
王谢乘祁寒服药的工夫,对沈云天道:“沈少镖头送这笔镖要往哪里去?”沈云天道:“据我师父说,这笔镖要送到应天府,到了那儿,自会有人来接。”
王谢道:“这儿可是应天府的地界?”沈云天道:“自然是了。”
王谢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递与沈云天道:“你看这是什么?”
沈云天接过那纸,道:“保票!”又仔细看了一看,惊道:“这笔镖是你的吗?”
第十七章 峰回路转乱云遮。归去空传图画。(…
姜姑娘正在一旁看着天风镖局的人收敛那中毒箭身亡的小黑子的尸首,想到平日小黑子的模样,不忍多看,一个人走到船边又禁不住垂下泪来。忽听到沈云天道:“这笔镖是你的吗?”也是一惊,便走了过去,道:“师兄,怎么了?”
沈云天将那张保票交于她道:“师妹,这是我们天风镖局的保票,你看这可是师父的笔迹。”姜姑娘仔细看了一看,道:“是爹的笔迹,不会错的。”王谢笑道:“自然是你们的师父写的,我还会诈你们不成。”
沈云天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王谢道:“但凡事总要仔细些才成,是吗?”沈云天道:“正是。”说着又将那保票拿过来看了一遍,这才对王谢道:“既然王前辈有家师亲手开的保票,那就不会错了。这笔镖正在船舱里,王前辈要不要先验验?”王谢道:“不用了,我信得过你们。”转首又对跟在身后的四名大汉道:“你们随沈少镖头进去,把那镖取出来。”那四个人应了一声,便要随沈云天进船舱去。
便在此时,船上天风镖局的人忽然发出一阵惊呼声,沈云天的脚刚迈进船舱,忙回头问道:“怎么了?”有人指着那江面道:“沈少镖头,你看!”
沈云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远处正有一只小船裹在江面的薄雾中,从南边悠悠荡荡地划了过来。姜姑娘道:“师兄……是他们又来了吗?”沈云天沉声道:“就算他们长江十三坞硬要加缠不清,我们也未必怕了他们!”心中道:“既然那镖是鄱阳王家的,他们自不会坐视不理。别说长江十三坞只一只船过来,便是象方才那般声势,我们天风镖局和鄱阳王家联起手来,却也不至于输给他。”便又向王谢看去,见王谢也正看着那船,面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
那船划得近些,众人这才看清,那船上只一个人站在船后摇橹,那人高挽裤腿,披着一件蓑衣,头上戴着一顶斗笠,将面目都遮住了。看样子竟是个打雨的渔夫。沈云天暗道:“想是大家都太紧张了些,这长江江面上,来往打鱼的渔夫本就多,却不一定是长江十三坞的人了。”正要招呼大家各忙自己的事去。便见那小船竟径直朝这边划了过来。
沈云天一个箭步蹿到船边,扬声道:“阁下是什么来历,能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