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尚有“点苍狂剑”这套惊世骇俗、无招无式、绝高境界的剑法!
自古以来,得天地之独钟,享日月之精华,获风花雪月之灵气,南中大理古国素以山水秀丽、风光旖旎而蜚声海内外。无数文人墨客纷至沓来,观光赞赏,击节吟咏,或寻章觅句,歌之诵之;或点染丹青,描之绘之;或挥毫走笔,墨之书之……苦于无力穷尽其出神入化之境界。有心之人穷其艺文,亦不能写其风光之万一,乃去繁择简,将无限风光归结为“山水云石,风花雪月”八大绝妙景观,任观光者择其喜者而赏之。一时间,歌赋如潮,诗词贯耳,连市井间的老叟顽童也能出口成章,词不穷竭,摇头晃脑,吟唱“烟花远树,云气遥岑,青山镜浮,苇霞鷺渚”之类的诗句……
担当大师佛事之余,舞墨走笔,师法古僧怀素,原本闲暇运笔,辅以修身养性,久而久之,悟出几许真谛,始知狂草之精髓,乃笔者之本性之人格之精气也。即所谓文如其人,墨如其人者也。书法至炉火纯青之境界,已是无章无法无度,而又笔笔句句有章有法有度;然万变不离其宗。宗者,书法家之人格品格也。故细读书法墨宝如见书家其人。担当大师惮悟出书法之理,又将“山水云石,风花雪月”八字化解为“山峙苍屏,水涵碧玉,云横蟒带,石写丹青,风净空晴,花露流丹,雪孕甘泉,月洒清辉”,令观光者愈更坠入流连忘返之境地;担当大师每每书赠八方施主此三十二字时,常觉内心狂放不羁,手腕灵动如神,飞龙走蛇,笔笔字字无不风流潇洒,无拘无束,笔锋所至,所向披靡!处处与剑式均无二致!担当大师乃深研点苍至境与书法与剑式之玄机,惮悟其神其韵无不处处吻合,犹如天衣无缝者也。至此,乃将三十二字糅入狂放剑式,成为八句剑诀,每字为一招剑式,故称为“三十二式”。而实际又以每字笔划点、捺、横、直、撇化解,又因五尺大宣和方寸帛绢之别而着力相异,每字均千变万化,何止一招?且狂草书法,上引下连,左盘右带,缠绵无间,广阔无垠,疏可跑马,密不透风,淡不可觉察,浓不能插针,一气呵成,细分笔划实为难事。而招式之繁简又因人格相异,精气不同,各有所长,变化万千,实亦无法一统……
且说那小翠姑娘在巨石台上施展剑法,只见衣袂飘飘,绿穗飞舞,剑影如芒。与刚才年轻人相比,少了几分狂猛威烈,多了几许清挺秀丽,另有一种凌厉直入咄咄逼人的气势。
担当大师指着石台道:“风儿,依你看来,小翠这一套剑式演练的如何?”
青年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舞剑的姑娘,口中应道:“翠姐姐的剑锋走势及进退步法,与大师所传无二,然其着力之轻重缓急,比之大师所授,却似有出入,狂猛之势似略有不足之处!”
担当大师道:“唔,风儿颇有眼力,所言不谬。哈哈哈!”他手拂银须笑道,“善哉,善哉!唯其如此,方可见小翠姑娘慧根天纵,不让须眉也!”
年轻人闻言略略一怔,扭头看着大师,不解地问道:“大师不责怪翠姐姐不从师教之过错,反而大加褒奖,弟子实是不甚明白。尚请大师明示。”
担当大师道:“试想,如若小翠姑娘以纤若柳丝之躯,羞花闭月之貌,而演一套凶猛刚烈的剑式,大作虎狼之姿,岂不令人观之侧眉?况其女儿之身,内力与男子实不能相提并论。小翠姑娘深明此理,故将剑招中轻重缓急之处,按其自身特质略加改变,演练起来,愈显出云之飘逸,水之流盈,花之妩媚,雪之冷艳。用之临敌,因其轻重缓急不拘一格,更加变幻莫测,剑势更加飘忽,实可叫人防不胜防也!老衲前时曾有一诗云:‘画以形似觅,未免学儿童。墨烂毫枯后,方才见古风。’小翠姑娘冰雪聪明,极有慧根,日后必成大器。你当效仿之,潜心细研,若一朝顿悟,必当技惊天下也!哈哈哈哈!有道是:驹兮驹兮且待时,千里万里未可知!风儿啊,汝休负老衲之望也。”
说话间,小翠姑娘又已凌空而起,衣带飞舞,长剑裂空,犹如一只翠羽青凤,婉转盘旋于九天云霄,长剑破空,其声萧萧,衣袂击风,其鸣猎猎,莽莽山野,浩浩长空,狂剑飞天!
人影落处,小翠姑娘已立在眼前,只见她胸脯略略起伏,额上渗出津津细密汗珠,桃腮娇艳,美目流光,英姿飒爽,摄人眼目。
她双手一拱施礼道:“姑娘献丑了。请大师指教。”
担当大师笑道:“古人云:言传不如身教。老衲今日甚为高兴,且为二小演示一遍,你二人须看仔细了。”
言毕,大袖一捋,“呛啷”一声响亮,已将青年腰间长剑掣于手中,身形晃动,在雪地之中将剑招走开了去。
一时间,只见袍袖急卷,雪雾飞扬,剑光四射,声动八方,忽而如水波三折,忽而如风卷残雪,忽而似山耸云霄,忽而似花缀月影。森然剑气,不时将飞扬的雪雾齐齐削断,尖厉的破空之声,将古松枝头的银装素裹震得纷纷扬扬,飘飘浮浮,犹如漫天风雪漫天迷雾……
这一套“点苍狂剑”由担当大师亲自使来,端的是剑锋清挺,风高气古,骨洁神清,狂放豪逸,势惊雷电,威不可当,夺人心魄,惊天地而泣鬼神!
二小这一刻真真看得呆了,静气屏息,双目圆睁,唯恐看漏了一招半势。
眼见得担当大师已将三十二式狂剑走完,正运气撤剑,略作收式,二人才长长的喘了几口气,紧张程度不下于自己演练一般。二小正待开口叫好,陡然间只见担当大师猛的腾身而起,凌空翻卷,只一瞬间,一团红光已飞到十数丈之外的绝壁峭崖之下,甫一落地,又是点地一蹤,拔起两丈上下,手中长剑对着巨大石壁一阵阵急速狂舞,只听见剑锋破石,铮铮大响,火花迸射,光如太阳!
二小惊心动魄,急步向壁下奔跑,一边又举目望去,只见剑底石屑随火光飞溅而落,飞砂走石,火星闪烁,犹似暴风狂雨,沙暴石崩。待他二人跑至近处,担当大师身影在沙石瀑布之中已然稳稳落下,激起地下千年积雪如浓雾雪霰一般喷薄而起,足有两丈高下,将绝壁遮住……
俄顷,雪雾消散,现出担当大师身影,只见他横剑胸前,一手拂须,昂首绝高石壁之上。
二小追随担当大师如炬目光,往石壁上一望,只见光洁如洗、坚硬如磐的绝壁上,两行深深镌刻下的诗句赫然在目,字体遒劲狂放,潇洒风流,真乃千古绝壁,万古绝句……
有道是:担当大师揽日月,点苍狂剑论千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长歌祭骄鹏 无痕挽危渊(一)】………
却说张元奎为雪昨日在大理城中望海楼上痛吃耳光之辱,正趁人之危,挥剑向已身负重伤、全无还手之力的白衣少年削去,虽然无刘毅号令,他不敢擅自取白衣少年性命,却打算削下其一只耳朵,令其留下永久之羞耻。而在他内心不为人知、甚至于连他自己都不知的深处,则是当年洱海边海园村里被高一鹏甩刀削去的那只耳朵永远的伤痛。
眼看青寒的剑锋破空而下,距白衣少年右耳仅差那么一点点,肉飞血溅之惨景已是不可避免了。
那无忌和尚眼看刘毅、枯尔巴两人同时攻到,自己已无法自保,心念电转,意已西去,置枯尔巴法师攻向自己耳根的绝命杀着于不顾,集数十年修为于剑锋,痛施杀手,向刘毅颈项间劈去。
眼看枯尔巴法师青筋暴突的双爪就要撕开无忌和尚的皮肉骨胳,令无忌和尚转眼间魂归西天;而无忌和尚的长剑亦将于瞬间叫刘毅身首异处,血洒荒郊,命赴黄泉……
此乃何等千钧一发之一刻,又是何等凶险危急之一瞬,亦将是何等惨烈悲壮之一幕!
彭明炬与那些持炬黑衣人早被惊呆了,一个个屏住呼吸,大张着口却谁也未喊出声来。胆子小的已索性将双眼闭上不敢再看下去。
正当此时,陡闻一阵清叱,两条黑影如鬼魅般扑来,黑色披风鼓动气浪,啪啪有声,两柄如霜长剑晃动着两点星芒电闪而至。
张元奎只觉手中一震,“叮当”一声,削向白衣少年的长剑已被震开两尺!他收势不及,长剑依旧向下劈去,“当”的一声大响,已将草丛中那石块削作两截。他刚一定神,又见黑影一闪,一点星芒已挟着清啸直奔自己前胸而来,心中大骇,不敢怠慢,错步侧身,堪堪闪过攻来的长剑,又紧忙腾身侧跃,退开数步。他定睛望去,只见来者一身夜行装束,身上宽大的黑色斗篷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如巨大的蝠翼一般,黑头巾遮住了大半个脸孔,只露出一对星目,射出两道寒光。
一时间,他连惊带吓,真以为遇上了鬼魅。试想,人岂能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一扑十数丈,并以剑尖击开他奋力劈下的长剑?他心脏忽的一阵狂跳,脸色急变,脑子“嗡”的一声头变得斗大。数年前在海园村被高一鹏削去一半的耳朵忽然间奇痛无比。他不由得丢了长剑,双手捂住左耳倒在地上嚎叫着打起滚来。
那蒙面黑衣人正要攻出第三剑,将张元奎伤于剑下,不料尚未出招,那张元奎却双手抱头倒在地下打起滚来。她实在是弄不明白,自己虽连发两招,却无意伤人,亦未伤及对方半根毛,所施内力也不足以震伤对方五脏六腑,而对方实乃威猛壮汉,何以会倒地打滚?
白衣少年心念已灰,料定必死,故拼全力稳住身形,昂首领受。陡觉眼前一花,突兀多了一个身形妖娆的蒙面黑衣人,而张元奎又突然倒地翻滚,他不觉心头一松,低吟一声,双眼发黑,瘫软的倒落地上。
枯尔巴法师突闻清叱声乍起,手背上已隐隐感到阴冷剑气袭来,深知撤招已来不及,急切间,箕张的十指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