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三人中尤其韩风、翠羽,不得不将内功提到极至,按担当大师所传心诀周身运行,以抗御热燥焦渴。
原来,他二人在佛顶峰时,每日清晨练剑之前,都要按担当大师吩咐,在石台上顶风踏雪入静立站半个时辰。初时,二人也冷不堪耐,手足发硬,浑身上下一片僵木,不得不按大师所传心诀,将内功运到极限,以抵抗奇寒,月余之后,便是只穿些许单薄衣衫小挂,竟也能赤足踏雪往来于狂风暴雪之中而不觉寒冷。如今却不得不运内功以御热,他二人心知此又是一门极高的内功心法,拼命忍住浑身不适之感,加意体味中元之气在体内各经络要**间行走时的细微变化与差别。
沐兰初来,一套点苍狂剑从头学起,极是吃力。好在是候王之后,任是家道没落,但对于书画之道,却也知之不少,且有家传武功根基,又曾由高人指点拨正过,学起来并非过于艰难。担当大师又嘱其将家传“水云剑法”中某些要害招法剑式,糅于眼下所学狂剑之中,故沐兰使起狂剑来,又别有独到之处。每每一剑递出,中途竟一波三折,去势难料,如行云流水,流畅跌宕又飘忽不定,使对手难于琢磨招架。虽其气势不如翠羽、韩风那般狂放豪逸,然阴柔飘洒中所含杀机却绝无逊色之处,难怪担当大师观沐兰舞剑后曾大加赞赏道:“沐姑娘一路剑法,时而飘逸潇洒,时而阴戾烈煞,乃深得书中趣意、剑法真髓矣!阿弥陀佛!李太白若在,当另吟沐姑娘舞剑器歌也!”
沐兰心中却仍有一事不甚明瞭,自打在佛顶峰被担当大师从昏迷之中救醒之后,竟会时时感到自己体内似有一团热气沿各大经**游动,举手投足间,似平添了五成以上功力。她很想询问担当大师,却一直寻不到合适机会,只好一直藏于腹中。
担当大师从佛顶峰移锡灵鹫洞后,却已显出了几分老相,除指点三个年轻人练功之外,常趺坐于蒲团之上,闭目沉思,也不言语,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一旦起身,便沿石壁夹道独自外出,返回时带来些干树枝堆于草地东侧,动手垒起一个一丈见方,高约两丈的柴垛。柴垛外面又铺了一层厚实的茅草。
韩风、翠羽、沐兰三人几次去帮他,皆被他拒绝。他朗朗笑道:“阿弥陀佛!此乃传功之台,唯由老衲亲手建造,传功之时,老衲数十年内功修为方能尽数而出。如假手他人,哪怕仅一柴一草,都将令老衲内息幽闭,走火入魔也。”
三小看他神色,知他乃是嬉戏之言,却又不好违拗,只得由他自去忙碌。
红日经天,玉兔临池,时光如箭,倏忽而至,蓦然而逝。转眼间,他们四人来到灵鹫洞已近两月有余。
忽一日,担当大师从青冈林中刨了一捧青泥,用潭中清水合之,捏了一只斋缽大小的青泥缽,缽底用细棍穿了两个针眼细的小孔,从池中舀了满满一缽清水,又从怀中取出一只短粗竹简,拆开黄蜡封口,将十数枚鸽卵大小、黄褐相间、石块样的东西迅速倒进缽内沉入缽底。他高高举起泥缽朝前走,注目着细小的水珠一滴一滴缓缓漏出,心中暗自计算一下,略略点头。他走到亲手搭筑的木台旁,用两根木棍将泥缽沿预先留好的孔洞缓缓小心推进,置于柴垛底层中央,又将一大团已晒至绝干的山茅草绒推了进去,虚盖于青泥缽上。
三小正在草坪上练剑,见担当大师这番举动,甚感惊奇,纷纷停手呆呆地看着,却也弄不明白其意何在?
担当大师直起身来,拍去手上草屑,双掌一合,默默佇立片刻,突然开口朗声道:“阿弥陀佛!老衲今日将一身内功分传于汝等三人,汝等放下手中兵器,拿下身上所有金铁之物,就登上这柴垛,按老衲吩咐方位趺坐台上。韩风背西面东,翠羽坐北朝南,沐兰姑娘与翠羽相对而趺,三人皆距台心两步之距。”他顿了一顿,凛凛目光从三人脸上依次扫过,沉声道,“汝等休要多言,快按老衲吩咐去做。”
韩风见担当大师今日之举大异于往常,本待开口问个明白,谁知担当大师竟一脸肃容,言语中自有一股不可逆抗之力。韩风一懔,不敢开口,急忙与两位姑娘一道展动身形,跃上柴垛,依嘱趺坐。
只听担当大师又道:“双目微闭,调匀内息,将自身真气沉聚集于丹田大**。”见三人均按嘱咐做了,又道,“双手竖掌自腰间斜斜推出,休要发力。韩风左掌与翠羽右掌相抵,右掌与沐兰姑娘左掌相抵,二位姑娘各有一掌空悬。阿弥陀佛!少时,老衲出掌与二位姑娘手掌相抵之后,将有巨大掌力瞬间发出,汝三人自当守住中元,休教自身真气运走,无论体内有何感觉,皆听之任之,不得运功相抗。如一时难耐,只管开口将吆、叭、唵、嘛、呵、啵、呢、吗这个八个字反复诵念,切切记住了。”言毕,他挪动身形,退至柴垛前一丈之外,背西面东站定,双目微闭,双掌一合,口中轻轻诵起了一段经文。
………【第二十九回魂魄铸金轮 狂剑下点苍(三)】………
昆明莲花池畔,吴三桂帐下第一谋士方光琛府中。。26dd
书房门窗紧闭。宽敞的屋内摆满了一排排博古架,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精美绝伦的奇珍异宝及大大小小的青白瓷器,墙壁空阔处,几幅装裱古朴的字画赫然在目,仿佛在向所有能进这间书房的客人炫耀着主人的富有与风雅……
吴三桂正与方光琛促膝密谈。
吴三桂恨恨地道:“应雄及孙世霖尚在京城,一旦有事,某即断后矣!”
方光琛捋了捋山头胡子道:“此亦不难。王爷可密派心腹,潜入京城,将世子及世孙暗暗召回即可。”他皱皱眉,沉吟道:“不过,我看世子应雄未必就会回来,只怕……”
吴三桂双眉一抖道:“哼,他做了驸马,凡事都向着玄烨,竟修书于我,说什么‘感两代圣恩,深隆如山海,当终守臣节,不可妄为,克尽职守,谨遵上谕,保全禄位。’哼哼,有子如此,夫复何言!他不回也就罢了。但孙子世霖却是定要搞回来的。”
方光琛双目一闪,微微笑道:“在下以为王爷可派李恕、张镳二人即日起程,密赴京城。此二人素与世子交好,便是说不动世子归来,也定可说服世子将世孙世霖带回昆明。”
吴三桂眼中泪光闪动,咬咬牙道:“也只好如此。哼,想不到老夫一纸疏奏,假意请撤,以进为退之举,竟被康熙小儿用作口实,大加利用,一日三令,逼命似地催我率部北上!想我数十年来,忍辱负重,搏命喋血,方换来今日上下之安乐。大清江山,半数皆赖老夫所创。哼,不想玄烨小儿竟不顾先帝‘盟永重于河山’之誓言,逼人太盛!”
方光琛看看吴三桂,摇摇头道:“王爷休要太过伤感。以王之威望,兵势举世第一,戎衣一举,天下震动!倚势南踞,可与玄烨划地讲和。此乃昔日汉高祖‘分羹之计也!’如依旨迁于辽东,兵权尽除,他日玄烨秋后算帐,如之奈何!”
吴三桂咬牙道:“我亦思之再三,唯如此,方可保全我吴氏一脉,保全老夫麾下十万将士家口!然如我举兵,云贵以外皆有朝廷重兵,围而攻之,又当如何?”
方光琛一捋山羊胡,笑道:“王爷多虑了!想那四川、湖广等地守将,或为王爷旧部,或为王爷故交,且大部乃汉人,故深恨满人入主,独不得明主率而驱之也!今王爷义举,可传檄以告天下,则几方大抵可定也!尚可喜、耿精忠两藩亦思反已久,王爷大旗一举,必挥戈以应,看那玄烨有几多兵力可扑四方之雄雄大火!呵呵呵!”
吴三桂频频点头,握住右拳在空中一挥道:“好!此伐清檄文便由兄撰之!我先派人传令张国柱提督从大理率兵赶来昆明,以做起事之准备。还有……”
他二人在书房中从清晨一直谈到天色微发黑。
一场惊天阴谋正在紧锣密鼓策划之中。
一个几乎令建立不久、刚刚走上天下大治、兴盛在望的大清王朝几将崩溃的魔鬼已露出它那尖尖獠牙。
一场天地为之色变,江山为之悲泣,千万无辜将士及百姓血染黄沙、命落黄泉的动乱,已消消拉开了帷幕……
话说担当大师重重地坐落在木台之上,微喟一声,开口缓缓吟偈一首道:“天也破,地也破,认作担当便错过,舌头已断谁敢坐!”
言毕,倏然缩回双手,合掌于胸前,眼中精光渐灭。
三人猛地一震,齐齐睁开眼睛向担当大师看去,不由得同声惊叫道:“大师,大师!”
担当大师好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全身上下竟瘦了一圈,白须白眉愈显虬长,原本红润饱满的脸庞,此刻竟已变得肌肉皮肤松驰,色如纸帛。
他使劲地睁开光彩全无的双眼,缓缓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汝三人退下台去,老纳……”
三小见担当大师转眼间即判若两人,虚弱至极,不由得心如刀绞,又惊又急,身形一动,站了起来,就要去搀扶担当大师。
担当大师眼中陡然闪出一点精芒,用嘶哑的嗓音厉声喝道:“快快退下台去,趺坐于水潭西侧,老衲有要事交待汝等。快退下!”声音虽极低沉,却仍有一股令人不敢稍许违拗的凛凛威严。
韩风、翠羽跟随担当大师近三年,尚从未见其如此严厉,不禁一懔,对视一眼,拉着沐兰蹤下木台,退至水潭西侧,遥对木台平排趺坐于草地之上。
担当大师脸上露出淡淡笑容,缓缓言道:“阿弥陀佛!老衲已将毕生功力分传于汝等三人。以此推之,汝三人之内功修为,已跻身于当今武林顶尖高手之列。所学点苍狂剑亦是天下无双之剑法,汝等于此剑汝等三人造诣皆已不浅,便是沐姑娘初学,已有了三、四成火候,老衲可放心让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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