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上的人神色或多或少的都变幻了一番。
安心闭上眼睛,如果可以,她还想爱他,哪怕自己爱他爱的如此辛苦,她依旧心如蜜糖。
“这天下,我要,你,我也要。”露出的惨笑不过是转瞬即逝,玉华恢复了一贯的从容镇定,他生来就是如此霸道,毫不掩饰的性子,玉王府世子的温和疏离只是他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与安心情意绵绵时的互诉衷肠也是做戏。
这是玉华第一次,坦然自若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安心睁开眼睛,看着玉华,心神摇曳,世人皆知玉世子为家为国,仁之大义,她以为她看透了玉华隐藏的本质,原来却只是比其他人更接近了他一些而已。
他不是天下人眼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玉世子,也不是她眼中的只和她两情缱绻的痴心男子,他是玉华,也许,他也不是玉华。
“不装了?”在一片震撼的眼神中,玄璃神情平和,似乎还带了一丝讥讽,“天下百姓推崇你,认为你身处云端遥不可及,她喜欢你,认为你是她一个人的玉华,却不想,扒开了一层伪装,你还藏了更多,玉华,你心思如此深,蒙骗了天下人,连她也骗过了,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玉华目光不离安心苍白的小脸,闻言,他掸了掸大红锦袍上的褶皱,随意的动作在他手下做出来,如行云流水般的顺畅自然,丰姿天成,倾世傲骨。
“玄璃少主明知道本少主的身份,却故意秘而不宣,是不忍心么?”玉华云淡风轻的道,唇畔浮出一抹微微的笑意。
“我有何不忍心的?”玄璃抿了抿嘴,倏地一咬牙,转眸看向安心,“他是楚奕,西楚的大皇子,那个出生后就早夭的皇子,他和真正的玉华同年同月同日生,玉华早在第一次来到轮回海的时候就死了,楚奕代替了玉华。”
一席话落,四周皆寂,除了摘星楼下响起的连绵不绝的厮杀声,楼顶一片死寂,无人说话。
“我知道的。”良久,安心率先打破沉寂。
“你知道?”玄璃一惊,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玉华眸底掠过一丝讶然。
“玉婉婉曾经跟我说了很多玉华的事儿,在他去轮回海之前发生过的事迹,玉婉婉几乎说的一字不漏。”安心面无表情的道,“玉华,不对,楚奕纵使在我面前一直带着面具,但有些天性还是会不经意的表现出来,如玉华喜欢玉兰,这也是他名字的由来,而楚奕,却对玉兰恨之入骨,他大概是不喜欢玉兰的,却为了演好这场戏,迫不得已的天天熏着玉兰香,还要装出一副对玉兰爱不释手的模样,日积月累,原来的不喜也渐渐演变为厌恶。”
“通过玉婉婉诉说的那些小细节中,我发现楚奕与玉华在很多地方都重合不起来。”安心又道,声音很轻,“个性也许会改变,但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习性是镌刻在骨子里的,无法磨灭。”
“所以,我猜到了他不是玉王府的世子,但具体的身份我不想探究。”安心看着玉华,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淡的让人发凉,“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西楚那个早夭的大皇子,楚奕。”
楚奕勾了勾唇,“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玉华。”
“那只是一个名称罢了。”安心神色淡漠的转开视线,“玉华也好,楚奕也罢,云烟终会消逝。”
“你要离我而去?”楚奕清润的凤眸眯了眯,语气一如既往的幽深,“你对你,势在必得。”
“呵…”安心凄然一笑,苦涩着道,“命里无需莫强求,这句话我劝过玄璃,劝过凌亦痕,劝过乐芷菡,如今要用来劝你了么?”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楚奕薄薄的唇角勾起,眉眼染上一抹睥睨天下的狂傲,那种不将任何人都放在眼里的傲,不止是安心,摘星楼上所有人的都是第一次见到。
“今日你留不住我。”安心垂眸遮住了眸内的神色,淡声道,“我知道整个轮回海都听令于你,但既然千年前轮回海和玄族是一家,但玄璃手中的印玺依然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如果他没有闯进来,一切自然另当别论,但就眼下的情势,我们是走定了。”
“你说错了,今日我不会拦你。”楚奕轻轻一笑,声音如往常一般,温柔似水,“这个天下,已是我的囊中之物,待我一统山河,安心,我会另外布置一个比今天更加盛大的婚礼来迎娶你。”
“痴心妄想。”玄璃轻叱了一声,斜睨了他一眼,“你要这天下尽管去夺,但我会守好她,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你失去了便再也收不回来。”
“拭目以待。”楚奕不以为意,看着安心,笃定的道,“三个月,最多三个月,你一定会重新回到我身边,安心,你若是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
“没有必要。”安心脸色冷漠的道,话落,她看向一身暴怒之气的夜枭,“你可跟我走?”
夜枭冷眸瞥了楚奕一眼,点点头。
“走。”玄璃目光沉沉的吐出一个字,拉住安心的手,扫了安沐尘和玄凌一眼。
两人立即会意。
安心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楚奕,这个男人,印在她骨血里,也许很难拔除,但事在人为,若她真铁了心要忘记他,也不是不无可能。
安心,玄璃,玄凌,安沐尘和夜枭五人飘身而起,足尖落在从楼顶悬在地面的红绸上,衣袂飘飘,身形如烟。
楚奕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手指蜷了蜷,指甲划过手心,有稀薄的痛楚。
从头到尾沉默不语的凌素素再也忍不住,泪水涓涌,泣不成声。
安连城脸色晦暗,整个人萦绕着一股灰沉的气息,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他们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安心。
“少主?”跪在地上的四护法试探着出声。
楚奕嗯了一声,声音若有似无。
“大婚…”大长老战战兢兢的道。
“取消!”玉华静默片刻,淡淡道。
四护法齐齐叹了一声,今日实在是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好端端一场举世瞩目的婚礼竟然是一场闹剧。
还有玄族的介入,玉华的身份,莫名其妙的席卷而至,另他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来人,将神女关入暗房,没有本少主的命令,谁也不准探望。”楚奕目光眺望着安心离去的方向,许久,他余光扫见神女眼中的喜色,脸色一沉。
“少主!”四护法惊呼一声。
“少主就算掌管整个轮回海上下,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把我关入暗室。”神女顿时花容失色,极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色厉内荏的道,“我是轮回海的神女,地位不次于少主,少主没有资格对我任意处置。”
“和玄璃合伙出卖轮回海算不算罪过?私通外人打开轮回海的阵法算不算大罪?”楚奕面色隐隐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若不是神女背着他动了手脚,这场大婚如何会出现差错。
神女俏脸一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无法狡辩,因为楚奕说的这些,乃是实情。
四护法想为神女求情,但一想到少主雷厉风行的手段,顿时齐齐噤了声,这些年,他们四护法和神女空有其位,却无半点实际的权利。
莫说少主因神女的罪过要惩治她,就算他要毁了轮回海他们也无能为力。
事到临头,他们只能期盼少主对轮回海存了一丝的眷念,不会对全岛屿的人置之不顾。
从暗处飘出了几道身影,挟制住脸孔雪白的神女,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你可后悔了?”云轻眼中有一种扼腕的叹息,身在局中,难免当局者迷,早知楚奕如此动机,他当初怎么也要放手一搏。
“本少主何曾后悔过?”楚奕脸色沉静的可怕,“这一局天下之棋,我布置了十多年,安心的出现是必然,她是最关键的一步,没有她为先锋,后面的一切都运转不起来,所以,我不后悔。”
“拥有了江山,失了她。”云轻嘲讽一笑,“这就是你想要的?”
“江山我要,她我也要。”楚奕斩钉截铁的道,“她舍不得我,我也放不下她,有的人,注定是夫妻,她跑的再远,最终的归属地依然在我这里。”
“你说的肯定,其实你自己也没有把握是不是?”云轻定定的看着楚奕,不错过他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她爱的狂烈,恨的也直接,即使明知道你对她有所图谋她却仍然要嫁给你,可见是抱了飞蛾扑火的决心,但如今她也狠下心肠离去,这代表什么,你很清楚。”
楚奕信誓旦旦的神色有一瞬的松动,转眼就回复成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刚才眼眸中涌出的受伤只是幻觉,他淡淡一笑,“正因为她爱的狂热,所以她才舍不得丢下我。”
“楚奕,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什么温润如玉的天下第一公子,什么为东凌皇室马首是瞻的玉世子,都是你幻化出来的。”云轻眼底隐了一丝讥笑,温和的嗓音破天荒的带了一丝愤怒,“连她对你的感情你都能毫不犹豫的拿出来利用,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的?”
“你不懂。”楚奕摇摇头,“她原不在我的算计中,她跳脱出了棋盘,不受控制,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沦陷却无可奈何,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剩下的发展,已非我能阻止,即使我后悔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我不后悔。”
云轻失了声,从玄璃和安心的话语中,他隐约窥探了这局棋的冰山一角,安心在他手中,最开始是一枚棋子,但随着时光荏苒,执棋的手爱上了这颗棋子。
这就是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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